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三十年,我挨了大半輩子的白眼和欺負。
落下一身傷病,老了還要看兒媳婦尖酸刻薄的臉色。
因為腿上老傷發作,我抱小孫子時摔了一跤。
一個巴掌立刻抽得我臉紅腫一片。
“死老太婆,連孩子都帶不好,留著你有什麼用!”
大冬天裏,她把我的被褥衣服丟進四麵漏風的柴房。
“廢物一個,整天就知道吃白飯,你怎麼還不死?”
千盼萬盼,終於等到全族人湧進院子,我欣喜若狂迎上去。
“可是嘉獎我的聖旨到了?”
二十年前救了落水皇帝,這次我終於能苦盡甘來,受人尊重孝順。
一巴掌狠狠把我打入地獄。
“老淫婦,你和人私通的事情被人揭發,族老要把你浸豬籠!”
......
去河邊的一路上,不少村裏人圍過來指指點點。
“徐家大嬸這是咋了?”
“說是要被拉去浸豬籠!”
四周頓時發出幾聲驚叫,不可置信的眼光全部落在我臉上。
我走的跌跌撞撞,膝蓋越來越痛,好幾次摔在地上,又被狠狠拽起拖著往前走。
“徐嬸可是守寡了三十年!是不是弄錯了呀?”
聽到這句話,我的眼淚瞬間衝出。
丈夫走的那年,我剛生完老二。
才第三天,我就在寒冬臘月進縣城找洗衣縫補的活幹,凍的兩隻手全爛了。
身體的病根,也就是在那年紮根。
寡婦門前是非多,這些年受盡白眼挨欺負,想起來就是一肚子的心酸委屈。
“大伯,到底是誰汙蔑我和人私通?你們不能就這樣聽信謠言啊!”
再一次重重摔在地上,我真的爬不起來了。
一張紙狠狠丟在我臉上。
“人家都把證據交到縣令那去了,我們老徐家的臉全都被你給丟盡了!”
顫著手撿起紙,我心裏一跳。
二十八年前,我在河邊洗衣服時,撈上一個被枯藤纏繞的小包袱。
把它交還給尋來的失主後,對方給了我二十兩銀子和一封文書。
他告訴我,今後若遇上事,可憑這個上京城換取幫助。
那時大兒子高燒不退,幸虧這份救命銀子,才能上縣城裏找大夫保住命。
剩下的錢我埋起來,再苦再累都分文未動,直到兩個兒子要娶媳婦時才全部拿了出來。
我心裏已是感激涕零,並不奢求更多回報。
可是,這份文書我記得自己一直藏的好好的。
“你們是怎麼弄到的?”
一口濃痰頓時呸到我身上。
弟媳婦捶胸頓足,撲上來撕打我。
“你敢做這些臭事爛事,就總有被人知道的一天!”
“怪不得你家老大五歲那年高燒,本來沒錢治病,轉頭突然跑縣裏請大夫去了,肯定是奸夫給你的銀子吧!”
她不提這個還好,一說起來我滿肚子怨氣。
想當年,我是怎麼低聲下氣地去借錢。
可徐家這麼多親戚見了我就像避瘟神一樣。
甚至還有人說我兒子得的是時疫,要死死遠點,千萬別傳染了他們。
“大嫂啊大嫂,俺男人正和老張家爭選下任村長呢,被你這沒臉的爛事一攪和,什麼都沒了呀!”
我渾身升起的怒氣,在聽到這話頓時一僵。
競選村長,那可是徐家的頭等大事!
也正是因為這個,族裏才會商量著為我上報縣衙請貞節牌坊。
多一份好名聲、好助力。
而我的大孫子如今正在縣裏念書,他已是秀才,馬上就要進省城考試。
若是因為我壞了事,那我真一頭撞死也補償不了啊!
我癱坐在地上,又傷心又委屈,拚命拉住弟媳婦的腿。
“我敢發誓絕沒做過不檢點的事,咱們現在就去縣衙告狀!把想害咱們的人抓出來!”
“這......”弟媳婦猶豫了。
人群忽然被分開,大兒子小兒子匆匆趕來。
見到主心骨,我眼裏突然冒出光,淚水洶湧落下。
“夏生、冬生,你們可以一定要為娘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