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闌回來那日,我照往日一樣點算糧食後,便囑咐丫鬟搖枝安排人送去城郊,邊關戰爭,流民無數,紛紛湧到了京城來。
恰好,也是我的時機。
古來凡是戰爭,受苦的大多是百姓,此次流民遷徙至此,被攔在門外,而朝堂盤根錯,我估摸著章程這會兒估計都沒進宮,若是等聖上的旨意,估計還有些日子。
於是我便早早地在城郊外施粥布善、接濟貧民。
王師大捷,遠遠地便聽見鐵蹄聲震天響,不多時便見到了旗幟。
我平淡地收回目光,繼續給災民分粥。
若是從前,我這會兒大概正守著城陽王府的規矩,穿戴得體的早早守在王府前迎接。
王府規矩多,我從前性子散漫慣了,第一日便不小心衝撞了長郡主,老王妃便著人來罰我。
那時宋闌捧著我一條條血痕的手臂,紅著眼睛說他一定建功立業努力奮進,不會讓我再受委屈。
我本就愛他,更因此想到他在王府處境的艱難,便也願替他爭上一爭。
隻是我不曾料到,宋闌竟妄想世子之位。
我從前愛他,不在意他平庸,他倒是真覺得自己出塵無雙了。
城陽王世子宋準是什麼人?京城聞名的「邪」,宋闌竟也敢讓我去爭?
他對我,是從未有過真心,隻是利用。
「歡歡,你怎麼在這兒?」
我瞧著宋闌意氣風發地坐在馬背上,他低頭看我,語氣有些驚訝,又摻著些怒意。
真是感歎他的麵具,演得那般真,若是旁人看了,定然以為他是心疼我。
「喲,這就是宋闌日日牽掛的那位妙手仁心的女子吧,果然生得花容月貌。」
果然有人誤會,是位鮮衣怒馬的小將軍,我識得,那是大將軍的次子,宋準的摯友,陸鳴。
他語氣裏滿是調侃,帶著紈絝。
隻是他誤會了宋闌,還誤會了我。
我緊緊抿著唇角,怕自己笑出聲露餡來。
宋闌見我臉色下拉,以為我生氣了,立馬皺眉,振振有詞的反駁,「陸鳴,休要亂說,這是我唯一珍愛的妻,寶七王爺的孫女、月齡縣主的獨女,林今歡。」
他這般介紹我,自以為是的威風炫耀,也來安撫我的,隻是我那些將士臉上的嘲笑譏諷,我也看了個全。
陸鳴不再理會,牽著高頭大馬直入城門,宋闌看著揚起的陣陣灰塵,臉色很難看。
但他還要假意顧及著我,他轉換神情,深情地望著我,朝我伸出手,「歡歡,來,我們回家。」
我沒伸手,隻望著他,「宋闌,妙手仁心的女子是誰?」
宋闌不知為何一向乖巧的我突然向他發難,但還是耐著心給我解釋,「是你阿姐,我總是擔心你在家照顧不好自己,便托她多看望你。」
從前我年紀輕,看不透人心算計,總是三兩句話就被宋闌唬住了,如今的我身居內宅多年,城陽老王妃都格外的疼我,可見我用了多少的心思。
他編的這話真是枉費心思,又愚蠢。
偌大的城陽王府,我身為城陽王二公子的正妻,少不了下人伺候,需要林文悅照看?
「哦。」我懶得再同他講話,隻罵自己從前眼瞎,「你回去吧,祖母在家迎你,別讓她等久了。」
說完我便兀自去幹活了,不再理會宋闌。
宋闌猶豫的片刻,他扯了扯韁繩,「歡歡,你早些回,天氣涼,你莫著涼了,我先回家見祖母,等你回了我再給你仔細解釋。」
流民裏有個小女孩兒,這幾日與我親近不少,她大口地吃著包子,說羨慕我與宋闌感情好。
我狠狠地敲了她的頭,衝她作鬼臉,「他紅杏出牆,你年紀小就是容易被騙,以後可長點心,瞧著剛才那樣的,千萬別磨蹭,撒腿跑。」
小鬼瞪大了眼睛,一溜煙地就竄進了流民居所,沒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