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回了娘家,郎君去了官府當值,府中唯有我一人,需得應對官差的問詢。
官差問得頗為委婉:“老夫人上了年紀,可曾有腦疾之症?或許是你們未曾察覺,實則她早已神誌不清了。”
我細細回想過往三年與婆母相處的點滴,最終堅定地搖頭:“絕無可能,婆母每歲皆有大夫診脈,半月前才請了大夫,身子康健,並無糊塗之症。”
官差聞言有些失望,略作停頓又問:“那娘子的翁父呢?聽聞他近日差事不順,恐將被革職,莫非是為此羞愧難當,難以接受?”
“他一聽聞老夫人的遺言便了結了性命,或許是老夫人告知他,她是為不拖累兒子才尋了短見,故而娘子的翁父羞愧之下也步了後塵?”
婆母和翁父皆是在我眼前,由活生生之人化為冰冷屍身,我親眼所見,故而更知曉他們尋死之時的決絕。
他們絕不會因這般可笑的理由棄世!
官差又提出了其他一些揣測,皆被我否決,見問不出什麼,官差也隻得作罷,畢竟是板上釘釘的自縊而非他殺,若非坊間議論紛紛,他們本不會耗費人力前來問詢。
隻是他們方才離去不過片刻,那領頭的官差張文遠又匆匆折返回來。
他望著我,撓著頭問我能否聯絡上郎君。
“你婆母......就是娘子的郎君的母親,她......她墜樓了。”
我聽完這話,隻覺得天旋地轉,難以置信。
腿腳一軟,便癱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胸口一陣窒悶,幾乎喘不過氣來。
官差聯絡不上郎君,隻得先帶我前往,樓下已然圍滿了人,皆是看熱鬧的百姓。
我被官差攙扶著過來,眾人紛紛舉起手來指指點點。
“這便是那自縊婦人的兒媳吧?聽說她入門當日,郎君的父親和祖母就雙雙撞死在府裏!
忒不吉利了!不知情的,還當是她克死了翁父和婆母呢!
“這墜樓的婦人也是想不開,翁父婆母沒了,不還有兒子兒媳麼?聽聞兒媳已有身孕,往後這小兩口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聽著這些閑言碎語,我的心口早已麻木不堪。
知曉婆母傷心欲絕,卻未料她竟也會走上絕路。
官差憂慮地將我拉到一旁:“樓太高,摔下來的人已是麵目全非,你還是莫要看了,你的郎君呢?”
“有圍觀的百姓說,她墜樓前神情恍惚,嘴裏念叨著‘秘密’二字,我等猜測,便是那個令她翁父和婆母自盡的秘密!”
雖有官差攔阻,可我還是越過那層層白布,瞥見了婆母支離破碎的身軀。
這般高樓,數十丈,跳下絕無生還之理,可她還是跳了。
我再也支撐不住,癱跪在地,放聲慟哭。
我不過是如尋常女子一般,前來拜見郎君家人,卻親眼見他們一個個慘死。
她不明白,究竟是何等秘密,竟讓他們如此決絕地舍棄性命?
那官差文遠同情地望著她:“娘子,我知道你此刻心神俱裂,但你須得振作起來,眼下情形已然明了,凡知曉那秘密之人,皆會殞命。”
“那秘密究竟為何?你可知曉?抑或是…你的郎君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