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之上,不受寵的皇子突然吻了過來。
他摟腰的手伸進我的衣服。
他不知道,我今天故意沒穿裏衣。
他逐漸有了反應,我的臉頓時羞的通紅。
從那以後,他對宮裏別的女人隻有兩個字:
不會,不做,不行。
直到他登基為帝,我在立後的聖旨上看到嫡姐的名字。
“阿芷容顏有損,品行粗鄙,難當皇後之位。”
“未雪乃相府嫡女,知書達理,一直都是朕心中,皇後的最佳人選。”
一門之隔,裴時硯不容置喙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
我才知道,裴時硯心中,隻有曾經拋棄他的嫡姐。
我以為的十年真情,全是假意。
既然如此,我在宮殿放了一把火,假死離開了他。
可五年後的街頭重逢,一朝天子,竟當眾哭紅了眼。
01
禦書房內,裴時硯和親衛的對話還在繼續。
“皇上,當年楚小姐嫌您地位低微,不願嫁您。貴妃替嫁後,陪在您身邊十年,與您一同出生入死。皇後之位如今封給楚小姐,怕是會傷了貴妃的心。”
屋裏靜默了片刻,裴時硯有些煩悶的聲音響起。
“就算當年未雪願意嫁我,我也不願讓她與我一起吃苦。”
“至於阿芷,她畢竟是庶女,貴妃之位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大恩賜。”
“可貴妃......”
親衛還想說什麼,被裴時硯厲聲打斷。
“夠了,立後一事朕心意已決。”
“朕可以保證,隻要貴妃以後安守本分,後宮之中,她的地位僅次於皇後。”
禦書房外,聽到這番話的我幾乎站不穩,隻能死死扣住門前的柱子,才沒有狼狽倒下。
等婢女霜降扶著我回到儀鸞殿,我再也控製不住淚如雨下。
自從知道裴時硯有爭儲的想法,我就已經做好他後宮佳麗三千的準備。
可我無法接受,裴時硯給我的情意,從頭到尾都是假的。
我記不清自己究竟哭了多久,隻記得霜降點著的油燈,燃盡了最後一滴燈油。
我啞著嗓子喚來霜降,問她:
“若是我現在想離開,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娘親從小就教導我:
與其守著一個讓自己痛苦的人蹉跎終生,不如早點離開,去尋找自己真正的幸福。
既然裴時硯騙了我,我也再沒有守著他的必要。
人,要拿得起,放得下。
霜降跪在我麵前,哭得比幾個時辰前的我還要難過。
“娘娘,奴婢伺候您和皇上已近十年時間,你們之間,奴婢看得清清楚楚。”
“縱然皇上說得狠心,可他心裏一定是有您的。”
“不然又為何冒著生命危險跪上寺廟,隻為給高燒不退的您求上三隻祈福的風鐸呢?”
霜降話音剛落,簷下的三隻風鐸便像是有靈性一般,接連響了起來。
我循聲望去,看著風鐸晃呀,晃呀,晃出一聲嗤笑。
嫁給裴時硯的前兩年,我一直覺得我們之間沒有愛。
直到第三年隆冬,我接連半月噩夢不止,高燒不退。
裴時硯獨自一人頂著風雪,跪上萬福寺的千層台階,為我求來三隻風鐸。
寓意希望我平安、健康、喜樂。
我那時的心思和現在的霜降一樣單純。
覺得男人願意為一個女人做到如此地步,定是深愛無疑。
可現在,我什麼都不想信了,也隻想離開。
但看著霜降哭得幾欲背過氣,簷下的風鐸也叮鈴作響。
我還是歎了一口氣。
“罷了,他既為我求過三隻風鐸,我便再給他三次傷我的機會。”
三次之後,我會永遠地離開他,讓他上天入地,都找不到我。
02
立後旨意昭告天下的當天晚上,裴時硯就迫不及待地將楚未雪召進了宮。
可他沒有先去看楚未雪,反倒先來了儀鸞殿。
霜降顯然比我還要激動,她利落地吩咐儀下人去燒水,以為裴時硯今晚會留宿在此。
可裴時硯卻叫住了她。
“不用了,朕今晚隻是來瞧瞧貴妃,待會兒還要去處理一些公務。”
他似疲憊地揉揉眉心,而後看向我。
“阿芷,朕早前將鳳印交於你保管,如今後位已定,這鳳印你該交出來了。”
他臉上的平靜,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
霜降失手打碎了桌上的茶杯,她焦急出聲:
“皇上,這鳳印......”
