1

0

我曾親手撕爛過校花的情書。

並當著全班人的麵出言嘲諷：「我不和窮丫頭談戀愛。」

多年後，再見到蘇清芷，是在她的公司上市慶功宴上。

有記者熱情提問：「蘇總，聽說您學生時代有個放不下的男孩？」

蘇清芷冷淡的視線穿越人群，落在我身上。

「有。」

「但我希望有生之年，他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細雨飄落，上市慶功宴現場人聲鼎沸。

蘇清芷站在香檳塔前，舉杯致辭的聲音回蕩在宴會廳。

角落裏，同事小李正激動地低聲說：

「顧景琛，你有個這麼厲害的高中同學，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我緊握著臨時發放的工作證，沉默不語。

原本應該在後廚清潔的我們，突然被經理安排到了宴會廳。

就在貴賓區旁邊。

整個晚宴，我不可避免地，會對上蘇清芷掃過來的視線。

銳利……又冰冷。

這些年，我一直暗中關注著她。

看著她從默默無聞的創業者，一路走到商界翹楚的位置。

脫胎換骨一般。

如果不是今天這裏臨時缺人手，要求我和小李來幫忙端盤子，我絕對不會出現在宴會廳。

更不會莫名其妙被安排到貴賓區附近。

走神間，一場慶功宴接近了尾聲。

蘇清芷站在香檳塔旁，拿起麵前的麥克風。

細密的雨聲中，帶有輕柔音調的聲音傳遍全場。

「好久不見。」

此起彼伏的掌聲像浪潮般席卷而來。

蘇清芷隨意靠在吧台上，語調慵懶，「其實，今晚的互動環節，我準備了一個小遊戲。」

「你們的工作證背麵有一個問題。」

「寫下回答才能進場。」

「相信你們都寫完了。」

賓客們熱情地應和著：「寫完了！寫完了！」

蘇清芷的視線最終落在我身上，「那麼接下來，我會抽一位幸運嘉賓，展示自己的回答，大家不介意吧？」

全場氣氛高漲。

我心驟然一緊。

我下意識地攥緊工作證，指節發白。

下一瞬，刺目的射燈伴隨著鏡頭，將我鎖定。

大屏幕上出現了我的臉。

我身上還穿著廚師服，顯得格格不入。

我惶然又狼狽的模樣展示在數百名商界精英麵前。

蘇清芷輕笑出聲，「看來，你是今晚的幸運嘉賓。」

大屏幕上彈出了今晚的題目：

「學生時代有沒有放不下的人？」

周圍傳來善意的笑聲。

因為今晚的規矩是，蘇清芷和賓客要回答同一個問題。

時隔多年，當年的記憶複現。

我拒絕的告白，變成今夜橫亙在我和她之間的那道光影，讓人無所適從。

蘇清芷聲音清冷，「其實我很好奇你的答案。」

工作人員笑眯眯地走過來，接過我的工作證。

攝影師將鏡頭拉近。

幾秒鐘後，潦草的「有」字被無情地投放到大屏幕上。

那一刻，我感覺蘇清芷的眼神冷得刺骨。

蘇清芷坐在宴會廳中央，水晶吊燈的光芒籠罩著她。她微微歪著頭，語氣平靜，「方便講講他的故事嗎？」

我抿著唇，「不方便。」

在那個風雲變幻又匆匆謝幕的青春裏，那段被我親手畫上句號的暗戀，曾經無數次出現在我後來的夢中。化作我心底久久不愈的隱痛。

「是嗎？」蘇清芷笑了。

鏡頭重新聚焦到她完美無瑕的臉上。

蘇清芷舉起香檳杯，眉目如霜，「我也有。」

「而且今夜，他來了。」

就在眾人開始竊竊私語之際，蘇清芷輕輕笑著說：

「但我希望有生之年，他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麵前了。」

「各自安好，挺好的。」

這話一出，宴會廳沸騰了。

「天呐，我好想知道這男的是誰。」

小李一臉憤懣，「景琛，你說這男的怎麼有臉來啊？是看她上市了，想吃回頭草嗎？他配得上人家嗎？」

我扯了扯唇角，「大概是配不上的。」

我光鮮亮麗的人生，早在那年的高考前，就戛然而止了。

慶功宴結束後，全市迎來了特大暴雨。

豪車將酒店的大門圍得水泄不通。

小李在停車場摔了一跤，傷得有點嚴重，被他女朋友帶去了醫院。

我獨自帶著孩子在酒店門前等車。

半個小時過去了，還在排隊。

旁邊賓客的話就是這時飄進我耳朵裏的。

「……聽說那個男生為了爭保送名額，高考前勾引蘇總，幹擾她學習。」

「後來他拿到保送海大的名額後，就把蘇總甩了。」

