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返城隻剩下最後兩個名額。
丈夫卻讓我把名額讓給他懷了孕的青梅:
“你身強體壯,也習慣了農村生活。清清她死了丈夫又快生了,她留在這,我不放心。”
前世,我掏出自己的孕檢報告,求丈夫帶我離開。
見我也懷了孕,丈夫這才打消了交換的念頭。
後來,他的青梅因為農村條件惡劣,大出血死在產床上。
丈夫聽聞消息,沒有一絲傷感,還給我買了很多補品補身子。
卻在我發動那日,把我從床上拖下綁在了瘋牛背上:
“鄉下孕婦難產都是這麼生的,清清當初受的苦,你不體驗一遍怎麼對得起她替你死一回?”
見生下來的是女孩,丈夫又讓牛蹄生生踩斷了她的脖子。
我身心俱痛,大出血而亡。
再睜眼,回到丈夫求我讓出名額那天。
這一次,我默默藏起孕檢報告,目送他們上了回城的卡車。
1
“你就把返城的名額讓給清清吧!”
重生回來的我的臉色很是難看,喋喋不休的林嘉輝察覺不對,終於住了嘴。
「宋佑,你別整天板著臉好像誰欠了你一樣,告訴過你多少次,我隻把清清當妹妹,你要真受不了,咱倆就離婚!」
換成以前,聽到“離婚”兩個字的我,早就哭著給他道歉了。
但這次,我隻是平靜的看了他一眼。
“隨你。”
像是沒料到我反應這麼平淡,林嘉輝愣了一下,終於軟了聲音,半哄半騙。
“清清懷孕了,你理解一下,等以後有返城名額,我第一時間把你接回去!”
“不用了。”
我疲憊的搖頭,強忍著洶湧的淚水,快步出了門。
城裏其實沒什麼好的,隻是上輩子的我舍不得孩子一出生就和父親兩地分離,這才死皮賴臉的求著要跟他一起回去。
可我心心念念的丈夫,我孩子的父親,卻用最殘忍的手段親手殺死了我們。
我以為的我和孩子的避風港,卻是我們平生最大苦難的創造者。
逃離,是我唯一的出路。
剛走到門口,就有人探頭往屋裏喊。
“林老師,清清說她做噩夢了肚子疼,想讓你過去看看!”
身邊傳來一陣風。
緊接著,胳膊被撞的火辣辣的疼。
我踉蹌著扶住牆,林嘉輝卻隻是猶豫了一下,就急急的往外跑。
連一個眼神都沒給我。
我目送他離開,痛到麻木的心臟生出幾絲嘲弄。
舒清肚子疼該找的是醫生,找林嘉輝一個小學老師有什麼用?
故意惡心我罷了。
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已經被洗的發白的衣裳,還有滿是繭子裂口的手。
我直接去鎮上買了兩套新衣服,又跑到醫院做了套孕檢,這才安下心來。
上輩子,林嘉輝雖然同意帶我回家,卻時常不給我好臉色。
為了討好林嘉輝,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做最苦最累的活,硬生生把自己折騰的操勞過度,幾次下麵見血。
想到這裏,我又拐去鎮上的供銷社,買了米麵油雞蛋。
反正這些糧票我不用,最後也會進舒清的口袋。
臨走時,我拿起供銷社的電話,給爸媽打了一通電話。
“爹,娘,我想你們了,我能回家嗎?”
我爹還在因為我當年執意要嫁給林嘉輝的事生氣。
但聽到我聲音裏的哽咽,我爹一下就急了。
“咋哭了?林嘉輝那個畜牲讓你受委屈了?”
“爹聽人說最近知青返城的名單下來了,是不是他想拋棄我閨女?等著,爹現在就去打死他!”
