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八歲時被我媽撿回家,從此擺脫孤兒身份。
母親待她如親生女兒般傳授畢生京劇所學。
豈料母親病危時,她正借著巡演名義與助理度過為期六十天的蜜月。
直到母親下葬那天,電話才通。
“喂,別打擾我好不好,我工作很忙的!”
“咱媽..走了...”
“好啊你明野!不就是沒陪你,你敢拿咱媽的身體開玩笑??”
再次見到她時,是在一個月後的清明節葬禮上。
不同的是,我在紀念我媽,她和助理在紀念死掉的狗。
“明野,你至於嗎?”
“我隻是陪江澈送送他的寵物,你至於跟蹤我嗎?”
我笑了笑沒說話,在墓碑前留下手中的月季。
“媽,一路走好。”
1.
聞言徐昭昭眼中劃過一絲慌亂,可還是立馬壓了下去。
“我最後警告你一次,別再跟蹤我和江澈!”
說完她俯身從後麵抱住正在流淚的江澈。
“別傷心了小澈,可樂去了旺星一定很快樂的。”
那溫柔到拉絲的眼神,與上一秒截然相反。
母親病危時我給她打了幾百個電話,迎接我的隻是冰冷的機械聲。
為了不被打擾,徐昭昭直接和我斷聯兩個月。
見我沒有回應,江澈起身躲在妻子身後,一臉委屈。
“對不起明哥,都怪我要巡演,要不然昭昭肯定能陪你的。”
昭昭,多麼美妙的稱呼啊。
“小澈你不用道歉,該道歉的是他!”
說完顫抖的手指著我的鼻子罵道:
“明野!你再怎麼樣也不能拿咱媽身體開玩笑。”
“真沒想到你為了跟蹤我居然說咱媽走了,人渣!”
直到現在,她還認為我是在騙她。
如果說語言能殺人的話,我可能已經死過幾百回了。
“禽獸!小肚雞腸的男人,你就不能學學江澈?”
“學他什麼?”
“人家的寵物走了才會哭的,哪像你那麼軟弱。”
或許是感覺到自己語氣過重,打過巴掌後又給了一顆糖。
“行了,不就兩個月沒見我嗎,等我忙完這陣回家陪你。”
我捋了捋眉頭,艱難開口。
“我和咱媽有約,她走後半年內不能和你離婚。”
誰知她竟直接轉身繼續幫江澈擦淚,我的話自然是沒聽到。
看著眼前兩人,一股悲涼之意從心頭升起。
過往在腦海不停回蕩。
2.
零四年冬季,一個怯生生的女孩躲在母親身後不敢進來。
那是我第一次見她。
由於母親是京劇大師我家並不缺錢。
看著那雙被凍到發紫的小手,還是沒能忍住把她收養下來。
打那時起,她成了母親最好的徒弟。
她倆是母女也是師徒,為了報答母親她答應嫁給我。
雖說我並不在意,不止一次強調不需要遷就我。
可十年的陪伴不是假的,徐昭昭了卻母親心願嫁給了我。
自那時起,為了彌補她我幾乎是處處遷就。
母親也覺得以身相許太過誇張,對她的偏愛明顯更多。
直到妻子第一次登上舞台,優雅又恰到好處的身段和嗓音,吸引一大批觀眾。
從此她有了自己的助理,也就是江澈。
她變了,再無過去的溫柔與遷就。
態度愈發冷淡,甚至最後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了。
那時母親抬起虛弱的胳膊替我擦幹眼淚:
“小野,昭昭工作忙你要支持她。”
“雖然沒能見她最後一眼,但你倆一定好好的。”
“砰——”
手臂重重砸落在鐵板,她終究還是沒能見到兒媳最後一麵。
看著母親的墓碑,一切努力好似都白費了。
所有情緒交織在心頭,最後揉成一團酸澀再咽不下去。
一家人的退步和忍讓,比不過半路殺出的江澈。
喉部像是被堵住,我咬牙艱難開口:
“對不起媽,我可能要...失約了。”
母親臨走前握住我的手多次強調,即便她走後也要再和妻子生活半年。
我知曉她的用意,大概...是冷靜期。
但現在她的懷裏是另一個男人!
妥協能贏得的隻有兩手空空,這段感情也該畫上句號了。
見我離開,徐昭昭竟出奇喊住了我。
“明野,今晚我回去,記得準備好飯菜。”
沒有回應,發動機聲音漸行漸遠。
當晚她確實履行了諾言,十一點的開門聲將我吵醒。
也許是沒有想象中的豐盛飯菜,她直接把家裏的燈全部打開。
我知道,這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滿。
按照往常,我巴不得天天給她做飯,而那些付出在她眼裏竟是對我的一種施舍。
“我工作很忙的,要不是在乎你我根本不回家吃飯。”
卑微到骨子裏,終究換不來尊重。
見我還在裝睡,妻子從背後抱了過來。
“哎呀老公,不就是兩個月沒見麵嘛,去給我做飯好不好。”
我側身掰開環抱在身上的手,沒有絲毫回應。
“你至於嗎?!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原來她也知道冷暴力的滋味不好受嗎,我隻是用她對我的方式對她而已。
“好啊你明野,咱倆才結婚兩年就這樣對我。”
“我明天就找張老師好好聊聊!”
聽到我媽的名字,我身體一怔坐了起來。
“兩個月了,你還知道關心咱媽啊。”
這句話像跟針一樣狠狠紮在她的心頭,眼中是藏不住的怒意。
“明野!你到底幾個意思?”
“張老師對我恩比天大,我對她的愛不比你少!別在這給我陰陽怪氣。”
見她如此,我隻覺諷刺。
我媽躺在病床上求她回來,就連求的機會都沒有。
而今越是強調對母親的情誼,我越覺得惡心。
搖頭晃掉雜亂思緒,冷冷開口:
“離婚吧,我們。”
頓時她的身體僵住了,顫抖的嘴角和手是隱藏不住的震驚。
想來也是,過去的我卑微到骨子裏,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話。
“什..什麼?”
“就因為我兩個月沒回家就和我離婚?!你不要太無理取鬧好嘛?”
我側過身子繼續睡覺,不想和她浪費心力。
“起來!今天不說清楚你不準睡覺。”
見我無動於衷,她從兜裏掏出手機就要和我媽打電話。
一邊撥通一邊怒罵。
“你太讓我失望了,當初張老師說過咱倆要好好的。”
“你也答應過我,會照顧我一輩子,現在就反悔了。”
不出意外電話沒通,畢竟死人是不會接電話的。
一連五六個,迎接她的隻有冰冷的機械音。
“咱媽可能是睡覺了,明天我非拉著你去見她!”
我起身從兜裏點了一支煙,決定與過去決裂。
“行,我陪你見咱媽。”
3.
徐昭昭上午還有一節排練課程,時間約到了中午。
身為京劇大師的她自己開了培訓班,我提前一個小時在教室門口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