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仕安的青梅得了癌症,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在死前做媽媽。
他把青梅帶到我的麵前苦苦哀求:
“蘇曉,你是婦產科專家,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讓曉曉無痛受孕!”
“她隻不過是想借我的種懷一個孩子,你有必要和一個將死之人這麼計較嗎?”
我撫摸著自己七周的孕肚眼中含淚:
“她懷孕了,隻怕你們家也要出人命了。”
宋仕安冷眼看我,以為我又要鬧自殺:
“咱們還沒結婚,你就算是死了也不是我宋家的人!”
蘇曉試管成功那天,我打掉孩子消失在他的世界。
1
半夜,我拖著疲憊的打開了家門。
一進門就看到消失了一周的宋仕安坐餐桌旁邊煩躁的抽煙。
“唐瑜,曉曉的時間真的不多了,我希望你能盡快給她做試管,完成她的心願。”
他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跟那天在醫院裏和我劍拔弩張的樣子判若兩人。
心猛地被針紮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痛意讓我有些窒息。
我看著眼前愛了七年的男人,委屈和憤怒凝結在胸口,一時之間連話都說不出來。
見我這個樣子,宋仕安走到我的身邊輕輕的撫摸著我的頭:
“糖糖,曉曉得了癌症已經很可憐了,你為什麼不能對她寬容一點?”
“她隻是想在離開之前留下一個屬於自己的血脈,這有什麼錯?”
我緩了好一會兒才平穩了呼吸:
“她想當媽媽,為什麼一定要懷你的孩子?”
宋仕安的臉色暗了暗:
“我們知根知底,以後她不在了,我還可以繼續照顧這個孩子。”
“你身體不好以後懷孕也是受罪,這樣既能讓你當媽媽又能免除你生兒育女的痛苦,有什麼不好的?”
我被宋仕安的無恥震驚,愣在了原地。
我眨了眨酸澀眼睛,眼淚決堤而下。
宋仕安緊緊的抱著我,為我擦幹臉上的淚水:
“糖糖別哭,你這樣我心疼。”
“我答應你,隻要曉曉成功懷上孩子,我們馬上就結婚。”
和他在一起的這七年,我無時無刻不盼著這一天的到來。
沒想到他願意娶我,卻是為了讓蘇曉懷孕給我的補償。
可笑。
我捂著自己的小腹,傳來了絲絲尖銳的疼。
七年的時間,我們擁有過最美好的回憶。
隻是他對我的好在遇到蘇曉後,就會全部偏移到她的身上。
我憤怒,委屈,歇斯底裏的質疑兩個人的關係,得到卻是他逐漸不耐的回應:
“唐瑜,曉曉就像是我的妹妹,你別眼臟心臟看什麼都臟!”
“你以前溫柔懂事,怎麼現在變成了這幅樣子!”
他口口聲聲說愛我,可是每一次都用行動證明蘇曉在心中更加重要。
我抬起頭,揣著最後一絲眷戀問道:
“如果我也懷孕了呢?”
宋仕安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
“唐瑜,你別亂開玩笑。”
“我答應過曉曉,這輩子隻會要這一個孩子。如果你懷孕,那就趕緊打了!”
我哆嗦著嘴唇,指甲狠狠掐在了肉裏。
“宋仕安,我們分手吧。”
“你可以讓她正常受孕,不僅不疼,還爽。”
聽到我這麼說,宋仕安隱忍的怒意一下子迸發了出來:
“唐瑜!能不能別鬧了?”
“為了照顧你的情緒,曉曉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堅決要試管,她已經退讓到這個份上,你就不能懂點事嗎?”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跟他大吵大鬧。
但是現在,我覺得這一切的爭吵都沒了意義。
空氣中充斥著詭異的安靜。
這時宋仕安的手機傳來了刺耳的鈴聲,蘇曉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過來:
“仕安哥,我的鼻子又流血了,怎麼辦啊......”
