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時我師父恰好下界。
他與我師娘在師妹入仙門後便已離散,我師妹如今跟隨師娘修習。
我將師妹的所作所為告知師父,並且分析了師妹這般惡行令人發指的程度。
我師父聽罷沉默良久,飯也不用了,還順帶著抄走了我父親給我的名貴玉佩。
而被我師妹誣陷的少年,就是顧明陽。
後來與他再有交集,是我到處張貼的補習告示被他撕下……
顧明陽尋我為他補習,要學丹道、劍術、陣法。
我扯了扯嘴角,指了指自己的告示,上麵寫的是基礎煉丹加煉氣入門。
我不過是個普通仙門弟子,深知自己有幾分本事,何德何能去教一個仙門天驕修習高深法術?
但他軟磨硬泡,裝作可憐,說自己是散修出身無人指點,入門晚修為淺薄,師父也不甚在意,還被我欺負過。
我咬咬牙,看著他那張俊俏麵容,想著若是努力一番讓他修為大進,以後憑借這副皮相再加上修為,定能飛黃騰達,隻要不自甘墮落,日子絕對過得不差。
就當我積功德了。
為了多教他兩個法訣,每日深夜熬到五更整理典籍。
彼時我尚感慨,若我初入仙門時有這般勤勉,何愁不能踏入金丹期。
三年來,但凡他傳訊詢問法術,我必定端坐案前仔細推演。
教導他確有成效,我煉丹一道頗有建樹。
及至他曆練歸來,我問他修為如何,他隻回了句:“尚可。”
從傳訊語氣觀之,他似乎不甚歡喜,凡與曆練相關之事皆避而不談。
我以為他修為未有長進,畢竟授課時未覺他在修煉上有何天賦,為免傷他道心,便不再多問。
歸來後我先在山門附近遊曆幾處洞天,幾番比較後覺不甚適合,直至七月方才回返,想著仙門每年都會在山門外張貼曆練榜單,洋洋灑灑上千人,修為高低、排名先後、所入宗門皆清清楚楚。
今歲仙門入金丹者九成有八,甚是不錯。
顧明陽位列榜首,著實可喜。
為防同名同姓,我還特意細看一番,確定整個仙門隻此一個顧明陽。
問了旁邊圍觀的小輩,才知顧明陽一直是仙門中的修煉奇才。
掌門曾狂言,顧明陽會是他們近百年來第一個踏入元嬰期的弟子。
他果真做到了。
修為,渡劫七層,列仙門榜首,洞天福地排名第九。
著實不錯,他把我當傻子耍弄。
我這點微末道行若能教出個渡劫期修士,這仙門掌門定要親自來請我坐鎮山門。
騙子!
我當即將他的傳訊玉簡捏碎,發誓此生再不要見到這廝!
本以為此事就此揭過,誰料命運弄人,我來到天衍仙門修煉不過三月,此人竟成了我的三師兄。
實在可恨。
他見我便滿臉愧疚,絞盡腦汁向我賠不是,每每看我冷眼相對,眼眶就要紅上一回。
弄得我像個無理取鬧的妖女。
後來我倆關係緩和,還是因我要閉關修煉,絨絨無處安置。
我來天衍仙門曆練,除了陸修辰,無親無故無好友。
在此地,同門不過泛泛之交,他們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我曾經最信任的陸修辰都無法照料好絨絨,我還能信誰?
至於家母,她見不得我每月耗費靈石去養一隻妖獸,巴不得把絨絨給賣了換靈石。
靈獸寄養處我其實也考慮過,但絨絨實在太過頑劣,我不想出關後還要賠償店家重新修葺的靈石,我家底單薄,賠不起。
我隻能找顧明陽。
他喜歡小妖獸,我為他講授時,他常帶著靈果去喂養山中的野獸,還特意耗費靈石給這些獸類煉製丹藥,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向他討要授課的報酬。
我告訴他,照顧好我的絨絨,我就原諒他欺瞞我的事。
顧明陽一手提著靈藥,一手扶著我下山。
我想到我前兩日躺在洞府中,顧明陽給我傳訊說給絨絨點香的畫麵,嘴角一陣抽搐。
再看看絨絨膘肥體壯,比我閉關前還圓潤,心裏更是懊惱。
“你太縱容它了。”我道。
從前絨絨看著我還一副呆樣,果然妖靠法寶人靠衣裝,它現在看著更呆、更傻、更狐假虎威。
顧明陽把靈藥放到靈獸背上,回了一句“有嗎”,轉到前方對絨絨點頭哈腰,像個狗腿子似的道:“雪狐大人,久等了。”
我:“……”
坐墊鋪了一層厚厚的軟毛,很是舒適,靠背也有柔軟的靠枕。
顧明陽讓我坐在後方,不用係法器,他怕突然停下會導致法器勒到我的丹田。
頗為巧合,飛了一段路,顧明陽的坐騎與陸修辰的坐騎並駕齊驅,然後一同停在山腰等候仙氣恢複。
我本不想太在意的,結果絨絨朝著陸修辰抬抬下巴,一副嘚瑟樣,然後——仰天長嘯,如同狼嚎。
這是它高興炫耀時候的表現,像是發泄在陸修辰那兒受到的冷眼。
看吧,你那不容爺,自有容爺處。
絨絨的確在陸修辰那裏受到很多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