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七十歲生日上,丈夫平靜地說不想活了。
“你要是有什麼心理壓力,可以跟我講......”
我話音未落,胃部便一陣絞痛。
他嘴角也隱隱有血滲出,一字一頓:
“今天是雪音的祭日,當年要不是因為我娶了你,她也不會賭氣出走,意外身亡。”
“現在兒女都成家了,我們就把這條命賠給她吧。”
看著他冷漠的眼神,我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的陌生至極。
我掙紮求救,他狠狠踩住我的手,拔了電話線。
最終我們內臟腐爛痛苦而死。
再次睜眼,我又回到年輕時候。
這次,上門提親的丈夫聽到青梅離家出走,沒有絲毫猶豫追了回去。
夫家親戚們賠笑著說丈夫年輕不懂事,我淡然道:
“那這婚就不定了。”
他不知道,當年李雪音根本就沒有死,而是跟櫻花國人私奔逃出國了。
我倒要看看,這次是不是他想選的幸福人生。
剛剛從疼痛中清醒,我大口喘著粗氣。
下一秒,我的胳膊被拉了拉,我媽麵色洋溢著笑容:
“美玲,還發什麼呆呢,誌明上門來提親了!”
我下意識掃過牆上的日曆,1978年。
我重生了!
這個念頭浮現在腦海,我興奮得幾乎要顫抖起來。
門外應聲傳來一陣喧鬧聲:
“誌明哥,你一定要另娶的話,那我走就是了!”
說著,李雪音轉身就走。
可這次,徐誌明卻毫不猶豫追了上去,李雪音沒走兩步就被他緊緊抱在懷裏:
“雪音,真的是你!我好想你......”
“我已經看清自己的心意了,今生我不會再錯過你,我的妻子隻有你一人。”
看著兩人在我家門口摟摟抱抱,糾纏不清的樣子,我心下一沉。
看來他也重生了。
上一世,徐誌明因為沒追出去,最後得知李雪音離家出走,行蹤不明。
他為此懺悔了一輩子。
為了贖罪,他給李雪音的父母養老送終,給她的弟弟掏錢娶媳婦。
我都裝作不知道。
等熬完這一切,我已經七十了,本以為操勞了一生終於可以安享晚年,可沒想到徐誌明竟然在飯菜裏下了農藥,要拉我一起給李雪音償命!
農藥很快腐蝕內臟,我痛不欲生想要打電話求救,他卻狠狠踩住我的手,當著我的麵拔了電話線,厲聲道:
“雪音死了那麼多年,你贖完罪怎麼有臉苟活!”
男人麵目猙獰,我愣愣看著這個我深愛了一輩子的人,忽然覺得他是如此陌生。
我冷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和李雪音的家人有聯係?今天你做的飯菜我給李雪音一家也端去了一份,這會兒怕是比我先走一步了。”
徐誌明的藥效也發作,他吐了一口血怒吼:“你什麼都知道!你騙了我一輩子,你這個毒婦!”
我張了張嘴,卻隻吐出一大口鮮血,含恨而終。
他還不知道,李雪音根本就沒有死,而是跟一個櫻花國人跑到國外了。
她怕父母被戳脊梁骨,無人贍養,才除此下策,我也是整理李家父母的遺物才得知,這麼多年她一直和家裏有通信。
現在這個時間,她應該已經懷上了對方的孩子。
我倒要看看,這次他們要怎麼收場!
2
我媽一聽這話,臉色當即僵了下來,反問徐家父母:
“這是什麼意思?”
“當初你們家小子在山上遭毒蛇咬,還是我們美玲救回來的,大夫也說了,要不是她,你們家小子下半生就癱瘓了,你就是這麼報答救命恩人的?”
前世李雪音和徐誌明本郎情妾意,可臨了他突然變卦,執意要娶我為妻報救命之恩。
我以為這個男人有責任,有擔當。
卻不想,他隻是聽說李雪音考上了大學,不想耽誤她前途,退而求其次娶了我。
徐家父母本就理虧,一聽這話,臉紅一陣白一陣的。
徐母連忙打圓場:“這不是孩子不懂事......”