聽著我爹中氣十足的聲音,我哽咽開口。
“爹,沒必要了。”
“半個月後我就回去,您記得來接我。”
2
我在家是爹娘捧著長大的。
年輕時更是村裏的一枝花。
可現在,我和林嘉輝一起出門,有人說我是他媽,大概都有人信。
我到家時林嘉輝已經回來了。
屋裏傳來飯菜香味,我一推門,就看到鍋裏燉著一隻雞。
林嘉輝和舒清圍坐在桌邊,一人一口,吃的滿桌都是骨頭。
我腦袋嗡的一聲,立即走到雞圈。
圈裏空空如也,我留著下蛋的最後一隻母雞早已不知去向。
林嘉輝跟過來,生怕我鬧:“一隻雞而已,清清懷孕了,正是要補的時候…”
“她要補,我就不用嗎?”
我失望的看著他,林嘉輝的臉色卻瞬間變了。
“你怎麼這麼不可理喻,你身強體壯,能吃能睡,你要補什麼?”
“清清懷孕後連個整覺都睡不好,吃什麼吐什麼,她好不容易願意吃點東西,別這麼計較行不行?”
我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覺得沒意思。
不在乎我的人,哪怕我再哭再鬧,疼死病死,對他來說也無關痛癢。
我轉身回了屋,林嘉輝卻又追上來,把我拉到桌旁:“行了,知道你心疼這雞,畢竟是你親手養大的,殺都殺了,趁熱喝吧。”
我看了一眼舒清。
她碗裏的湯奶白,裏麵都是煮的軟爛的雞肉。
反觀我這碗,裏麵飄著厚厚的黃油不說,更是清的看不到一塊雞肉。
胃裏一陣翻湧,我沒忍住幹嘔一聲,舒清就像是做錯事一樣,慌亂的看著林嘉輝:“嘉輝哥,嫂子不會真的生病了吧,我這碗給嫂子喝吧,我和孩子沒事的,反正這麼多年,我吃苦都習慣了。”
林嘉輝忽然就生氣了。
他失望的看著我:“早不生病晚不生病,一聽說清清懷孕,你就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江雨娉,裝夠了嗎?”
心臟沒有預想中的痛,眼角卻因為幹嘔的太厲害沁出淚來。
我直起身子,直視林嘉輝的眼睛。
“還記得我當初為什麼養雞嗎?”
“我有夜盲症,醫生讓我多吃點肉和雞蛋。”
林嘉輝眼裏有短暫的愧疚一閃而逝。
當初林嘉輝微薄的收入都被他補貼給了舒清。
別說買肉買蛋了,家裏時常揭不開鍋,沒辦法,我隻能自己養。
可是這些年,我養的雞被林嘉輝以各種理由送給舒清。
我舍不得吃的雞蛋,也被他幾次三番偷偷拿走。
我的夜盲症越來越嚴重,有時候晚上疼的睡不著,白天還要起來繼續幹活。
而林嘉輝像個大爺一樣,除了在村子裏教書,什麼都不做。
上輩子的我一廂情願,覺得林嘉輝既然同意和我結婚,那我也總有一天能捂熱他的心。
現在我終於明白,他對我沒有半分感情。
這一生沉長,我不能一輩子都活在自我幻想裏。
離開時最好的選擇。
他追他的天上月,我做我的農村丫頭。
從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3
最後我也沒吃那隻雞,隻是提著買來的東西給自己蒸了碗米飯。
半個月後我就要離開了,這半個月,我得好好養養身體,免得回去讓爹媽擔心。
林嘉輝陰陽怪氣:“米粥還不夠你喝的嗎,家裏哪有條件讓你吃白米飯。”
舒清眼睛閃了閃,還沒開口眼眶就紅了。
“還是嘉輝哥對嫂子好,我男人還沒走的時候,別說米粥了,我一天能喝點雜糧糊糊就不錯了。”
“都怪我命不好,沒嫁對人。”
林嘉輝臉色更差了。
他已經忘記了對我的愧疚和虧欠,劈手奪過我的飯:“我就是太慣著你了!”
滾燙的米飯撒在手背上,瞬間紅了一片。
舒清好像還不滿意,又盯著我買來的大包小包:“嫂子買了那麼多東西,一路上累壞了吧?”
我還沒開口,林嘉輝就冷著臉翻我的包袱。
越翻,他臉色就越沉。
“我說家裏怎麼存不住錢,以前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敗家!”
他扯出我給自己買的新大衣:“這是什麼?家裏是沒衣服穿了嗎?”
