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為薑鶴鳴的妻子前,我是鎮守一方、護佑萬民的女天師。
可薑鶴鳴卻並不喜歡我做天師。
他隻想我做一隻籠中鳥,做一朵瓶中花,做得體的薑家主母。
自小就以誅滅天下妖邪為己任的我,又怎會甘願洗手作羹湯。
在我最桀驁不馴之時,他遇到了溫婉和順的周氏。
周氏過門那日,隻因她在向我敬茶時捂了捂鼻子。
薑鶴鳴就將我挑斷手腳筋泡入人彘壇中,說要除去我一身的血腥之氣,順便廢了我一身的修為。
待泡足九九八十一日後,我想要看一眼兒子,他轉身就撲進了周氏懷中:“娘親救我…好可怕,有妖怪!”
後來,薑鶴鳴官拜一品。
我提醒他警惕因果,他卻勃然大怒,把我投入萬鬼墟中說要好好治治我那天師的臭毛病。
“既然你死性不改,那就與這萬千厲鬼好好論一論因果吧!”
十日後,他來接我時發現我正赤身裸體地盤踞在一具棺木之上,向著虛空中扭動腰肢,雙眼變成了渾濁的灰白色。
“你不是天師嗎?怎麼搞成這副模樣?”
他不知道,自萬鬼欺身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什麼天師了。
薑鶴鳴來接我那日,我全身不著寸縷,布滿了青紫色的斑塊。
“阿尋?”他試探著喚我。
回應他的,卻是一聲不似人類的鬼吟。
薑鶴鳴驚恐地瞪大了眼。
半晌,才遲疑著向我伸出一隻手來。
“上來吧!我接你回家。”
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隻是莫名對那隻手充滿了渴望。
我緩緩將手伸了過去。
就在我終於要握住那隻手時,他卻突然又縮了回去。
仿佛在躲什麼臟東西般,唯恐避之不及。
隻剩下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不知所措。
薑鶴鳴下意識捂住了鼻子。
“你怎麼搞成了這個樣子?”
“你不是個天師嗎?連這樣的鬼物你都對付不了?”
我怔怔地望著他,就像一個無助的孩童。
若我當時還有半分意識,我一定會提醒他,我的修為早就廢了。
他見我不語,隻好隔著披風將我抱上馬車。
“這些天來沒怎麼進食吧?先喝點水。”
見我不動,又主動將水壺送到了我嘴邊。
在那清甜的液體流進口中的那一刻,我全身一震。
一把搶過水壺,大口大口地狂飲起來。
那久違的甘甜,比起腐臭的血,好喝太多了。
薑鶴鳴看著我,搖了搖頭。
“希望此番遭遇,能好好磨磨你那桀驁的性子。”
“你要記住,你已經不是方尋天師了,而是我薑鶴鳴的妻子。”
我卻隻顧著喝水,足足喝空了三個水壺。
“回吧。”
他掏出手帕,仔細擦了擦剛才無意中碰到我嘴角的手指後,又飛快地扔掉了。
轉身就坐上了另一輛馬車。
回到薑府後,我依舊像一塊沒有知覺的木頭。
即便已在溫水中浸泡許久,身體仍然冰冷得像一具死屍。
就連兒子薑煥出現時,也沒讓我的眼珠轉動分毫。
“娘親?”阿煥小心翼翼地喊出了聲。
見我不動,又怯生生地拉了拉我的手。
當那溫軟的小手覆上我毫無溫度的皮膚時,一陣戰栗之感頓時竄起。
我第一次有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