「啊，你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

「呐，陸晨在采訪裏說的。」

陸晨。

時隔多年，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我身上還是會一陣陣發冷。

老天爺好像跟我開了一個玩笑。

因為陸晨的惡意舉報，我失去了保送名額。

沒有去成海大。

也丟掉了喜歡的女孩子。

而把我推進深淵的陸晨，卻成了陸氏集團的公子哥，呼風喚雨。

我深吸一口氣，抱起小孩，順著酒店的遮雨簷向人少的側門走去。

喧鬧聲漸漸遠去。

四周沒有燈光，黑漆漆的。

我壯著膽子，走得有些急。

慌亂中，砰得一聲悶響。

撞到了人。

就在我快要跌倒時，那人伸手扶了一把。

過於親密的距離讓我嗅到了若有如無的香味。

不像香水，但味道有些特別……

「對不起……」

我下意識道歉。

話落，刺眼的車前燈陡然亮起。

我眯了眯眼，適應了光線，才看清麵前人的臉。

那樣的完美、倨傲和冷漠。

是蘇氏集團總裁，蘇清芷。

她身後站著許多的工作人員，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

「這位先生抱歉，蘇總私人時間不接受采訪和互動，請您立刻離開！」

說話的人有些嚴厲。

幾位保鏢衝過來，企圖攔在我和蘇清芷之間。

我意識到自己被當成狗仔了，有些尷尬，「不好意思……我是——」

蘇清芷神情很淡，「好久不見。」

周圍人安靜下來，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

他們大概都猜到了，我就是蘇清芷在宴會上說的那個人。

我緊緊抱住孩子，小聲說：「打擾了，我——」

「側門也打不到車。」

蘇清芷涼涼地提醒我，「要麼繼續淋雨，要麼，跟我走。」

我沒辦法讓小孩繼續跟我淋雨。

於是坐上了蘇清芷的車。

雨打在車頂棚上，劈啪作響。

我凍得手腳發涼，輕聲說：「謝謝。」

「孩子幾歲了？」

「三歲，剛上幼兒園。」

車內的氣氛更冷了。

我望著窗外驚喜尖叫的人群，不由得出了神。

原來，我們真的是不一樣了。

曾經那個被我暗戀的，躲在角落裏的女孩子，如今有這麼多人追捧。

正胡思亂想，突然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蘇清芷的目光瞬間落在我的手機屏幕上。

我抿了抿唇，正在猶豫。

「怎麼不接？」

「沒——」

孩子亂動的手指不小心摁下了免提。

「今晚在家嗎？我給你煲了些湯。」

女人的聲音在車裏擴散。

是我的相親對象，林雨欣。

即便我早已拒絕了她，依舊阻止不了她的熱切。

我頓時僵在原地，關手機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包。

一串老舊的鑰匙鏈掉了出來。

上麵赫然是蘇清芷高中時的照片。

蘇清芷微微垂眼，目光定格在那張老照片上，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

這種隱秘的心思暴露在正主麵前，多多少少有些難堪。

我想要遮掩，卻越忙越亂。

撿東西的時候又不小心撞到了車窗鍵。

車窗落了一條縫隙。

粉絲狂熱的呐喊瞬間擠進車裏。

我正要扭頭，突然眼前變得一片花白。

「車裏有男人！！」

「快拍照！」

我的眼睛上突然蓋住一隻手。

蘇清芷從後麵貼上來，聲音貼著我的耳朵，「你真是一點沒變。」

「都已經淪落到服務員了還藏著我的照片，你們公司就是這麼教育員工的？」

我一愣，「我沒有——」

「你想幹什麼？故意告訴我你還對我念念不忘？」蘇清芷壓根沒聽我解釋，「故意讓媒體拍到你在我的車裏，好跟我炒緋聞？可以啊。」

蘇清芷挑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頭。語氣冰冷。

「乖，讓那些狗仔看看你。」

「笑得帥氣一點，要上頭條的。」