“這鳳印,本就是皇後的。”
霜降的話結束在裴時硯冰冷、不容置疑的話裏。
他看著一直沉默的我,神色中帶了些不耐煩。
“貴妃,朕知道立後一事對不起你。”
“可自古以來,沒有哪個王朝的皇後容貌不端,朕也沒有辦法。”
容貌不端?
裴時硯似乎忘了,我臉上貫穿眉骨的傷疤,以及我身上的每一處傷,
都是曾經戰場之上,我為了救他留下的。
可現在,被他拿來,成了他遮掩的借口。
我笑笑,差遣一旁的霜降去旁屋把鳳印拿出來。
“臣妾都明白,臣妾這就把鳳印拿給皇上。”
裴時硯聞言,滿意地將我攬進懷中。
一雙胳膊用力地箍著我,似要將我融入他的骨血。
“阿芷,朕就知道你會理解朕。”
“你放心,朕雖然不能立你為後,可你在朕心裏,永遠是朕的妻子。”
“你無論什麼樣子,朕也都愛你。”
妻?我譏諷笑笑。
曆代以來,隻有皇後,才是皇上的正妻。
我這貴妃,最多是賤妾。
不等我回應,裴時硯的隨從在外麵急聲喚他。
“皇上不好了!楚小姐不知道怎的,突然咳出了血,您......”
裴時硯猛地鬆開我。
“混賬,還不趕緊去請太醫?”
他邊說著,邊往外走。
等快走到門口了,才想起身後的我。
他的腳步生生止住,歉意地看著我。
“阿芷,朕......”
“準皇後身體重要。”
裴時硯露出欣慰的笑,他帶著親衛,頭也不回地走了。
簷下的三隻風鐸交替作響,霜降捧著鳳印,愣愣地站在門口,動也不動。
我轉身對她笑笑。
“去把鳳印送到楚小姐的宮殿。”
“另外,差個奴才把風鐸取下來一隻,一直作響,有些煩人了。”
裴時硯,你還有兩次機會。
03
此後兩天,我沒有見到裴時硯,卻清楚地知道他的動向。
準皇後娘娘偶感風寒,皇上心疼不已,日夜流連未央宮,親自照看。
朝中大臣在朝堂上,讚譽皇上皇後夫妻情深。
宮中內侍,卻在猜測我這個楚貴妃,什麼時候會遭皇上厭棄,失去往日的恩寵。
我站在禦花園的橋上喂魚的時候,楚未雪在一群侍女的伺候下眾星捧月地過來。
她屏退隨從,捏一把我布袋中的魚食,撒進湖裏。
“妹妹這幾日睡得可好?”
她扯扯衣領,故意露出脖頸上的斑斑紅痕。
我瞥了一眼,沒說話,繼續給水裏的魚兒喂食。
楚未雪顯然沒想到我的反應如此平淡,她皺緊眉,語氣怨恨。
“楚惜芷,你裝什麼裝?”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表麵裝作不在意,心裏其實難過得要死。”
我繼續沉默。
“阿硯愛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
“當初如果不是我放手,你怎麼可能嫁給他?”
“你和你那隻會趁機爬床的死娘一樣,都是賤蹄子!都該死!”
丞相醉酒奸汙了我娘,為了名聲卻對外宣稱是我娘不知廉恥,爬了主子的床。
撒食的動作一頓,我扭頭看她。
見我終於有了反應,楚未雪大喜。
她得意道:“怎麼?被我說到痛處了?”
“我哪點兒說的不對?你這輩子,注定隻能給我為奴為婢!”
我將手中的魚食全部撒下,緩緩湊近楚未雪。
“裴時硯身邊注定不會隻有你一人。”
“待他嬪妃無數的時候,你就那麼有把握他會一直愛你嗎?”
楚未雪麵色驟然蒼白,卻又在下一刻露出算計的微笑。
“那又如何?我要的,隻是阿硯厭棄你。”
話音剛落,她拉著我,一同墜入刺骨的湖水中。
冰冷的湖水瞬間將我淹沒,洶湧的窒息感讓我想起曾被敵軍俘虜、關進水牢的日子。
那時他們一次次將我摁入水中,水裏爬滿密密麻麻的蛇、鼠、蜈蚣。
我自認為膽子很大,卻還是在被救出後的無數個日夜,在夢中驚醒。
曾經的裴時硯承諾會一輩子保護我,不會再讓我受到任何的傷害。
可現在他出現在岸邊,我卻眼睜睜地看著他毫不猶豫地,朝著楚未雪的方向奔去。
我苦笑了笑,身體在湖水中漸漸下沉,意識也開始模糊。
再醒來的時候,我被壓在木凳上。
不遠處的霜降被幾個侍衛攔著,哭得聲嘶力竭。
“皇上,娘娘沒有推皇後,娘娘是被冤枉的!”
