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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村醫爺爺救下了下鄉來的知青,知青為了報恩主動提出要娶我。

我在村裏長大,認為宋文清文質彬彬又有情有義,纏著爺爺三天說動爺爺收下宋文清的婚書。

如願嫁給宋文清後半月,他便進了城,三年了無音訊。

三年後,他大搖大擺回村,我牽著兩歲男孩欣喜迎接。

他隻輕輕看了一眼,當眾說我們的孩子是野種,回村隻是為離婚再娶另一個下鄉知青陳玉。

陳玉已經與他人成婚,我以為他會回心轉意。

他卻縱容謠言中傷我,用盡方法折磨我和兒子。

寒冬他逼我手洗衣服,兒子溺水我下水去救,他在岸邊冷眼看我們掙紮溺死。

重生回到二十周歲前三日,這一次,我毫不猶豫選了養豬場老板謝成望。

謝家聘禮進門時,恨我入骨的宋文清卻拋下體麵當場發瘋,說要娶我。

冰冷的河水灌進喉嚨那一刻,我終於看清了宋文清的臉。

他站在岸上,白襯衫被風吹得微微鼓起,像一麵高高在上的旗幟。

我懷裏兩歲的兒子正在哭喊,小胳膊死死摟著我的脖子,冰碴子劃破了他的臉。

“文清!救救孩子!”

我拚命把兒子托出水麵,指甲摳進凍僵的淤泥裏。

宋文清蹲下來,眼鏡後的眼睛帶著笑。

他伸手,卻不是拉我們,而是把我剛夠到岸邊的指尖,一根一根掰開。

“野種就該死在河裏。”

喉嚨好疼,身體冰涼,我猛地用力咳出水,緩緩睜開眼。

宋文清站在旁邊皺眉一臉嫌棄,周圍還有幾個男人色眯眯看著我。

幾個人圍著我嗤笑,

“裝得跟真的一樣。”

“吳冬青,文清不是都給你家遞了婚書嗎?你怎麼還這麼不要臉整這一出?”

這是我二十歲生日的前三天,

為了給宋文清撈魚掉進河,最後自己爬到岸邊的這天。

我渾身濕透,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抓起地上的幹衣服遮住身體。

宋文清高高在上,新買的確良襯衫纖塵不染。

“不知廉恥!

我已經給你家送了婚書,你還要怎樣?為了勾引我還真是不擇手段。

你不就是想看看我會不會救你嗎?

我告訴你,我不會。”

宋文清明明知道,我是因為心疼他說想吃魚又不擅長遊泳才下水的。

我渾身發抖,紅著眼睛想起前世兒子在冰冷河水裏哭著喊媽媽的模樣。

“婚書是你跪著求爺爺收的,為了報救命之恩,又不是我逼你的。”

我不僅沒逼他,還以為他是重情重義之人,幫他求了三天才說服爺爺。

宋文清臉色一沉,在我耳邊壓低聲音。

“這輩子我不會留遺憾,你最好安分一點。”

我愣住,他怎麼也重生了。

周圍人哄笑。

“文清是城裏人,早晚得回去的,你一個村姑嫁過去怎麼不是高攀?”

“他有文化,到城裏能賺大錢,要不是你們家用救命之恩捆著他,你哪能嫁給他?”

我冷得渾身發抖,沒有太多力氣。

上輩子他是靠娶了我,拿著我的嫁妝和爺爺的推薦信才進城的。

而他從城裏回來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休了我和我離婚。

“文清哥,你們在幹嘛呀?

不是說好給我撈魚補身子嗎?”

陳玉挎著洗衣盆嫋嫋婷婷過來,聲音嬌滴滴的。

宋文清甩開我快步過去,掏出手帕給她擦根本不存在的汗。

“小玉,你怎麼在這裏?”

陳玉淺淺一笑,看著狼狽的我,眼裏露出幾分挑釁。

“文清哥,我來洗衣服呢。”

宋文清捧起陳玉的手,一臉心疼。

“這天還冷著,手肯定凍著了吧。”

我眼裏幾分刺痛。

前世他逼著我在深冬臘月的冰水裏洗衣服。

我滿手凍瘡破裂流血,他說我的手粗糙得像老樹皮,說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我的手和我一樣惡心。

陳玉和宋文清深情對視。

“等我以後進城裏,給你買最好的羊脂膏抹手。”

陳玉點頭,又看向我。

“冬青她怎麼這副樣子?這裏都是男人,這衣服濕了可什麼都看得見呢,冬青你知不知羞!”

宋文清又看向我,臉上的嫌棄更盛。

“還不趕緊回去穿好衣服!

你就算脫光了站在這裏,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知道能嫁給我,名聲和廉恥心都不要了,也不嫌丟人。”

說完宋文清就幫陳玉拿著洗衣盆要和她一起去洗。

我感受著刺骨的寒意。

這一世,我怎麼可能再嫁給他。

2

村中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輩在村口集合,商討籌辦我的二十周歲生日。

村長摸著胡子,看著我歎了聲氣。

“冬青丫頭他爹娘是當年抗洪護堤過世的,老吳當了一輩子赤腳醫生給村裏人治病。

冬青的二十壽宴就是咱全村的節。咱們辦個大的,村裏人都過來。”

幾個長輩都同意。

宋文清從隔壁村下工回來路過,不請自來湊過來。

“村長,大家在這說什麼呢?是有去城裏發展的名額了嗎?”