一想到我整張臉都可能暴露在媒體鏡頭下，我頓時渾身發冷。

我聽到了車窗徹底落下的聲音。

濕冷的雨氣撲麵而來。

蘇清芷撤去手的那一刻，我嚇得呼吸都停滯了。

大腦一片空白。

眼前是一片空曠的高速公路。

沒有狗仔，也沒有閃光燈。

汽車剛剛駛上環城高速。

蘇清芷收了手，縮回靠椅裏，閉上了眼。

手機掉在腳下。

林雨欣的電話已經掛斷了。

好半晌，蘇清芷生硬道：「到地方就下去，都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就別再來招我。」

那晚，我幾乎是狼狽地逃下車的。

望著絕塵而去的豪車，我打消了解釋的念頭。

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對於蘇清芷來說，我隻是個平平無奇的前同學而已。

何必自作多情。

幾天後，蘇清芷有新男友的消息突然登上了熱搜。

她擋住我臉的照片在網上廣為流傳。

很多人說，那是陸晨。

「蘇總談個戀愛怎麼了？」

隻有兄弟第一時間給我打了電話。

「那個人是你吧？」

「嗯。」

他沉默了會兒，說：「景琛，你真的不怕陸晨再來一次嗎？他會毀掉你的。」

「怕。所以不出意外的話，這輩子不會再見了。」

可是事情有時候就是這麼巧。

沒過多久，前上司突然派給我一個任務。

邀請蘇清芷接受專訪，為商業雜誌做封麵人物。

「現在全網都在傳，陸晨和蘇清芷是一對。」

「聽小李說，你跟她是高中同學，挖消息應該能挖出不少。」

「完成這一單，我給你雙倍錢。」

我考慮了片刻，還是答應了。

我不想一輩子當個服務員。

我需要錢重新開始。

初冬，我坐高鐵抵達H市。

因為蘇清芷要在這裏參加一個重要的商業峰會。

傍晚時分，我在蘇清芷下榻的酒店辦好了入住手續。

下午五點的時候，忽然聽見門口傳來一陣嘈雜。

蘇清芷在眾人的前呼後擁中走來。

她還是那麼光鮮亮麗。

這些年公司上市，變成了實打實的資本大鱷。

身旁還有個熟麵孔。

是陸晨。

記者們紛紛圍上去，「陸先生，這次陪著蘇總來，是有什麼打算嗎？」

陸晨紅著臉，「當然是陪著我們蘇總參加峰會呀。」

這樣俏皮的回答贏得了一陣起哄聲。

蘇清芷神色很淡，正低頭看著手機。

陸晨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我。

笑容微微一頓，順勢攬上了蘇清芷的肩，「今晚是私人行程，取消一切采訪，希望大家不要打擾。」

最後一句話，是看著我說的。

頗有種耀武揚威的感覺。

他明明知道，我的公司動用所有的關係，也隻能在蘇清芷下榻的酒店訂上一晚。

過了今夜，我就再也接觸不到蘇清芷了。

蘇清芷推開他的觸碰，轉身向著電梯走去。

陸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笑著跟大堂經理說：「麻煩不要把記者放進來。」

「真的很討厭。」

有了陸晨的那句話，蘇清芷所住的樓層，被安保人員圍得水泄不通。

我隻好在電梯裏等。

陸晨的微博上更新了很多風景。

好多網友在下麵等他發糖。

不少人猜測，蘇清芷陪他去看城市夜景了。

我從白天等到深夜。

就在我以為她不會回來的時候。

電梯突然打開。

蘇清芷站在門口。

四目相對的瞬間，淡淡的酒氣飄了過來。

她沒有說話，沉默地走進來，靠在離我不遠處的牆上，五官在頂光燈下，襯得輪廓分明。

電梯開始緩緩上行。

沉默在電梯裏流淌。

我咽了口唾沫，「蘇總，我們約好今晚的。」

「就給我幾分鐘時間，我很快——」

突然我脖子上掐上一隻纖細的手，帶著我頂到牆上，冰涼的牆壁凍得我一哆嗦。

熾熱的氣息灑落。

「為什麼還要來？」

她身量纖細，卻憑借著氣場壓迫感十足。

我握住她的手腕，生怕被人看到，語速很快，「我要賺錢。」

「賺錢。」

蘇清芷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手都在顫抖。

「缺奶粉錢了？」

「那個叫林雨欣的這麼窩囊啊，還需要你三更半夜求到高中同學身上。」

6.