“還有這個,你知不知道這些所謂的保健品都是騙人的!你趕緊給我拿去退了!”
舒清在一旁尷尬的小聲勸他。
我的眼睛卻越來越潮。
嫁給林嘉輝六年,我也六年沒買過一件新衣服。
身上穿的還是結婚時爸媽給的陪嫁,六年來洗的褪了色不說,還打了一個又一個補丁。
反觀舒清,林嘉輝每到換季都會給她買幾套新衣服。
就連她身上穿著的那件小花襖,也是前幾天林嘉輝發了補貼買給她的。
她穿著在我麵前炫耀了好幾天,說這襖子足足花了林嘉輝大半個月的工資。
家裏剩的錢本就不多,我買的這些東西看起來多。
但加起來,恐怕還不夠舒清的一雙鞋子貴。
舒清湊過去拉他,又拿起我的大衣在自己身上比劃:“嫂子皮膚黃,這件衣服她穿顯老氣,不如送給我吧,正好配嘉輝哥你前幾天給我買的紅頭繩。”
林嘉輝態度瞬間軟和下來:“你喜歡就好。”
“我不白要嫂子的東西,嫂子你今晚跟我回去,去我衣櫃裏挑幾件衣服。”
“她長的土,你的衣服她哪配穿!”
林嘉輝撇嘴,順手又把我給爸媽買的營養品也放到舒清手裏:“算了,買都買了,你拿去補身子吧。”
兩人一唱一和,我被忽略了個徹底。
舒清臨走時,林嘉輝還讓她把桌子上沒吃完的雞肉和米飯打包回家。
看了我一眼,他又不放心的回屋:“清清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家裏的錢我先拿著,你要什麼跟我說......”
指甲陷進肉裏,心臟疼的幾乎不能呼吸。
趁著林嘉輝去了裏麵,舒清也一改之前的楚楚可憐,似笑非笑的看我:“江雨娉,你也懷孕了吧?我看到你檢查的單子了。”
4
我警惕的看著她。
舒清洋洋得意:“你是不是想把這個孩子當成最後的底牌,讓林嘉輝最後改變主意帶你回城裏?”
“我警告你,沒用的。”
“我知道。”我冷淡的開口。
走了一天,又沒吃東西,我現在很累了,不打算和她多費口舌。
她卻覺得我的冷漠在是挑釁,忽然死死攥住了我的手腕。
“江雨娉,我的孩子就算不是林嘉輝親生的,他也心疼的如珠似寶。”
“而你,就算懷了他的孩子又怎麼樣?他連一碗白米飯都舍不得讓你吃,你覺得他會稀罕你肚子裏的小雜種?”
“識相的,就趕緊把你肚子裏的野種打了!”
我差點被她氣笑。
我都懶得管她和林嘉輝如何如何了,她卻還不死心,要把手伸到我和孩子身上。
我冷漠的甩開她:“想清楚,我和林嘉輝才是結了婚的夫妻。”
“我願意把返城名額讓給你,你就該學會怎麼夾著尾巴做人了。”
“再惹我。我不介意帶著肚子鬧到村委書記那裏,告他拋妻棄子,我看那時候,他還願不願意帶你回去!”
“你!”舒清氣的臉色鐵青。
她眼裏劃過一模惡毒,伸手就要推我的肚子。
我靈活的躲開,她自己沒站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沒打算管她,可就在這個時候,林嘉輝衝了出來。
“啪!”
重重的一巴掌落在我臉上。
世界驟然失聲,隻剩下尖銳的耳鳴。
林嘉輝卻好像還不解氣,狠狠的推開我,衝上去抱舒清:“江雨娉,你有病吧,你怎麼這麼惡毒!”
舒清哭的時候淒慘。
我坐在冰冷的地上,兩腿間逐漸爬上熱意。
肚子痛的翻江倒海,我慘白著臉連話都說不出,渾身抖的厲害。
林嘉輝卻看都沒看我一眼,抱著舒清就急匆匆的往外跑。
出門時,他還不忘故意往我腿上狠狠踩一腳:“清清要是出了什麼事,我饒不了你!”