村長臉色尷尬了一瞬。

“不是,是冬青的二十周歲宴,我們幾個準備把村裏人都請來,辦大席。”

宋文清斜睨著我,後槽牙咬得發緊,

“不用為了好麵子辦這麼大,不就是個生日宴,沒必要費這麼多心思。

辦那麼大的席麵,那叫鋪張浪費!

反正我看,這錢完全可以留著冬青和我結婚以後用。”

爺爺臉色黑下去,幾個長輩麵麵相覷。

村裏人都知道我想嫁給宋文清,

但宋文清這個時候就拿出主人架勢訓人,實在不合適。

我不想讓別人看我們家的笑話,把宋文清喊到村頭大樹的底下。

剛到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宋文清就甩了我一個巴掌。

“為了麵子花那麼多錢辦席!敗家!你知道那些錢我拿到城裏能做多少事嗎?”

我氣得發抖。

“我家的錢跟你有什麼關係?”

宋文清一愣,聲音有些緊,

“做那些虛的,結果不都一個樣子。”

我明白了,宋文清不知道我也重生了,還以為我會像上輩子一樣嫁給他。

上輩子他還沒有這麼傲慢自大,對長輩說話文縐縐的也不會這麼無理,

我被他的虛假模樣騙到,一心隻想嫁給他,落得那樣一個下場。

村口的人已經散了,宋文清還想說什麼,陳玉小跑到這棵大樹下。

陳玉看著我臉上的巴掌印,好不得意,假裝不經意露出手上的鐲子。

那是宋文清家祖傳的隻能給兒媳婦的銀手鐲。

村裏人都知道這件事,還拿這事逗宋文清和我開玩笑。

結果一直等到死,我都沒等到那個手鐲。

陳玉看到我對著她的手腕發怔,一臉疑惑,

“怎麼了冬青?這手鐲是文清哥送我的,很好看吧。

我隻是提了一嘴聽說好看,文清哥就給我了。”

宋文清臉色有些僵硬,

“一個手鐲而已,你想要過兩天趕集,我去鎮上給你買一個竹編的就是了。

難道說不給手鐲就不是我們宋家的媳婦了嗎?你也太貪財了吧。”

我的嫁妝比他一個鐲子值錢不知道是多少倍,貪財的到底是誰。

我冷笑,

“隻是一個手鐲而已。再說,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當宋家兒媳婦的?”

陳玉臉色發綠,“你別得不到就說自己不想要,嘴硬而已。”

宋文清的表情也從猶豫懷疑變成厭惡,

“你不嫁給我,難道嫁給村頭那個沒文化隻知道養豬的村夫嗎?

還真是嘴硬。要不是為了報恩,我才不會願意娶你。”

我沉默不語。

這一輩子沒有我的阻止和我們家的幫助,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會怎麼樣。

3

明天就是生日,我去裁縫店做新衣服。

正趕著換季,取衣服的人有些多。

大家紛紛跟我打招呼。

“冬青妹子來啦。”

宋文清站在門前,聽到我的名字轉頭看,眼神裏帶著懷疑和緊張。

“你來做什麼?

能不能不要我走到哪裏你跟到哪裏?很招人煩。”

一群人愣在原地,尷尬的沒人說話。

裁縫鋪的老板恰好出來,把手中的新衣遞過去給宋文清。

他沒注意到見氣氛不對,看到我,手中動作停下,笑道,

“宋知青今天來做姑娘衣服,我就知道肯定是給你的,就是這尺碼我約莫著小了些。”

“宋知青硬說沒錯,我有一陣子沒看見你了,還以為你為了新婚瘦了。

現在看來,還是小了點,我再拿去改改?”

周圍人圍著看,愣是沒一個人說話。

裁縫鋪老板也發覺不對,猜測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我看了一眼那件紅色新衣,

“不是給我的,這是他給陳玉做的衣裳。叔你誤會了。”

周圍人審視的目光全都落在宋文清身上。

宋文清耳朵發紅,一把奪過老板手上的衣服。

“誰說是給她做的?

她那麼壯實,穿什麼有什麼不一樣?”

有人嘖嘖出聲。

我沒管宋文清的反應,把錢票遞給老板手上。

“叔,別理他,麻煩你給我做一套。”

眾人看著我遞過去的錢票,老板笑得合不攏嘴,

“這太多了,能用最好的料子。冬青你等著叔給你做一套,讓人看看咱村村花到底是誰。”

我從裁縫鋪出來,沒想到宋文清和陳玉在門口等著我。

陳玉穿著那身紅衣裳,轉了個圈,

“冬青,你看,文清哥給我做的,花了不少錢呢。”

宋文清站在一旁,滿臉傲慢,像是等著我衝他鬧。

我看了他們一眼,沒說話,繼續往前走。

宋文清沒想到我會走,瞪著眼睛一把拽住我的手,

“吳冬青,你聾了?聽不見小玉跟你說話呢?”