我沉默片刻，「這是我的私事，跟你沒關係。」

「是嗎？」

她從禮服口袋裏掏出一張黑卡，塞給我，「顧景琛，你求我啊。」

「你喝醉了！」

蘇清芷還在繼續，「不夠是嗎？我還有房產證，你要幾套？還是都要？」

見我不說話，蘇清芷突然脫掉了衣服，「還是你想要我？」

「隻要你求我，我就都給你。」

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來。

我正想去摸手機，突然就被蘇清芷搶了過去。

她眯著眼，看見林雨欣的名字，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摁下接通鍵，突然踮起腳尖吻住了我。

酒氣彌漫在口腔裏。

我一驚，劇烈掙紮起來。

蘇清芷用了狠勁兒，捧著我的臉，熾熱的體溫通過胸口一分不落傳遞到我的掌心。

她心跳得很快。

「蘇清芷，你瘋了！」

她弄皺了我的襯衫，扯鬆了我的領帶。

眼底閃著瘋狂的欲望。

聲音低啞，「景琛，川川。」

「別跟她在一起……跟我在一起。」

「我……真的會對你和孩子好的。」

「我發誓。」

我掙脫了她的鉗製，氣喘籲籲地說，「我、我單身——唔……」

話沒說完，我再次迎來狂風暴雨般的熱吻。

暗戀好多年的人，突然在多年後的某一天，使出渾身解數來引誘你。

真的很難招架。

……

這一晚，我又夢到了年少的時候。

我揪住了穿白裙子的少女，笑著說：「喂，蘇清芷，比賽結束跟我一起去看電影吧。」

蘇清芷抿唇，耳根泛起一片粉紅色，語氣冷冷的：「老師不允許男女同學走得太近。」

「隻是看個電影而已！真的！你相信我！」

那個時候的顧景琛，成績優異，自信明朗。

喜歡一個人，就真的敢把喜歡擺在明麵上。

那一天，我在電影院裏親了蘇清芷。

就像今夜蘇清芷亮了我一樣。

早已凝固的心，被燒成一盅沸騰的水。

不斷翻騰著。

撞擊著。

徹夜不平。

醒來時，窗外的城市已經蘇醒，車水馬龍。

蘇清芷已經不在了。

我有些恍惚。

穿上皺巴巴的襯衫，呆呆坐在落地窗前。

好一會兒才記起昨晚發生了什麼。

她不止一次喊我「高材生。」

喊著我的名字。

可是我把她給騙了。

我慢慢捂住臉。

倘若她知道我並沒有去海大，而是高中輟學，還會喜歡嗎？

在蘇清芷知道真相前，我提著行李箱離開了。

可是很不幸，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刻，我迎麵撞上了陸晨。

「咦，景琛？」

他笑眯眯地看了眼我的行李箱，「你要走啊？昨晚不是還在清芷的套房裏過夜了嗎？」

他是怎麼知道的？

陸晨突然撐住門口，輕聲在我耳邊說：「真以為清芷喜歡你呀？」

「她當然是在報複你啊，睡完你，還會把你當個笑話講給我們聽。」

我心裏一沉，推開他的手，拎著行李箱朝前走。

陸晨笑著在後麵說：

「你就是個高中跟人在廁所亂搞的小混混，認清現實吧。」

最後一句戳到了我的痛處。

我猛地停住腳。

好一會兒轉身，朝著笑得洋洋得意的陸晨走過去。

幾秒鐘後，一個沉悶的拳擊聲響徹整個大堂。

陸晨被我打蒙了。

他捂著淤青的臉頰，難以置信道：「你敢打我？」

「我早就該打你了。」

多年來壓抑的憤怒終於在此刻迸發，「陸晨，哪怕你再有名氣，你在我這裏，依舊是個隻會造謠的蠢貨。」

陸晨眼神漸漸冷下來。