我已經沒力氣和他爭辯了。
地上的血越積越多,我拚命抓住他的一截褲腳,顫抖著吐出幾個字:“先送我去醫......”
話沒說完,就被林嘉輝一腳踹開:“別裝了,以前你從拖拉機上摔下來都沒事,現在平地摔一下就要死要活,誰信啊!”
“放手!耽擱了清清,我饒不了你!”
尖銳的疼痛抽走我所有的力氣,我眼睜睜看著舒清得意的摟著林嘉輝對我做口型。
“你又輸了。”
我一步步爬到門口,蜿蜒的鮮血流了一地。
我滿心絕望,難道這輩子,我還是保護不了我的孩子嗎?
強大的求生欲讓我硬生生爬到門口,敲響了鄰居大嬸的門,隨後不省人事。
我昏迷了一天一夜。
醒來時,我沒在診所見到林嘉輝,反倒是鄰居大嬸看著我滿臉心疼,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想說什麼。
就在剛剛,我就已經聽到了大神在門外罵林嘉輝。
昨天我血怎麼都止不住。
大嬸和診所大夫趕緊讓人去找林嘉輝,卻被告知,舒清想吃野山雞,林嘉輝連書都不教了,請假上山去給舒清抓山雞了。
窗外的冷風打著漩兒,我無所謂的笑笑,在大嬸進來前擦幹淨了臉上的淚。
我肚子裏的孩子還在就好。
至於林嘉輝。
還有十三天。
我們就徹底結束了。
5
鄰居大嬸幫我墊了藥費。
回去的時候,大嬸心疼的攥著我的手:“嫁過來多好多俊一個孩子,這才幾點手就糙成這樣了,真是造孽!”
“你的事兒咱十裏八村都知道,林嘉輝是個靠不住的,那個舒清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聽說她男人就是被她氣死的!”
大嬸對著林嘉輝破口大罵,罵完又歎氣。
“你以後終於算是要熬過頭了,等你跟林嘉輝回了城裏,這山高水遠的,舒清就是想作妖,也影響不到你們了。”
我迎著冷風抬頭,笑了笑。
“嬸兒,林嘉輝帶舒清回去。”
鄰居大嬸的聲音戛然而止,半天後才罵了一句畜牲。
在家休養了五天,林嘉輝一直沒回來。
他走的時候帶走了家裏所有的糧食,隻剩下半袋喂牲口的穀子。
這幾天,多虧了鄰居大嬸照顧的我,給了我一口飯。
生下的八天,我去大隊裏申請了一張離婚登記表。
然後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
整整六年,嫁給林嘉輝時我有多少東西,走時,也還是多少東西。
整整十天,林嘉輝都沒回來。
我也樂得清靜。
村裏倒是有些他和舒清的傳言,說他帶著舒清去了鎮上,又是看病又是買衣服,還拍了很多照片記錄這段下鄉生活。
後來,他們又去了北邊的娘娘廟。
當年結婚,他帶我跪在娘娘麵前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後來,他帶去的人,變成了別人。
又或許,他想帶去的人,一開始就不是我。
第十五天。
林嘉輝終於回來了
明天就是返城的日子。
他一回來就著急忙慌的準備各種東西。
我走時,他皺著眉和我擦肩而過。
鼻孔裏發出一聲冷哼:“警告你,上麵的各種材料都批下來了,你別想臨時變卦胡鬧!”
我搖了搖頭,覺得可笑。
他們返城的資料批下來了。
村委和婦聯也把我和林嘉輝離婚的申請書批好了。
上麵明確表明林嘉輝婚內失職,虐待,已經蓋了章,就差林嘉輝簽字。
他不簽也沒關係。
大家有目共睹,因為林嘉輝,我差點丟了性命,完全可以申請強製離婚。
而且蓋了章,離婚申請書就生效了。
林嘉輝前腳剛出門,我爹就來了。
見到我,這個要強了一輩子的莊稼漢子一下就哭了:“咋瘦成這樣了,閨女啊,爹來接你回家!”