宋仕安急的聲音都變了形:
“曉曉別怕,我現在就過去。”
說完立刻去衣帽間推出來一個行李箱。
我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家裏屬於宋仕安的東西少了很多。
他走到我麵前,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強勢:
“曉曉現在情況不穩定,我先搬到她家照顧一段時間。”
“正好你也趁這段時間冷靜一下,想想自己哪裏錯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蹲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過了很久,我費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給閨蜜兼同事的蔣敏發了一條消息:
“敏敏,我想預約流產手術,越快越好。”
2
檢查室裏,蔣敏拿著探頭不斷的在我的小腹滑動。
“真是可惜,都已經有胎心了,你不是一直想給宋仕安生個孩子嗎?不再考慮下。”
我躺在病床上,眼淚從眼角一滴滴的滑落。
好孩子,我現在不能給你一個健全的家庭和完整的愛,等媽媽做好準備的時候,你再來找我吧。
我紅著眼睛,告訴蔣敏事情的經過。
蔣敏被這聞所未聞的奇葩事驚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緩了半天才怒氣衝衝的要去找宋仕安算賬。
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我已經決定和他分開,再吵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就這樣吧。”
蔣敏紅著眼睛把我摟在懷裏:
“可惜你人生中最美好的七年,終究是錯付了。”
我閉上眼睛,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就當是祭奠了我死去的青春和愛情。
因為蔣敏臨時出差,我手術的時間排在了七天後。
這樣也好,我正好利用這段時間來搬家。
七年的時間積攢下來不僅僅是回憶,還有那些數不清的東西。
我回到自己診室的時候,接到了宋仕安的電話。
“糖糖,我昨天不是故意對你凶。”
“我給你買了一個香奈兒限量款的包包,A城隻有這一件。等下你收到禮物,可不許生氣了哦。”
我的手微微的顫了顫,把到嘴邊的話全部都咽了下去。
這些年我們每一次因為蘇曉爭吵,事後他都會溫聲細語的來道歉,然後再送我一件心儀的禮物。
而我又會一邊哭鬧,一邊訴說著自己的委屈。讓他一遍一遍的說愛我。
但是現在,我想結束這周而複始的惡性循環。
“嗯。”
我看著下午的排班,心不在焉的回應。
我過於平靜的反應讓宋仕安頗為意外。
“糖糖,你在生氣?”
我整理著電腦上的係統應道:
“沒有啊。”
宋仕安沉默了半晌:
“我知道我搬到曉曉那裏你不高興,不過......”
“好了。”
我實在不想聽那些無力的辯白,有些生硬的打斷了他:
“我理解,你們兩個青梅竹馬,你搬到她家隻是為了照顧病人。”
“我很忙,沒事先掛了。”
宋仕安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慌亂:
“那做試管的事情......”
我有些乏力的揉揉眉心:
“想做試管你們自己來醫院掛號,總不能讓我非法行醫吧?”
宋仕安的語調一下子歡快了起來:
“糖糖,你終於想通了!”
“我現在就帶曉曉去你們醫院。”
我冷然的掛斷了電話,心臟慣性的抽出了兩下。
這時手機提醒我蘇曉更新了動態。
照片中她捧著一個限量款的香奈兒包包,配文:
“愛情就像包包,誰真誰假一目了然。”
我打開了那個宋仕安找人送來的禮盒,直接笑了。
裏麵的包包皮質發硬五金粗糙,一眼假。
蘇曉那張照片中的雙C的logo仿佛是一張裂開的大嘴,對我極盡嘲諷。
我收斂神色,在下麵評論:
“整個A城隻有一個的包包都被宋仕安搶到了,配得上他對你獨一無二的愛。”
3
評論完之後,我把那個包扔進了垃圾桶,順手把蘇曉拉黑,眼不見心不煩。
這時婦產科有位媽媽生產的時候大出血,我趕緊關了手機來到手術室。
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個小時後。
打開手機,我看到上麵有一百多個未接來電。
我還沒反應過來,宋仕安的電話再次打了過來。
我無奈接起,話筒另一端響起了他近乎暴怒的聲音:
“唐瑜,你是不是有病?你在曉曉朋友圈裏麵陰陽怪氣的說的是什麼話,搞得我們兩個好像真的有什麼一樣!”
我平靜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
“沒有嗎?”
宋仕安沉默半晌,像泄了氣的皮球:
“唐瑜你聽我解釋,那個包我本來是要送你的,但是曉曉說她喜歡,我就讓她先拿著了。”
“再說了,我不是已經買了個差不多的給你了嗎,你至於跟一個病人計較個沒完嗎?”
一個正品,一個低仿,原來我在他的心裏連個高仿都不配。
見我沉默,宋仕安繼續輸出:
“就因為你亂說話,曉曉今天哭著哭著都暈倒了,說什麼都要給你下跪道歉。這個傻丫頭,就是太懂事了。”
“你這麼折騰一個癌症病人有意思嗎?趕緊把那條評論刪了,然後趕緊過來給曉曉道歉!”