「是嗎？那你看看身後啊。看看他們更相信你，還是更相信我。」

我轉過身。

閃光燈照得大堂燦若白晝。

密密麻麻的記者像蝗蟲般，將我淹沒。

「顧先生，有匿名爆料人說你高中時期跟人在女廁所亂搞，是真的嗎？」

「您的同學都說您是海大畢業，可事實是，您早就高中輟學了，請問是真的嗎？」

「昨晚您是在蘇總的套房過夜的嗎？」

「您是不是對她撒了謊？」

陳年舊事驟然揭開。

結好的痂被連皮帶肉扯去，露出一片血淋淋的傷口。

我仿佛突然回到了好多年前的那天。

陸晨站在明媚的辦公室裏，堂而皇之地汙蔑我說：

「老師，我要舉報顧景琛。」

「那個避孕套，是他在廁所，和別人用過的。」

多年以後，他又故技重施。

企圖用這樣的方式逼我退場。

身後的陸晨捂著臉，「你們不要亂說，雖然他高中輟學了，但是他的私生活不需要你們來議論！請尊重我的隱私！」

一時間群情激奮。

「剛才顧景琛打了遠哥一拳，他還這麼幫他。」

「狗咬呂洞賓！」

「你真的是高中輟學啊？滾吧。」

突然，我在人群中，看到了提著包包回來的蘇清芷。

她似乎站了很久很久。

8.

此起彼伏的快門聲裏，她輕輕地問：

「你騙了我，對嗎？」

我不知道那個「是」字，我是怎麼說出口的。

我像個小醜一樣，站在所有人麵前。

麵無表情地麵對著所有人的指責。

手緊緊攥成一團。

沒關係的。

反正已經經曆過一次了。

我本來就沒有擁有過什麼，所以也不怕失去。

「騙子，滾出去！」

突然一個保溫杯朝我飛來。

在即將砸中額頭的刹那，蘇清芷推開人群，替我擋下了保溫杯。

全場立刻響起驚呼聲。

剛才嘰嘰喳喳的記者突然就停住了。

畢竟蘇清芷的態度，決定著這條爆炸新聞的走向。

蘇清芷突然冷笑一聲，「顧景琛，你怎麼總是讓我失望？你明知道——」

「我對你動了心，就這麼拿我當傻子耍。」

我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平靜地說：「對不起。」

陸晨說：「清芷，我沒想到他突然就給了我一拳，你不要怪他。」

此時，我竟然詼諧地想，蘇清芷會不會也給我一拳啊。

蘇清芷抬起眼，冷冷吐出幾個字：「他打你，那一定是你活該。」

話落，周圍傳來倒吸涼氣的聲音。

因為這是蘇清芷第一次在人前如此強硬。

她說完，拉住我冰涼的手。

語氣極度冷靜，冷到可怕。

「不是什麼大事。」

「你怎樣都沒關係。」

粉絲發出難以置信的呐喊：「蘇總，你清醒一點！你別被騙了……」

事實證明，蘇清芷確實是瘋了。

她當著所有媒體的麵，帶著我離開了現場。

【蘇氏總裁私奔】的消息衝上熱搜。

底下哀嚎一片。

不少人在評論區聲援陸晨。

「真是為遠哥不值。默默守護了蘇清芷那麼多年，結果她跟小混混跑了。」

好在大部分吃瓜群眾都保持中立。

「蘇總做事從來都很理智，是不是有什麼隱情啊？」

「沒事姐，等你消息。我們都聽你的。」

此刻，豪華轎車停在一個無人的海灘。

蘇清芷正在打電話，「嗯，聲明稿晚點發。」

「我不在意別人怎麼看。」

我望著窗外，有些出神。

似乎從來沒有人跟我說，我怎樣都沒關係。

我突然想起了那個噩夢一般的下午。

有人在女廁所發現了一個用過的避孕套。

我站在校長辦公室裏。

夕陽灑滿了我的肩頭。

陸晨小聲囁嚅，「我看見景琛進了女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