他執意要留下等林嘉輝回來揍他一頓。
我拉住我爹的手:“沒必要。”
現在,隊裏幫忙申請批下來的離婚證已經到手,我隻想離開他,離開這個地方。
歸心似箭。
6
到家後,我媽看著我也直抹眼淚。
哥哥弟弟更是擼起袖子,要立即就把林嘉輝打一頓。
我連忙把他們勸住,說我現在懷了孕,林嘉輝還不知道。
爹娘兄弟也怕林嘉輝會因為孩子糾纏我,默契的熄了火。
家裏的飯菜很豐盛,我娘種在院子裏的菜園子空了一大片,圈裏的雞鴨也被抓出來現宰。
我娘不停的往我碗裏夾肉,幾乎把桌上的好肉都夾給了我。
兄弟們都結了婚,我怕嫂子弟媳不高興,連忙推脫,嫂子卻忽然一撂筷子。
“回了家連這點肉都不敢吃,你還好意思說這叫回家?”
“吃!今天不把這些肉都吃完,你嫂子我第一個不依。”
弟媳跟著笑,又給我夾了個雞腿。
我笑著笑著,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
當初我怎麼鬼迷心竅,放著這麼好的家人不要,一意孤行的選擇嫁給林嘉輝那個人渣呢。
但還好,一切都不算晚。
到了晚上,娘早早的就給我鋪好了床。
新彈的棉花軟的不得了,被太陽曬得香噴噴的。
嫂子和弟媳給我拿了幾件她們的衣裳,說讓我先休息幾天,把這一胎坐穩了,再帶我去鎮上買新的。
一夜好夢。
第二天一早我就爬起來去村裏轉了一圈。
回來後,我告訴我爹,我想辦個養雞場。
這年頭家家戶戶都養點雞鴨,但辦廠的還沒有。
我把前世在城裏的見聞說給我爹聽,又掏出本子把養雞的流程跟他說了一遍。
我從小就會養雞養鴨,哪怕是生了病的,我也能給它養活回來。
我爹見我說的有鼻子有眼,很快動搖。
但辦廠不比其他,我爹還有點猶豫:“這年頭雞養多了容易生瘟,我怕......”
我知道我爹的顧慮,當場告訴他:“我會治!”
門口嫂子不知站了多久,聞言,她風風火火的闖進來。
“妹子,你想開養雞場,我還想開個飯店呢!”
7
我心裏一驚,以為嫂子不同意。
沒想到,嫂子竟然拉著我的手,有模有樣的描述:“之前農忙完,我在家沒事,就做點飯跟你弟媳婦一起挑到鎮上工地裏去賣。”
“本來就是想隨意賺點零花,沒想到他們都說,你嫂子我炒的菜,比那大酒店做的都好吃!”
“特別是那個小炒雞肉,還有雞絲豆腐羹,多少人搶著買,還有人花大價錢想要買我的配方呢。”
嫂子眼睛亮晶晶的:“你想開養雞場,嫂子給你投了!”
“你把雞養的又肥又壯,等你的雞一出欄,嫂子就把那些雞全燉了,做成菜帶到鎮上去賣。”
“老二家的會打算盤,讓她當個算賬先生,在城裏叫什麼…會計!”
聽我嫂子這麼說,我爹一下就急了:“我自己閨女開養雞場,哪有讓家裏嫂子出錢的道理,這錢必須我出!”
“這點錢,咱們一家人誰出不一樣!”
“最開始也幹不了多大規模,就當是給小雨練手了。”嫂子拉著我,讓我敞開了去做。
我心中暖暖的,知道嫂子是在鼓勵我。
我哥和我弟別到處張羅著給我搭雞棚,沒過多久,養雞場就建起來了。
給我送小雞苗的是隊裏的小霍書記,霍東廷。
他們是村裏唯一的大學生,小時候就住在我家隔壁。
後來,他沒留在北京,而是專門回鄉建設農村。
看到我,他金絲鏡框後的眼睛閃閃發亮。
親自替我把雞苗放進雞棚裏,他又把別在襯衫口袋上的圓珠筆拿下來,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寫了一串號碼遞給我。
“現在國家鼓勵脫貧致富,隻要老百姓敢做,咱們國家就有補貼…”
“還有,小雨同誌,我在大學也讀過養殖畜牧業的書,你要有什麼想問的,可以直接打電話給我。”
我再三感謝,霍東廷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他被太陽曬成小麥色的臉上浮現一抹薄紅,笑起來斯文陽光,轉身想走卻又忽然停住:“小雨,我能問問你和林嘉輝的事嗎?”
