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診癌症那天,裴時野抱著我泣不成聲,甚至氣急攻心,吐了好多血。
為了讓我活下去,他找遍了各種偏方,不信神佛的他一步一叩首,跪遍大小廟宇,隻求神佛能夠保佑我。
甚至不顧父母的阻攔,定製了一副雙人棺材,說要和我死生與共。
可我確診不過三個月,他就在外麵養了情人,提起我時,語氣更是嫌棄又輕蔑。
“從前溫栩是我的心頭月,我舍不得她一個人離開,可她現在那個鬼樣子,我看著就覺得惡心,憑什麼要為她放棄大好人生?”
他說的對,沒有誰應該為了誰放棄自己的大好人生。
所以,我也不應該替他承受屬於他的病痛。
“係統,我後悔了,我要撤回之前的交換,我要回家。”
從會所離開以後,我就在心底呼喚係統。
“好的宿主,正在為你重啟交換程序,因為是二次交換,需要七天,請宿主耐心等待。”
隨著係統的話音落下,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我感覺渾身都輕鬆了不少,就連那顆裴時野也傷透了的心好像也沒那麼疼了。
七天後,正好我和裴時野結婚三周年的紀念日,也好,就當是我送給他最後的禮物了。
一個小時前,我突然收到了裴時野的消息,讓我來會所找他。
我匆忙趕過來,還沒來得及推門,就透過門縫看到了他懷裏的女人。
還沒等我有所反應,他嫌棄又厭惡的聲音就清晰的傳到了我的耳朵裏,止住了我前進的腳步。
“你們是不知道溫栩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有多惡心,我多看一眼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她頭發每天掉的到處都是,頭頂禿的都能反光了,每次抱著她的時候,我都生怕自己會染上病。”
“要不是現在離婚會影響股價,我早就把她甩了!”
我怔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幻聽了,他怎麼可能會說這種話?
在我生病的這段時間,裴時野想盡了一切辦法為我續命。
身為京圈太子爺的他,甚至放棄了自己所有的自尊和驕傲,一步一叩首,隻求神佛能夠保佑我長命百歲。
還定製了一副精致的雙人棺材,說要和我死生與共,即便被他父親打的遍體鱗傷,也從來都沒有鬆口。
那天我看著他血淋淋的後背,眼淚止不住的流,反被他摟在懷中安慰。
他親吻著我的額頭,一字一句道。
“栩栩,沒有什麼能夠讓我們分開,哪怕是死亡。”
就在這時他的好兄弟開口了,“溫栩可是你追了好久才追到的白月光,你就真的一點兒都不喜歡她了?”
他沉默了片刻,眼底情緒翻湧,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帶著些許懷念。
我默默掐緊了手心,死死盯著他,心底還有一些隱隱的期待,期待剛才那些話,隻是我聽錯了。
可現實卻狠狠甩了我一個耳光,將我的期待碾得粉碎。
“那句話說的一點兒都沒錯,白月光隻適合爛在回憶裏。”
“以前她是我的心頭月,我舍不得她一個人死,可現在她那個鬼樣子,我看著就覺得惡心,憑什麼要為她放棄大好人生?”
“我有時候都在想,她為什麼不能早點去死,為什麼要活著讓所有人都痛苦?”
我呼吸一滯,像是被雷擊中一般,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密密麻麻的酸痛從心臟傳遍四肢,疼的我渾身都開始冒冷汗。
人群中的裴時野還是清冷矜貴的模樣,相較前幾年,無非是多了幾分沉穩,可我卻覺得他早就麵目全非了。
我放棄了推門進去找他對峙的想法,轉身離開的時候,看到了對麵鏡子裏自己的模樣。
就如同他口中所說的,像個鬼一樣。
病痛的折磨讓我整個人迅速消瘦,兩頰凹陷,顴骨突出,嘴唇慘白,就像骷髏架子上麵敷了一層薄薄的皮。
我努力提起唇角想讓自己笑一笑,卻更嚇人了。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嗤笑。
2
“溫栩,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自欺欺人嗎?”
