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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在進行地質勘測任務時,山上爆發了泥石流。

我慌張地拉住了顧白的手。

整個勘測團隊裏,隻有他最熟知地形。

可男人卻重重甩開我的手,轉而一臉緊張地抱住了林月。

旁若無人地安慰道。

“你不要害怕。”

“今天就算我死了,也會讓你平安無事的。”

說著,顧白將唯一一隻追蹤器遞給林月。

拉著對方,毫不猶豫地向安全區趕去。

在以前,或許我還會衝上去討要個說法。

可這一次,我突然不想那麼做了。

1.

等被救援隊帶到安全地帶時。

我還處於高度緊繃狀態,雙手顫抖得不像樣子。

眼前還在一幀幀地播放著顧白帶林月離開的畫麵。

決絕迅速,完全將我拋之腦後。

勘測隊伍裏的朋友圍了上來。

“受傷了嗎?”

我扯了扯幹裂的唇角,衝她搖了搖頭。

朋友終於鬆了口氣,隨即拉住我一臉八卦地說。

“你知道嗎?林月和顧白手拉手逃出來的。”

“我就說吧,他倆絕對有情況。”

另一個同事更為激動。

“我磕的cp成真了!”

聞言,耳邊嗡嗡作響。

心臟一陣窒息。

結婚八年,隻有身邊極少朋友知道我和顧白的情況。

在工作單位,我和顧白保持著再正常不過的上下屬關係。

“聽說林月一點傷都沒有。”

同事還在喋喋不休。

我默不作聲地挪了挪腿。

密密麻麻的刺痛傳來。

顧白帶林月離開沒一會兒,因為泥流的衝擊力。

我狠狠摔倒,腿撞在了岩石上。

可被顧白護著的林月卻毫發無傷。

想到這裏。

我告別了同事,去了醫院。

等包紮完傷口,天黑了下來。

無意間的一瞥,我看見了帶林月來醫院的顧白。

最在意形象的顧白卻滿身泥汙地蹲在林月身邊。

輕言細語哄著:“你聽話,去處理一下傷口。”

“不然我不放心。”

林月撇撇嘴,踢了踢顧白的小腿。

格外驕縱地開口:“我都說了我沒事啦,你好煩人。”

顧白張口,剛想再說些什麼,卻看見了我。

他微微皺眉,站起身來走到我麵前。

將我看向林月的目光擋的嚴嚴實實。

“你不回家,來醫院亂晃什麼?”顧白不滿地指責我。

我沉默不語地看了眼剛包紮的傷口。

顧白他到底有沒有看見。

見我不說話,男人頗為頭疼地揉了揉額角,仿佛我是個天大的麻煩。

“你先出去等著,過會兒我帶你回家。”

我心裏發笑。

這番話,顧白對我說過無數次。

過去,我總會一次次地順著他給的台階下。

可眼下,我心底無故蔓延開出厭煩。

“我就在這裏坐著等。”

說著,我順勢在一旁的長椅坐下。

顧白眉頭皺得更緊,卻還是沒有說什麼。

而是轉身朝著林月走去。

2.

等一切都處理好,已經過了九點。

因為林月手心處的那點微乎其微的擦傷。

我在長椅上等了兩個小時。

林月嚷嚷著要吃晚飯。

顧白沒有猶豫,而是笑著答應。

當著我的麵,顧白熟練地給林月打開前車門。

等做完這一切,顧白像是想到了什麼。

動作一僵。

林月緩和氣氛道:“嫂子你別介意,我和顧哥之間就是兄弟關係。”

說著,像是為了證明什麼,林月捶了捶顧白的肩頭。

我沒說話,而是徑直坐在了後車座上。

在外人麵前,顧白和林月永遠都是曖昧不清的樣子。

偏偏林月不承認,總擺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繼續黏在顧白身邊。

以兄弟相稱。

曾經,因為林月。

我和顧白之間爆發了一次又一次的爭吵。

可眼下,我隻覺心臟有些鈍感的痛意,再無其他。

等顧白坐下。

透過車前鏡,我沒有錯過男人眼中閃過的一絲心虛。

因為他答應過我,他的副駕駛隻能我坐。

可今天他卻食言了。

又或者,他早就食言了,隻是我不知道。

思及此,我疲憊地闔了闔眼。

等到了餐館。

顧白一臉自然地將菜單遞給林月。

溫聲說道:“你要吃什麼,多選點。”

“畢竟今天你受傷了。”

林月嬌嗔地將菜單放在我麵前,故意耍小脾氣道:“我懶,你不是知道我最喜歡吃什麼。”

“等嫂子點完,你再幫我點。”

我扯扯唇角,沒有理會兩人,隻要杯了溫水。

今天所經曆的這一切到現在都讓我驚魂未定,根本沒有什麼胃口。

溫水剛端上來。

顧白皺著眉將我的水調了個彎,放在了林月麵前。

語氣有些嚴厲:“你忘了過兩天就是你的生理期嗎?”