倒是李雪音,本以為徐誌明會拒絕她,卻沒想到忽然變卦,她臉色僵了僵,很快反應過來,眼淚汪汪:
“是啊,誌明哥,雖然我深愛著你,但也不想你今後背負白眼狼的罵名生活下去。”
“我真的沒關係的,大不了就一生不嫁。”
我看著她故作推脫的樣子,在心中冷笑。
徐誌明果然心疼無比,當即就把李雪音護在身後:
“誰說救命之恩非得以身相許,我徐誌明把話撂這了,今生非李雪音不娶!”
此話一出,我媽惱意上頭,拿起掃帚就要趕人。
“我去你娘的!”
徐家父母是村上體製內員工,徐父更是村委會書記。
兒子鬧這麼一出無疑是打他們的臉,但畢竟家裏就這一個獨子,徐父還是一把攔住了我媽掃帚,端著副領導架子:
“事已至此,我兒說得也沒錯,救命之恩我們家當然會報,說吧,你們要多少錢?”
此時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村民,他這話一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家挾恩圖報。
“我呸,你們一家把我女兒當什麼了?”
我媽嘴上罵罵咧咧,卻被我一把攔下來。
“伯父,既然您這麼說,那我也沒什麼好推辭的了。”
我站直身體,故意提高嗓音:
“父老鄉親都在這裏看著,徐誌明不顧救命之恩要與我退婚,鬧到如此地步,這個婚我也不想結了。”
“救命是大恩,賠償一萬不過分吧?”
此話一出,徐誌明的臉立馬僵住了,猛地提高聲調:
“一萬!?”
1978年的一萬不是什麼小數目,不過我知道他肯定拿得出來,徐父的領導可不是白當的。
不過對他們家來說也算是大出血了。
果然,短暫思索後,徐誌明放軟了語氣:
“美玲,咱們沒必要鬧這麼僵,我知道你不是物質的人。”
“我們隻是不能結婚了,不代表我今後不在意你,我還是可以拿你當妹妹看待的。”
上一世,徐誌明隻要一讓步,我就立馬妥協。
所以這一世他還想故技重施。
我冷哼一聲,語氣生硬打斷:
“這是買斷關係的錢,錢不給則關係不斷,你和我還糾纏不清,好意思另娶別的野女人嗎?”
我這話一出,村民們頓時議論紛紛,李雪琴更是眼眶泛紅就要落淚。
徐誌明最見不得自己的白月光受委屈,一咬牙一跺腳就讓他爹拿錢。
徐父還有些猶豫,不過徐誌明趴他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他臉色緩和幾分,竟真的掏錢了。
不用想我就知道,徐誌明肯定是告訴他爹要升官了,畢竟上一世,徐父升職為縣幹部之後,從中撈了不少油水。
這一世,他肯定會抓住機會讓徐父成為縣委書記,為了避免我糾纏壞事,這點錢他們還是出得起的。
不過,我倒要看看現如今出了個李雪琴和她肚子裏櫻花人的孩子,在這個小櫻花人人喊打的年代,他們家還能不能順利當選縣裏的領導。
3
徐誌明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張羅著開店,賣的是保健品,大肆宣傳自己賣的藥有延年益壽的功效。
從前我們夫妻倆創業就是賣中藥材起家,他估摸是怕我搶了他的市場,於是先下手為強。
當年那個藥鋪是我一手辦起來的,裏麵的藥材都是我親自上山采摘配好,發家賺的都是辛苦錢,徐誌明每日看店打盹兒,他怎麼可能知道藥材配比。
不過凡事都圖個噱頭,村子裏不乏年紀大的老人,聽說有延年益壽的功效,加上店是領導兒子開的有人擔保,便也一窩蜂聚過去了。
隻是,這樣的噱頭能夠堅持多久還未可知。
倒是李雪音的父母見徐誌明家境好,又會賺錢,立馬就同意了他的提親。
有了錢,這婚禮就要大辦特辦。
當年娶我,他彩禮一分沒掏,我媽見不得我受苦,還補貼了我幾套棉被。
這次好不容易要娶他心上人了,徐誌明硬是八抬大轎將李雪音抬了回去,路過我家門口時還故意扔了一串鞭炮。
炮火聲劈裏啪啦地響,我媽在屋內直罵他白眼狼。
我安撫好我媽,便拿著一萬塊出門了。
這錢我打算資助鎮上的高中生,陳學勝。
當年,他家父母死了之後,他沒錢學習。
村裏人排外,看不起這個孤兒,就將他趕到了隔壁村。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陳學勝去了隔壁村後改名陳勝,考上大學後自己創業,成為第一首富。