我回頭看過去,是剛才那個坐在裴時野懷裏的女人,我這才發現,她是裴時野的秘書林霜。
看來,那條讓我來這裏的短信應該也是她發的。
她畫著精致的妝容,穿著紅色的吊帶短裙,整個人看起來鮮活又有生命力,說話時卻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毒。
“溫栩,你活成現在這個樣子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
“裴時野每次看到你的時候都覺得惡心想吐,每次去看過你之後,他都會來找我陪著他。”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眼底閃爍著恨意,“這兩個月都是我在陪他緩解你帶給他的痛苦。”
“要不是你用癌症道德綁架他,他早就跟你離婚了!”
本以為聽到裴時野剛才的那些話之後,我就已經徹底死心,可這女人的話說完,我卻還是抑製不住的難過。
從我確診癌症到現在不過三個月,他們已經在一起兩個月了。
他曾經為我做的那些事都像是發生在昨天,可真心瞬息萬變,圍繞著真心的隻有謊言。
他嫌棄我,厭惡我,我都還沒死就迫不及待的找新歡,甚至巴不得我趕緊去死。
原來誓言真的隻有在說出口的那一瞬間才是真實的。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悲痛,“你想要,就盡管拿去,隻要你能做到。”
說完我轉身就走,絲毫沒有理會身後傳來的謾罵,可走出會所的那一刻,隱忍了一路的淚水卻再也止不住了。
我曾以為我們之間足夠相愛,所以在係統告訴我裴時野得了癌症之後,我毫不猶豫和係統做了交換,將癌症轉移到了我身上。
我不願意看著裴時野受苦,主動選擇替他承受病痛的折磨,我每次疼的死去活來的時候都在慶幸,還好不是裴時野在受這份苦,可我得到的,卻是他的背叛和厭棄。
他說的對,沒有誰應該為誰放棄大好的人生,所以,他也不值得我去犧牲。
電話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是裴時野,他說晚上要在公司加班,可能趕不來醫院,讓我早點休息,可我分明在電話那頭聽到了林霜的聲音。
我並未拆穿他這拙劣的謊言,敷衍的應了聲好,就把電話給掛了。
可林霜卻不死心,沒多久就給我發了幾張她和裴時野在酒店開房的照片,姿勢曖昧又露骨,挑釁意味十足。
我沒有回複,隻是默默在在日曆上做了一個標記,隻等著七天之後和裴時野換回我健康的身體。
然後離開他。
裴時野第二天晚上才來到病房,一進門就緊緊上前抱著我,“對不起栩栩,我應該早點過來的,但最近公司的事情實在是有點太多了,所以才耽誤了,你今天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好吃藥?”
我很喜歡和裴時野擁抱,尤其是生病以後,他的擁抱於我而言,是對抗病痛的勇氣。
可現在,我卻隻覺得惡心,尤其是聞到他身上淺淺的玫瑰花香後,更是抑製不住的惡心。
3
我一把推開裴時野,衝到衛生間將今天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栩栩,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裴時野跟在我身後衝進來,眼眶泛紅,心疼的給我拍背,聲音裏夾雜著哽咽和慌張,“你不要嚇我,栩栩,我真的不能沒有你,你不要離開我!你絕對不能離開我!醫生!我現在就去給你叫醫生。”
我愣愣的看著他,隻覺得諷刺至極。
他一邊和朋友說覺得我惡心,巴不得我早點去死,一邊又哭著求我不要死,說他不能離開我,真是太可笑了。
更可笑的是,我居然還會因為他的話而觸動。
“阿野,我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很嚇人?”我伸手擦掉裴時野眼角的淚水,平靜的看著他,“是不是,很惡心?”
裴時野身體瞬間緊繃,眼神也有一瞬間的慌亂,他緊緊抓著我的手,小心翼翼地望著我,“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
“栩栩,不管別人跟你說什麼,你都不要相信,你隻需要記得,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會救你,你絕對不能離開我,失去你我會死的!”