回家後一直在忙,乍一聽到這個名字,我竟然覺得陌生。
大概是我太久沒吭聲,霍東廷有點緊張:“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就是......”
他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來,我釋然一笑。
“我們離婚了。”
現在林嘉輝和舒清應該已經回城了。
雖然他還不知道我們已經被批準離婚了的事情,但舒清著急找人接盤自己的孩子,林嘉輝也對舒清有意思,兩人在一起是遲早的事。
不過這一切,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8
林嘉輝和舒清確實已經回去了。
不僅如此,為了防止被別人閑言碎語,舒清還對外宣稱,自己的孩子是林嘉輝的。
林嘉輝本來想反駁,被舒清扯了一把,就又笑著答應下來。
舒清爸媽的臉都笑歪了,連忙拉著問林嘉輝有沒有在鄉下和舒清辦婚禮。
林嘉輝支支吾吾,舒清搶先回答:“鄉下條件艱苦,我們連證都沒來得領。”
舒清爸媽好一陣心疼,對著林嘉輝又是道謝,又是敲打。
“嘉輝啊,清清跟了你這麼多年,又懷了你的孩子,你們結婚的事情可得趁早啊。”
“要不這樣吧,趁著清清還沒顯懷,我們兩家商量一下,婚禮越快越好。”
林嘉輝手指猛的一顫,不要開口,舒清就在桌底下悄悄攥住他的手,小聲貼在他耳邊。
“嘉輝哥,下一個返城名額不知道要等多久呢,你大好年華,真的甘心就這麼給江雨娉守著嗎?”
“咱們隻結婚,不領證,糊弄一下爸媽和外人,等返城名額下來,嫂子回城,咱們在對外宣布離婚。”
林嘉輝僅存的一點良知想要拒絕,可是,舒清淚眼婆娑的看著他。
“嘉輝哥,你也不舍得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爸爸吧?”
“而且我離婚,總比死了男人,成了寡婦名聲要好的多,你就幫幫我吧!”
舒清軟軟的身子貼在他身上。
林嘉輝不知怎麼就想到了江雨娉。
剛結婚的時候她確實漂亮。
同城裏女孩子的矜持嬌軟,她明豔,熱烈,很輕易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可結婚後,她開始變了。
她的手越來越粗糙,臉越來越黃,原本豐腴曼妙的身體,也逐漸變得幹癟,讓他提不起來興致。
反觀以前隻是被他當成妹妹的舒清,結婚後卻越來越水靈漂亮,身上還帶著一股少婦獨有的妖嬈美好。
林嘉輝當著舒清爸媽的麵,脫口就答應了結婚。
舒清興奮的一口親在他臉上,天真嬌俏的樣子仍舊如同少女。
林嘉輝腦海中再次浮現江雨娉蒼老疲憊的臉,心裏的最後一點猶豫和愧疚也徹底消失不見。
他是大學生,又是城裏出生的孩子,而且正值年輕力壯,身邊有一兩個紅顏知己是很正常的。
和舒清說的一樣。
江雨娉不能陪在他身邊就已經很對不起他了。
她總不能自私的要求他這個正值壯年,身體功能一切正常的男人替她守身如玉吧。
算了。
江雨娉一向小心眼,還是打電話跟她商量一下吧。
至於江雨娉不同意改怎麼辦?
他已經答應舒清爸媽了,江雨娉總不能大吵大鬧,寒了兩個老人家的心吧。
那也太自私了。
這麼想著,林嘉輝心安理得了不少。
在舒清家吃完飯,他回去的時候給江雨娉打了通電話。
供銷社代接電話的小張聽到林嘉輝找我,驚訝的開口:“林老師?您不是和小雨姐離婚了嗎?”
“前幾天書記還念叨,說你走的太急了,連字都沒來得及簽,他還念叨著讓我打聽一下你的地址,把離婚登記寄給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