“難不成你還想肚子疼?”

林月笑笑,看了眼我,問道:“算了吧,你讓嫂子喝什麼。”

顧白不甚在意地將冰飲遞給我,順便說道。

“她?她最愛喝涼的了。”

看著那杯掛著冰霜的飲品,我心中一涼。

今天是我來生理期的第二天。

小腹一陣陣地墜疼起來,牽扯著受傷的小腿也疼了起來。

3.

我強撐著開口:“我想回家了。”

顧白眉宇間滿是不耐煩,敷衍般地給我夾了一筷子番茄炒蛋。

“你能不能不要耍性子了。”

“吃完飯我就你送回去。”

聞言。

我看著碗裏的番茄,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要知道。

我對番茄過敏嚴重,一丁點都沾不得。

結婚八年,我提醒過顧白無數次。

可他也忘了無數次。

下一秒。

刺耳的瓷盤摩擦聲響起。

抬頭一看,原來是顧白將林月麵前的芒果切盤挪得更遠了。

林月氣得瞪了眼顧白。

“我吃一點點不會過敏的。”她反抗道。

顧白好脾氣地揉了揉林月的腦袋。

輕聲哄道:“你對芒果過敏,一點點也不行。”

話音落。

兩種疼痛交織在一起,疼得更劇烈。

我白著臉站了起來,一句招呼也不打。

坐上出租車就離開了餐館。

臨走時,我甚至聽見顧白嘲諷我的聲音。

“顧哥,你不去哄哄嫂子?”

顧白恥笑一聲,滿不在乎道:“哄?”

“蘇渺禾都多大了,又不像你們這種年輕女孩。”

“整天擺著張死人臉,我看見她就倒胃口,怎麼會往她跟前湊。”

等回了家。

我再也堅持不下,強撐著爬到床上,躲進被窩裏,蜷縮著四肢。

一陣冷一陣熱。

我甚至分不清虛實,腦海裏做著光怪陸離的夢。

和顧白認識十年,結婚八年。

我陪著他住過陰暗狹小的出租屋,甚至在最窘迫的時候。

我和顧白一連三個月隻吃饅頭配鹹菜。

有次冬天,我瞞著顧白一天打三份工。

他知道了,無論如何都不讓我受這份苦。

那天,顧白抱著我,哭著對我發誓:“渺禾,我以後不會再讓你受一丁點苦。”

兩年後。

顧白兌現了承諾,給了我更好的物質生活。

可他的愛卻分給了除我以外的另一個人。

對於林月,顧白總有無盡的耐心與溫柔。

我不止一次表達過自己的不滿。

顧白卻總是不耐煩地打斷我。

“蘇渺禾,你什麼時候這麼煩人了。”

“我跟你解釋過很多次了。”

“林月剛來勘測局不久,在我手下辦事,我多關心關心她難道就犯法了?”

畫麵又是一轉,眼前浮現出麵容尚且青澀的顧白的樣子。

那年我和顧白剛確定了關係。

在街上閑逛時,遇見了一個拿著刀,神誌不清的男人。

顧白為了護住我,擋在我身前,眼也不眨地替我挨了一刀。

直到現在,顧白後背上還有道長長的傷疤。

4.

再醒來。

嗓間緊澀幹痛。

我下意識地喊水。

顧白不知從哪裏走了過來。

將我扶起,一點點喂我水喝。

一杯水見底。

顧白看了我良久。

我卻撇開腦袋,不願意再看他一眼。

男人歎了口氣,無奈對我說道:“蘇渺禾,你到底在鬧什麼。”

以往堆積在心中的委屈數也數不清。

我明明有很多不滿可以說出口。

可現今,我卻連嘴也不願意張。

房間裏又安靜了下來。

顧白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了隻小巧精致的首飾盒。

裏麵躺著條價值不菲的項鏈。

我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是我前段時間跟顧白提過的鑽石項鏈。

“戴上試試?”