我沒來得及開口,陳玉打斷。

“沒事的文清哥,冬青在村裏長大,性子本來就比較直。

她一直都不喜歡我,現在隻是看到你給我做衣裳不高興了。”

宋文清扯起唇,放心了些。

“你有什麼好生氣的,結婚之後自然會給你買。

還是我剛剛說錯了嗎?小玉瘦,穿起來比你好看。”

陳玉聽到第一句臉色白了一下,後麵又得意。

我甩開宋文清的手,活動手腕。

“你哪來的錢做衣服?這衣服差不多是你全部的家當了吧。”

宋文清放不下臉麵做粗活,自己都養不活,靠著我家的接濟過得還算體麵。

但存錢是存不下來的。

宋文清表情空了一下,又強撐著開口

“我進城以後有的是辦法來錢,你管那麼多幹嘛?

你就是粗鄙,動不動談錢,我看你是掉進錢眼裏了。”

他還做著發財的美夢呢。

他真以為自己靠的是才華,跟我們家的人脈和錢一點關係都沒有。

上輩子怎麼沒早點發現他是個白眼狼。

“那你們好好談你們的風花雪月。”

4

二十周歲當天,爺爺要為我殺隻雞,門口很是熱鬧。

我在房間裏往外拿東西,陳玉從人群擠了進來。

她穿著那身宋文清給她做的紅衣裳,比我這個壽星穿的還鮮豔。

我瞥了她一眼,她笑容更盛。

“吳冬青,你今天就是嫁給了文清哥他也不喜歡你。他說他最惡心你,隻喜歡我一個人,要我等他。”

我笑,“那我成全你們唄。”

陳玉臉色變了又變,“這可是你說的。”

我裝作沒看見陳玉脖子上的紅痕和衣服上沾的茅草。

宋文清比我想得還要惡心,給我下聘禮當天,還和陳玉一起鑽茅草垛子。

我出去,把紅布掛上。

要掛的地方太高,我要站梯子才能夠得著,一隻手從我手上接過紅布輕鬆掛了上去。

我轉頭看,對上謝成望的笑臉。

五官很俊朗的一張臉,不太好意思地對著我笑。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襯衫,專門定製過的才有他這個碼。

胳膊上的肌肉蓬勃,在白襯衫裏隱約可見其輪廓。

我對他笑了笑,道謝。

“你幹嘛呢?!”

一隻手很大力地要把拽我,謝成望冷下臉一隻手跟拎雞仔一樣把宋文清扯開。

宋文清被下了麵子,臉色很難看。

“吳冬青,你故意要讓我吃醋是嗎?”

我被他的厚顏無恥整的說不出話。

“這次算了,下次可不許了。”

宋文清自以為自己對我多了幾分寵溺。

已經開始打鼓,要定親選夫婿了,我被媒婆拉過去。

開始開聘禮。

謝成望率先掀開,聘禮是一頭肥碩的豬和一輛全新的自行車,

周圍人眼睛都亮了。

“這頭豬夠吃一年了吧,謝家真是下了血本。”

“可惜了,冬青喜歡宋文清誰不知道。”

“都知道冬青喜歡有文化的,成望花大價錢買的襯衫。我說他身材穿什麼也不如人家宋文清是知青啊。”

周圍那些好的壞的議論,謝成望好像沒放心上,大大咧咧地笑:

“冬青想選誰就選誰,這豬我帶來,就是不嫁我,我就拿來當賀禮了。”

周圍又是一陣感慨。

輪到宋文清開聘禮了,半晌遲遲不動,已經有人催了。

宋文清臉色不太好,一陣發白。

紅布被掀開,很小一個箱子。箱子再打開,是一本書和一個信封。

周圍安靜了下來。

宋文清咳了咳才開口,

“我這個可比別的什麼貴重多了。”

村民好奇心被勾起來,探著頭往裏看。

“《唐詩三百首》和一封我給冬青抒發愛意的情書。”

所有人的沉默震耳欲聾。

上輩子宋文清的聘禮還沒這麼過分,情書是有,但是不是寫給我的。

有不懂事的小孩開口,

“媽,這個書我們學校也有,一頭豬可值錢了。這咋就比豬好?”

二嫂把小孩嘴巴捂住。

宋文清不滿地瞪了一眼。

“書中自有黃金屋。豬有什麼好的,饞幾頓嘴就沒了。

書呢?你學到的知識是能永久保存的。

真俗。”

宋文清訓完人。

周圍終於有人開始捧場也有人小聲嫌棄。

“不還有情書嗎?還是文化人才能寫的來,冬青肯定感動喜歡。”

“真不知道有什麼好的,放著豬不要,攆著那個人跑。”

“哎呦,給我也成啊。”

一炷香後,村長從祠堂中出來。

“黃辰吉日,吳家長女吳冬青與......”

村長意味深長地看了宋文清一眼,宋文清嘖了一聲。

要念就念,墨跡什麼。

“與謝家長子謝成望結為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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