我一股火憋在胸口幾乎要把自己給燃燒,我做錯什麼了要給她道歉?
千言萬語彙聚在嘴邊,一時間我都不知道是該罵他還是該罵他倆。
但是下午的一場手術已經耗費了我大量的精力,最終我在宋仕安喋喋不休的指著聲中掛了電話。
在心裏放棄了這段感情後,我難得不糾結他和蘇曉之間的那點破事,睡了個好覺。
半夜的時候手機傳來急促的聲音把我驚醒。
我以為是有急診找我回去,趕緊接通了電話。
是宋仕安的一個好兄弟,他的聲音急的都變了形:
“嫂子,宋哥說今天跟你吵架心情不好,叫了兄弟幾個一起喝酒,結果他喝著喝著就開始吐血了,哥幾個弄不了,你趕緊來一趟!”
我的呼吸一下子變得緊張。
宋仕安有非常嚴重的胃病,一旦飲酒過量就會胃出血,平時我把他照顧的非常好,今天怎麼會這樣。
我問了地址,趕緊熬了一鍋醒酒湯,拿著止血藥匆匆出門。
我坐在車裏看著窗外的霓虹,給自己的不爭氣找了個可笑的理由。
就算是七年的室友,我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喝死在酒吧。
我忐忑不安的看著時間,不斷的催促著司機快一點。
可當我出現在宋仕安麵前的時候,迎接我的卻是聲聲嘲笑。
4
見到我,宋仕安包房裏的兄弟吹起了口哨:
“宋哥,嫂子對你可真是情深義重,聽說你吐血穿個睡衣就來了。”
在場的每個人的眼神中都充滿了戲謔,提醒著我的到來就像是一個笑話。
宋仕安看著我腳上的拖鞋,眼神中閃過一絲嫌棄。
坐在旁邊的蘇曉走到我的身邊親熱的拉過我的手:
“糖糖姐,你別怪仕安哥,是我想給你道歉他才找了個借口把你約出來的。”
蘇曉紅著眼眶,把那個包塞在我手裏:
“糖糖姐,我真不知道這個包包是仕安哥送給你的禮物,我現在就把它還給你。”
我瞥了一眼,皮麵已經被刮花,上麵還有明顯的口紅痕跡。
我語氣冷然:
“不用了,既然是宋仕安送你的禮物,你就好好收著吧。”
蘇曉沒想到我在人家這麼不給她麵子,眼淚直在眼眶中打轉。
“糖糖姐,對不起。”
“仕安哥隻是可憐我是一個病人才對我多照顧一點,你討厭我的話我現在走就是了。”
蘇曉往門口跑了兩步,然後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雖然我不知道蘇曉到底得了什麼病,但是作為一個醫生專業的判斷,她的暈倒是裝的。
我靠在門上,靜靜的看著她的表演。
宋仕安手忙腳亂的把蘇曉抱了起來,他身邊的兄弟看向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
我把手裏的醒酒湯扔在垃圾桶裏,轉身離開。
“唐瑜,你站住!”
宋仕安的聲音夾雜著怒意:
“曉曉怕你誤會,特意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跟你道歉,你怎麼能這麼走了?”
我無語的看著他,不然呢?
還要給她頒個獎嗎?
我突然起了幾分惡作劇的心思,從隨身攜帶的包裏拿出幾根長長的銀針。
“我爺爺是老中醫,他的鬼門十三針隻傳給了我一個人。”
“蘇曉這種情況,不出三針,藥到病除。”
我拿著二十厘米的銀針,對著蘇曉慢慢的紮過去。
5
蘇曉的臉色慘白,睫毛不停的抖動。
就在針尖剛要碰到她的皮肉上時,蘇曉傳來一聲慘叫,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我把銀針收了回去,眼底中盡顯嘲諷:
“既然你們沒事,那我就回去了。”
在我走出門口的瞬間,手被宋仕安牢牢拽住:
“唐瑜,你等等。”
“曉曉已經不計前嫌的跟你道歉了,你也大度點,跟曉曉道個歉。”
我一臉茫然,我做錯什麼了,又要跟她道歉。
但是轉頭我就明白了,就算是我什麼都沒做,但是我的存在讓蘇曉不高興,那我就是錯的。
蘇曉從桌子上端來一杯酒遞給我:
“糖糖姐,我知道自己惹人討厭。這杯酒我敬你,希望你看在我是個病人的份上別和我計較。”
我聽著蘇曉的茶言茶語,換做從前一定會出言譏諷。
但是現在我已經懶得計較,隨口回應:
“你和宋仕安的事情與我無關,不必跟我說抱歉。”
蘇曉舉著手裏的酒杯,尷尬的站在原地。
宋仕安皺著眉頭麵露不悅:
“唐瑜,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不懂事?”