說完,顧白不由分說地起身,想幫我戴上。

我卻不著痕跡地躲開。

麵前男人動作一僵,臉色有些難堪。

再開口時,對方的語氣中帶了些被拒絕後的慍怒。

“蘇渺禾,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為了照顧你,我專門請了一天的假。”

“就因為讓林月坐了次副駕駛,你到底鬧到什麼地步。”

氣氛僵持不下時。

顧白的手機鈴聲響起。

一接通,林月的哭聲傳進我的耳朵裏。

“顧哥,我好疼......”

聞言,顧白看了我一眼,隨即轉身安撫著林月。

等掛完了電話。

男人不再施舍給我一個眼神,抓起外套就往外走去。

他隻冷冷扔給我一句話。

“蘇渺禾,不要順著杆子往上爬。”

摔門聲響起。

我看著桌上擺著的那條項鏈,差點笑出聲。

今天上午林月剛更新了條朋友圈。

隻有兩張照片。

是在珠寶店拍的。

照片裏,林月縮在顧白懷裏笑得正歡。

另一張是俯拍角度,顧白低著頭,認真細致地為林月戴上了枚戒指。

林月配文道:【如果是你給我求婚,那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下一秒。

手機彈出一條消息。

是林月發來的。

【嫂子,那條項鏈還不錯吧。】

心底油然而生了一股無力感。

我摁滅手機屏幕,從床頭櫃裏拿出了份早已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

5.

一連三天,顧白都沒有再回過家。

他似乎在等著我去向他道歉。

換做以前,或許我還會低聲下氣地承認自己的錯誤。

以此希望來換回對方的原諒。

但這次,即使在工作單位遇上了。

我也隻是目不斜視地路過。

直到有天。

剛到工位上的我,莫名覺得單位裏的氣氛有些凝重。

一問才知道,原來是林月把上次地質勘測的數據弄丟了。

林月坐著,委屈地哭著。

眼睛通紅。

明明是一副很令人動容的畫麵。

可我心裏突然竄起一股無名怒火。

要知道,那份數據是我和同事在偏遠山上駐紮好久才收集來的。

耗費了不少的精力和時間。

整整半個月,我因為這次數據收集沒有睡過一次好覺。

在外人麵前,林月總是副大大咧咧的樣子。

鮮少展露出自己這副脆弱的模樣。

顧白心疼極了,守在林月身邊輕聲細語地安慰。

同事八卦地湊在我身邊,小聲說道:“好膩歪啊。”

我不作任何表情,而是徑直走到林月麵前。

竭力壓製住自己的怒氣,一字一句說道:“林月,這次的失誤完全是因為你的失責。”

話音落。

林月的眼眶更紅了。

她有些情緒崩潰地朝我說:“對!都是我的錯!”

“我沒有留存好數據,我就該死!”

一瞬間,顧白的臉色徹底黑沉了下來。

像是暴風雨前的風平浪靜。

他站了起來,語氣淬了冰。

6.

讓人無故生寒。

“數據沒了還可以再收集。”

“可蘇渺禾,你的刻薄和惡毒是沒有辦法改變的。”

當著眾人的麵。

顧白沒有再給我留麵子,隻給我帶來了難堪。

我看著男人帶著敵意的眼神,整個人像是墜入了冰窖。

止不住地發冷。

顧白似乎忘了對我許下的承諾。

以前的他,從不允許我受一丁點委屈。

“渺禾,讓我看你受委屈,還不如讓我去死。”

直到今日,這句話還回響在耳邊。

一並將顧白那雙格外堅定溫柔的眼睛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還是變了。

周圍同事的竊竊私語聲傳進了我的耳朵裏。

將我從回憶中扯了出來。

顧白還在為林月主持著公道。

“林月剛工作了幾個月,犯錯也是情有可原。”

“再說了,難道你就沒有一點責任嗎......”

“隻要你給林月道個歉,我就可以不再追究誰的責任。”

我一言不發地聽著。

手卻伸進口袋裏,反複摩挲著那份離婚協議書。

等顧白說完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目光胸有成竹。

像是篤定了下一秒我就會乖乖給林月道歉。

可我卻緩緩掏出了離婚協議書,遞到男人麵前。

堅定而又清晰地說道:“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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