有錢了之後,他吃水不忘挖井人,第一時間就給隔壁村的恩人們送錢蓋房,我們村長眼睜睜看著別人發家致富,氣得牙都癢癢了。
我是在學校的教室找到陳學勝的,我將錢給他的時候,少年白淨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愕,連忙推辭:
“不行,這錢我不能要。”
我卻堅持塞到他的手中:
“你好好拿著,認真學習,將來長大做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等你有錢了再還我就是。”
聽我這麼說,他才勉強收下。
我們走在回去路上時,好巧不巧,碰到了徐誌明和李雪音。
徐誌明看到我身邊站著的陳學勝,頓時臉就黑了下來,語氣帶著一股莫名酸味:
“方才聽鄉親說你在學校和男學生私會,我還不信,沒想到你這麼不要臉,剛和我分手就轉頭找新的。”
李雪音見狀也在旁邊附和:
“美玲姐,實在找不到好男人也不用這麼饑渴吧,挑也不挑了,什麼都吃得下。”
陳學勝少年血氣方剛的,一聽這話,立馬就要為我出頭。
我伸手攔住他,示意稍安勿躁,平靜反駁:
“這隻是我資助的學生,不像你,專門撿我不要的垃圾。”
此話一出,李雪音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徐誌明也惱了,反駁:
“你說誰是垃圾!”
“你等著,趙美玲,我一定讓你後悔!”
他放下狠話,轉頭就張揚著給李雪音買房買地買自行車,勢必要讓別人都羨慕她。
不僅如此,知道李雪音懷孕後,還以她的名義給村子裏的人送錢。
美名其曰,是給肚子裏孩子祈福積德的錢。
徐誌明當然沒有這麼好心,他做這件事不僅是為了向我炫富,還因為縣裏馬上就要選縣委會領導。
上一世選舉來得猝不及防,徐父沒有拉到村民們的票,隻混了個縣裏的基層幹部。
但這個小官也讓他們家撈到不少油水。
這一世,他未雨綢繆,果然贏得了一眾村民們的好評。
4
沒過幾天就到了選舉的日子。
徐家在一眾村民們的簇擁下進場,徐誌明路過我,更是得意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
“趙美玲,你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今天選舉過後,我們一家就會搬到縣裏。”
“到時候你就一個人在這裏發爛發臭吧!”
我看著他幸災樂禍的表情,冷哼一聲:
“能選上再說。”
他不知道,一場大戲就要開始了。
演講台上,徐父聲情並茂地發言,通篇卻都是在講自己的家人:
“能站在這裏,我首先要感謝我的家人,尤其是我的兒媳婦,她不像某些人挾恩圖報,她就是我們家的福星。”
“自從她嫁到我們家,我兒子的事業蒸蒸日上,懷上孫子後,更是給大夥都帶來了福氣,有這麼一群家人做後盾,有父老鄉親的支持,我不甚榮幸!”
他字裏行間的意思很清楚,不僅踩了我一腳,還在提醒各位,李雪音懷孕後,徐誌明給大家散了不少錢,現在該大家還這份禮了。
村民們拿人手短,自然一個個都將票投給了徐父。
他的票數最後以斷層穩居第一。
我媽見狀翻了個白眼:
“我呸!這官還不是走後門走來的!”
“一群沒骨氣的東西,這種人當領導能有什麼好下場,大家不被榨幹就燒香拜佛吧!”
我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這一幕,他們馬上就要笑不出來了。
“那麼,我們恭喜徐強生入選縣委會中的一員......”
台上的小同誌話音還未落,一聲清晰的“八嘎”撕破長空,洪亮又中氣十足。
所有人都被這聲驚得猝不及防,李雪音見狀,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那是個身著西裝的櫻花國人,他手中舉著兩張船票,用蹩腳的中文摻雜著日語大聲道:
“雪音,你滴,不是要跟我回國,現在為什麼,跟八嘎一家在一起?”
麵對質問,徐誌明條件反射看向李雪音,反問:
“這是什麼意思!?雪音,這個小櫻花為什麼叫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