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愛吐隻是個借口。

上輩子我沒這毛病，六歲開始也不讓我上桌了，逢年過節各種場合，都讓我跟著方英一起在火房吃。

我那親媽甚至在我麵前扮可憐，我碗裏的菜和肉她能分走一大半。

上輩子我麵黃肌瘦，長到一米五就不再長了。

這輩子，我必須上桌吃飯！

外間已經開席了，方英這邊最後一道湯也做好了。

她指著灶台邊那滿滿一大海碗跟我說：“思迪啊媽腰疼，你端出去吧。”她已經好久沒指使我幹重活了，如今看著也像鼓了很大勇氣似的。

我才六歲，端不端得動且不說，那可是剛出鍋的湯，滾燙著呢，真把我的手當豬皮了！

但我麵兒上沒有任何不滿，“那你趕緊坐下休息吧。”我帶著被委以重任的使命感去端。

那碗比我預想中還要燙，我已經大半年沒幹過什麼粗活了，手上被養起來的繭子早退了。

我咬牙堅持著端起，“嘭——”連湯帶碗砸在我媽腳邊——剛才她離得有點遠，現在我走這一步，往前甩這一下——正正好。

外間本來正熱鬧吃飯的親爹探進頭來，“怎麼回事？”

我嚇得哇哇大哭，方英也傻眼了，半天才咧著嘴叫出聲，“燙死我了！你這個死丫頭！”顧不上腿疼，她抄起手邊的苕帚朝我砸過來。

這人的本性這麼早就暴露了？！我立刻哭著往外間跑。

這家裏唯一還能護著我的隻有這會兒還沒結婚的小姑了，我轉了兩圈假裝脫力倒進小姑懷裏，“嗚嗚嗚，小姑，那碗湯，實在是，實在是太燙了！嗚嗚嗚，我不是故意的！我沒力氣！嗚嗚嗚……”

我親媽一下沒收住力，苕帚打在了小姑的背上，旁邊男人的臉色一下變得難看。

奶奶趕緊打圓場，“方英啊，你教育孩子怎麼鬧到桌上來了。”

小叔也道：“小孩子調皮，也不能這樣動手打。我們家是講道理的人家，不興這套棍棒教育的。”說著還朝男人示好地笑。

換做平時，他們一人一棍子都嫌不夠，但是今天不一樣。

桌上不止有我們老趙家人，還有最近在跟小姑“處處看”的準姑爺——縣城鋼廠孫家的外甥胡海強，他對小姑有意，今天來送年禮，是我們家最近的重點巴結對象。

我悄悄伸手幫小姑揉背，瑟縮著問：“小姑父，我們家很窮嗎？為什麼我不能一起吃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