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盯著地毯上的一塊汙漬,不敢抬頭。怕一抬頭,就會讓他看見我眼裏滔天的恨意。
“嘖,跟養了條聾子狗沒兩樣。”他轉頭對包廂裏的人說,語氣輕鬆得像在討論天氣,“連叫聲都發不出來。”
包廂裏爆發出一陣哄笑。有個油膩的聲音接話:“好歹是夏家千金......”
“嗬,”陸思恒的皮鞋尖出現在我低垂的視線裏,鞋麵上還沾著我今早親手擦亮的鞋油,“被玩爛的千金不如雞。娶她就是為了盯著,省得她再害夢瑤。”
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原來這就是真相——那天他天神般降臨的身影,那些溫柔體貼的日日夜夜,甚至這場婚姻本身,都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最可笑的是,我竟然還在餐盒裏藏了那張B超照片,幻想著這個孩子能挽回我們的婚姻。
站起身時,一陣劇痛從小腹竄上來。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鐵鏽味在口腔蔓延。原來人在極度痛苦時真的會笑,因為我感覺到自己的嘴角正在上揚,像個滑稽的小醜。
“怎麼了?”陸思恒皺眉看我,伸手要摸我的額頭。
我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這個曾經讓我安心的動作,現在隻讓我想吐。
原來這就是地獄的模樣,而我已經在這裏生活了這麼久卻不自知。
轉身離開時,我聽見包廂裏又響起笑聲。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我知道,這痛遠不及那個血淋淋的回憶來得撕心裂肺。
走廊的鏡子裏,我看見自己慘白的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而眼裏——那裏麵有什麼東西永遠地死去了。
晚上十點,陸思恒說有個視頻會議。我乖乖點頭,等他一進書房,就光著腳溜到門口。
電腦屏幕的熒光映在陸思恒臉上,他嘴角噙著笑,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怕什麼?她聽不見的。”他低笑,嗓音低沉又曖昧。
夏夢瑤嬌媚的聲音從揚聲器裏傳來:“思恒哥哥,你每天對著那個聾子,不覺得惡心嗎?”
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
陸思恒沒有反駁,反而輕笑著往後靠了靠,手指漫不經心地解開領口的一顆扣子:“提她幹什麼?掃興。”
夏夢瑤咯咯笑起來,聲音甜膩得刺耳:“我就是好奇嘛,你碰她的時候,她是不是連叫都不會叫?”
陸思恒嗤笑一聲:“我娶她又不是為了這個。”
“那是為了什麼?”夏夢瑤故意拖長音調,“難道......你真的愛上她了?”
“別鬧。”他的聲音冷了一瞬,又很快染上笑意,“你知道的,我眼裏從來隻有你。”
夏夢瑤滿意地哼了一聲,隨後壓低聲音,帶著幾分挑逗:“那......你想我嗎?”
陸思恒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嗓音微啞:“你說呢?”
屏幕那頭傳來衣料摩擦的窸窣聲,夏夢瑤的呼吸變得急促:“思恒哥哥,我好想你......”
我的胃部猛地痙攣,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我逃回臥室,反鎖上門才發現掌心被指甲掐出了血。浴室鏡子裏,我的臉色慘白如鬼,隻有被咬破的嘴唇豔得像血。
多麼諷刺啊——他們口中“什麼都聽不見的聾子”,此刻正清晰地聽見每一句淩遲自己的話語。
我慢慢滑坐在地,顫抖著從枕頭下摸出那張B超照片。今天醫生說的話言猶在耳:“以你的身體狀況,這可能是最後一次懷孕機會......”
第二天一早,我看著鏡子裏蒼白的臉。手摸上平坦的小腹,做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