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一隻眼便讓我帶著他去找殘手,說是最近都沒看過幾樣真東西,再這麼怠慢下去,祖上留下來的手藝怕是要生疏了。
我知道,這家夥是想早點開張,把那批青頭吃下,自然也不怠慢,吃過早飯,便拉著一隻眼和胖子去找殘手,至於水手的事情,千子昨晚已經承包下來了,她是美國海軍陸戰隊的退役人員,在專業性上,還是靠得住的。
我們三人到了殘手的門店時,殘手正坐在地上修東西,見我來了,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起身相迎:“李兄弟,你可來了。”
我哈哈一笑:“定了的東西,我絕不反悔,這位,是咱們總部來的呃......項指導,對古玩青頭是行家。”
一隻眼,原名項天生,隻是在道上混得久了,為了表達尊敬,所以大夥才管他叫一隻眼,當然,像現在這種外交場合,用外號顯然不太合適,故而我才把一隻眼的大號,告訴了殘手。
一隻眼摘下眼罩,露出自己那顆白玉嵌金的眼珠子:“哪裏哪裏,聽說大哥這裏有些硬貨,小弟特來長長眼。”
殘手聽一隻眼說的還算客氣,也沒含糊,還是從櫃台底下拽出兩口大箱子,打開後看著我們說道:“這兩箱青頭,都是李兄弟定下的,雖說價格還沒談攏,但就衝李兄弟這份豪氣,待會幾位兄弟要是看中了,我先讓給你們。”
我對一隻眼使了個眼色,這殘手說的還真仗義,一隻眼暗自咧了咧嘴,他在這行裏幹了可不是一年半載了,像這種掏心窩子的話,若是真想說出來,肯定比殘手叨咕的漂亮多了,要多仗義有多仗義,這家夥雖說也是同行,但跟自己這專業人士一筆,還是差了不止一個珠穆朗瑪峰。
不過想來也是,這海潮村的黑市,哪有大柳樹鬼市的水深。
此時既然已經取出來了,一隻眼的意思是先看看貨再說,尤其是我昨天反複跟他說過的,那兩顆青銅人頭。
以往我和胖子很少涉及此道,此時見一隻眼上手,也蹲在旁邊觀看學習。
一隻眼呲著牙花子說:“這些青頭當真不錯,看質地在海裏泡了至少千年以上,銅鏽便是綠色,這就是證明,而且我看,絕不是海路沉船上的東西,而且每件的質地各不相同,保存的程度也差了不少,但看形製又都是秦漢時期的古物,這海上孤島能見到這些真東西,確實令人費解,您瞧這些地方如琉璃一般,當真是光怪陸離,真是好東西。”
這頭一隻眼和胖子嘀咕著怎麼跟殘手砍價,我卻望著箱中的青銅人頭出了半天神,以前和老爺子下海無數次,期間也見過不少東西,那時候老爺子就教過我這方麵的知識,隻不過那時候年齡太小,心神不定,老爺子的話總是左耳進右耳出,現在看來,當初老爺子的教導,頗有深意。
這頭,一隻眼和胖子也私下裏商量完了,一隻眼立刻衝殘手咧嘴笑了笑:“我說兄弟,別看您是專門接青頭的,可您不一定懂行情,說實話,您這些青頭,著實燙手啊。”
其實無論是交易青頭還是冥器,如果買賣雙方都是懂行的行家,那和平時買賣截然不同,一者這行圈子並不大,跟同行做買賣,鮮有做一錘子交易的,講究的就是來日方長,二是這古董行業,主要靠的就是眼力和經驗,買賣雙方看好東西,也不會糾結那毫厘之間的便宜,誰有理聽誰的。
哪怕東西再好,可我若說出一番你這東西哪兒哪兒不好,哪兒哪兒讓人不滿意的話,你也賣不出高價來,所以在內陸,這古玩也被稱為文玩,是自成體係的圈子。
文玩買賣,講究的不是一物一件的交情,而是為了多學點東西,尤其是同行之間,若是這筆買賣能提高自己的水平,就算是低價出給對方,那也是心甘情願,畢竟有些東西,不是想買就能買來的。
該說不說一隻眼在文玩領域裏的造詣,真不是蓋的,聽他和殘手一通侃,我心裏都合計,這家夥還在大柳樹鬼市擺什麼攤,幹脆找個大學授課算了,憑他那嘴皮子,八成也能混個教授當當。
殘手被一隻眼說的是心服口服,連稱佩服,情願把這批青頭高開低走,就算交了學費了,還和一隻眼商定,以後一定去大柳樹鬼市學習學習,不能留在這坐井觀天。
一隻眼這頭也是撿了便宜還賣乖,拍著胸脯保證,隻要殘手去了大柳樹鬼市,自己一定盡足了地主之誼,吃喝玩樂全都包了,五湖四海是一家,隻要到了四九城,那就是親兄弟。
殘手心神震撼之餘,這筆買賣,就算是被一隻眼拿下了,我們雖然從千子那獲得了一筆不少的啟動資金,但誰能想到,還沒出海,就在海潮村發了一筆不大不小的橫財。
成交之後,一隻眼正跟殘手這頭點著票子,我見千子也背著包從遠處走來,看樣子她也頗有收獲,隨即上前搭話:“找到合適的人了嗎?”
千子點點頭:“找到了幾位,正想讓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我見殘手這邊事情已定,便和胖子等人打了個招呼,跟著千子來到了海潮村的另一頭,據說這邊,都是些靠出海采疍之人的群居地。
千子找的,是一家菲籍華人,年老的長者叫紮曼,雖然雖然臉上的胡子都白了。但目光銳利精神十足,是個沉穩幹練經驗豐富的老漁民。
另兩個年輕的一男一女,那少年名叫“達恩”,是紮曼的徒弟,差不多十五六歲,女的,名叫達菲,是紮曼的女兒,這一家人在此采疍已有十多年了,即便在海狼雲集的海潮村,也頗具聲望。
此番受千子所顧,我自然也沒多問什麼,簡單了解情況後,便同意了三人與我們同行。
將此事與胖子等人同步後,我便安排一隻眼將先前準備好的物資搬上黑珍珠號,可沒想到,紮曼一聽我們租的船竟然是黑珍珠,臉色驟然大變,怎麼說都不願意再與我們同行。
我心中納悶,追問之下紮曼才臉色慘白的指著停在海灣的柚木船說道:“那艘船裏,有慘死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