裴時硯揮了揮手,霜降的嘴被一塊粗布堵住。
他旋即轉身看向我,一張俊臉因盛怒而扭曲。
“貴妃,朕本以為你都理解,可沒想到你心思如此歹毒,連自己的嫡姐都容不下!”
“一定是朕平時太慣著你了,叫你一次又一次挑戰朕的威嚴!”
“來人,貴妃謀害皇後,杖責三十,以儆效尤!”
話音落下,侍衛手中的木棍一下又一下落在我的後背。
起初的時候,鑽心的疼痛如洶湧潮水般襲來,我忍不住悶哼出聲。
可隨著木棍一次次落下,身體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知覺,漸漸變得麻木。
三十棍的杖罰結束,我似脫了力般從木凳上滾下來。
霜降衝破侍衛的阻攔,撲到我麵前。
“娘娘,娘娘您怎麼樣?”
我強撐著精神搖搖頭,抬眼對上裴時硯冷漠的眼神。
“皇上現在,可覺得解氣了?”
許是我眼裏的空洞嚇到了裴時硯,他驀然鬆開緊攥的雙手。
“貴妃,你傷了皇後,朕已經念及舊情,對你小懲大誡。”
“接下來的日子,你就好好在這儀鸞殿禁足自省。”
“什麼時候皇後高興了,朕再什麼時候放你出來!”
說罷,他憤憤摔門而去。
簷下兩隻風鐸常年風吹日曬,連接的麻繩早就脆弱不堪。
如今摔門這般大力,其中一隻,竟自己掉了下來,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裴時硯的腳步猛地頓住,他轉身看向地上那隻風鐸。
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般,愣愣地站在原地,許久都沒有動彈。
04
簷下的一隻風鐸孤寂地掛了三日。
我也在這三日終日高燒不退,鮮少有清醒的時候。
三日後,立後大典如期而至。
我迷迷糊糊地醒來,聽到儀鸞殿外熱鬧的煙火聲。
原來這就是皇帝娶妻,竟然這麼熱鬧。
不像我當年嫁給裴時硯為皇子妃的時候,冷冷清清,連個前來道喜的人都沒有。
儀鸞殿外傳來霜降啼哭的聲音,她許是在求什麼人,句句悲痛。
“求您,求您再去給皇上傳個話,就說我家娘娘病的很重,他若不來,傳個太醫也是好的......”
門外的人語氣滿是無奈。
“霜降姑娘,不是咱家不幫你,隻是皇上說了,這是對貴妃娘娘的懲罰。”
“至於懲罰之後是死是活,就都是娘娘的命數了......”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霜降抽泣著走進屋。
待對上我的視線,她抱著我哭了很久。
她說她對不起我,不該再讓我留在這深宮受罪。
“娘娘,您走吧,再也別回來了。”
我擦去她的眼淚,強撐著身子從床上起來。
又拖著病體爬上梯子,親手,將最後一隻風鐸取了下來。
裴時硯,我和你之間最後的羈絆,徹底結束了。
......
立後大典之後是宮宴,裴時硯坐在主位,身旁是盛裝打扮的楚未雪。
他心不在焉地欣賞著台下的歌舞,心中莫名的慌亂。
他喚來隨從:“今日下午,貴妃身邊的丫鬟來找朕,為的何事?”
隨從快速瞥了一眼楚未雪,恭敬回答:
“回皇上,那丫鬟沒說,隻匆匆走了。”
裴時硯臉上閃過一絲煩悶。
他坐正身體,餘光瞥到桌上的一盤糕點時,又想起這是我愛吃的。
“貴妃的身體如何了?派去的太醫又怎麼說?”
他頓了頓:“罷了,左右已經懲罰過了,去吩咐禦膳房再做幾份糕點,送到儀鸞......”
話未說完,親衛匆匆趕來。
他跪在裴時硯麵前,神色慌張。
“皇上不好了!娘娘......貴妃娘娘的宮殿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