“曉曉這麼誠懇的想和你修複關係,你就拿這個態度出來?聽話,趕緊把酒喝了!”
我的手輕輕覆蓋在自己的小腹上,心中傳來無言的酸楚。
我吸了吸鼻子,把淚意盡數逼回冷笑道:
“宋仕安,你難道不記得我酒精嚴重過敏嗎?”
宋仕安愣在原地,眼裏閃過一絲愧意。
“這......對不起,我確實忘了。”
他猶豫了一下繼續開口:
“不過曉曉給你的這杯酒度數很低,你喝一杯沒關係的。”
我呆在原地,笑著笑著眼淚奪眶而出。
我覺得自己真是賤,明明人家都已經不在意你了,我卻還要送上門去讓人羞辱。
蘇曉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鷙,拿著酒杯放在我對的麵前倔強的讓我喝下去。
我煩躁不已,扒開她的手準備離開。
沒想到蘇曉應聲倒地,撞翻了身後的酒架。
“曉曉!”
宋仕安的兄弟們快步走到蘇曉身邊把她扶起,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不忿。
這也難怪,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蘇曉自幼就是他們的團寵。
從我和宋仕安在一起的第一天,他們就沒給過了好臉色。
“宋哥,嫂子不喝就不喝,怎麼能對曉曉動手呢?”
“對一個癌症晚期的病人都這麼惡毒,這還算是個人嗎?”
蘇曉從地上站了起來,一臉委屈:
“姐姐不肯喝酒就算了,你們不要難為她,我沒事噠!”
宋仕安的怒火徹底被點燃:
“唐瑜,把酒喝了,給曉曉道歉!”
我逼視宋仕安的眼睛:
“我沒有推她,為什麼要道歉!”
宋仕安憤怒不已,一把抓住了我的頭發。
“喝!”
我拚命的掙紮:
“宋仕安,我真的沒有推她!你不可以給我喝酒,我會死的!”
在眾人的施壓下,宋仕安糾結半晌後冷笑:
“不就是一杯果酒嗎?我就不相信真的能死人!”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是你死了也活該,這是你欺負曉曉的代價!”
辛辣的液體灌進了我的嘴裏,硫酸一樣灼燒著我的身體。
酒精在我的血液裏迅速擴張,我絕望的趴在地上,試圖把酒吐出來。
很快,我的呼吸開始衰竭,身上起了大片的紅斑,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
蝕骨的癢意幾乎要把我吞噬,我的身上出現了道道血痕。
我趴在地上用虛弱的聲音不停的向宋仕安求救。
見我這個樣子,宋仕安也慌了神。
他剛走到我的身邊,蘇曉突然傳了了哭腔:
“仕安哥,我又流鼻血了,我的頭好暈......”
宋仕安連忙走到她的身邊:
“曉曉別怕,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
他走到了我的身邊,語氣中帶著幾分安撫:
“過敏也不是什麼大病,就是身上癢一點。你先堅持下,我把曉曉安頓好就回來接你。”
我像是一條沒有水的魚大口大口的呼吸,絕望的看著宋仕安抱著蘇曉離開。
我氣若遊絲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包房,卻換來他兄弟們的恥笑:
“嫂子,你為了在這博關注演技也太誇張了吧?”
“不就是過敏嗎。搞的跟要死了一樣。”
他們快步從我的身邊走過,奔赴在蘇曉的後麵。
我呼救的聲音被重重的關門聲掩蓋住,可怕的窒息感堵在了我心臟的位置。
我的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眼淚決堤而下。
其實他又何必擔心我去傷害蘇曉。
早在他讓我做試管的第二天,我就已經下定決心分手,還買了一張去南城的機票,準備開始新的生活。
隻是,不知道我還有沒有這個機會。
我的喉嚨似乎被一雙手緊緊扼住,最終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