他毫不掩飾自己對我的在乎,可我卻再也不會相信。
“沒有,我就是照鏡子的時候看著自己有點嚇人。”
我輕聲笑了笑,隨意找了個借口,他還想說什麼,手機卻響了。
他看了一眼來電提醒,下意識掛斷,可對方卻鍥而不舍,又一次打了過來,裴時野還是掛斷,三次之後,我攔住了他,“接吧,萬一真有什麼事兒呢?”
他麵露糾結,見我真的沒有意見,才轉身出去接電話,隻一聲,我就聽出了電話那頭的人是林霜。
沒幾分鐘裴時野就回來了,猶豫了半天才開口,“栩栩,有個合同出了點問題,我需要過去處理一下。”
所謂的合同有事,不過是他和林霜幽會的借口罷了。
可我不想阻攔,也知道攔不住,“好,那你去吧,路上小心。”
我本以為他會立刻轉身離開,誰知道他卻猶豫了,“我還是先陪你去找個醫生看看吧,你剛才吐得那麼厲害,我不放心。”
我突然就有點看不懂裴時野了,不明白他究竟想要什麼,但也不想深究,就隨口敷衍了兩句,催著他趕緊離開。
他目光沉沉的望了我很久,眼底情緒翻湧,抱了抱我,說會盡快回來,隨後轉身就走,背影匆匆。
當晚,林霜照例給我發來了挑釁的照片,隻是這一次,背景不再是酒店,而是我和裴時野的別墅。
好不容易止住的惡心感又一次翻湧而上,我飛快衝進洗手間,卻什麼都吐不出來。
我以為我會哭,可我一滴淚都沒有流,我隻是覺得惡心,裴時野惡心,連帶著我們當初那些美好的回憶都惡心透了。
我看著鏡子裏狀態日漸好轉的自己,默默告訴自己沒事,一切很快就要結束了。
我們的故事很老套,京圈太子爺愛上了貧民窟小白花,並展開了一段他逃,他追,他們都插翅難飛的故事。
唯一不同的是這朵小白花是個攻略者,而她的任務就是讓這個劇情能夠完整的演繹下來。
我就是那朵小白花,在任務結束的時候,係統問我是否選擇回去還是留下。
為了裴時野,我選擇留下。
而裴時野,也並沒有辜負我的選擇,和他在一起的那十年,我被他寵上了天。
我體寒,每天入睡之前,他都會將我的腳捧在他懷裏直到暖熱。
他會將我所有的喜好都記得清清楚楚,每個節日都變著花樣的給我準備禮物。
從沒下過廚房的他和我在一起後練就了一手好廚藝,總是變著花樣給我準備各種美食。
他就像一束光,照亮了我灰暗的人生,讓我對生活有了更多的期待。
直到一次意外,裴時野被查出胰腺癌,那一刻,我覺得天都塌了。
我沒有辦法想象失去裴時野的生活,更不願意他遭受病痛的折磨,畢竟在做任務期間,他差點因為我死掉。
於是我向係統尋求幫助,花了一半的積分兌換了交換係統,將裴時野身上的胰腺癌換到了我身上。
當我將係統偽造後的檢查單交給裴時野時,他當場哭紅了眼眶,卻怎麼都不肯相信,一遍遍拉著我做檢查,可每一遍,都注定隻有失望。
他不得不接受現實,卻鬱結於心,一口鮮血噴出,當場就倒在了我麵前。
醒來後,他就開始到處找醫生,隻要有一點希望,他都會不辭千裏的趕過去,費盡千辛萬苦找來了各種各樣的偏方,隻希望為我續命。
他為我做盡了一切,甚至準備了那口雙人棺材,那副棺材被拉進別墅的時候,他眼裏帶著瘋狂的決絕和執拗。
他說即便是死亡,也不能讓我們分開。
所有人都說裴時野愛我如命,全網都在磕我們的神仙愛情。
可現在,希望我早點去死的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