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千年前,我世世都會愛上同一個人。
為了保他容顏不老,長生不死,我與上天立下誓約,每一世結束時都要承受淩遲般慘死的代價。
以換他世世來喚醒我的記憶,與我長相廝守。
可第十八世,不等他前來,我便意外覺醒宿慧,跨越千裏去尋他。
瞧見他喝得醉醺醺,懷裏摟著一個修人形狐妖:
“還是你好,百年了肌膚依舊細嫩,不似她,每次老去時身子就糙得似樹皮,惡心至極。”
女妖笑嗔道:
“若不陪她,你如何讓她心甘情願履行契約,保你逍遙長生?”
他也笑:“等她快要老死之時,我再去尋她即可。”
“她愛我千年,怎會責怪我一世失約?”
林間春風吹過,我卻渾身冰冷。
隻要熬過這最後一世,我便也能青春永駐不再受輪回之苦。
可隨著手中他最愛的梅花四散飄落,我知道,這份曾經感動了天地的摯愛已然香消玉殞了。
......
50年後,我垂垂老矣。
幸而夫君健在,子孫滿堂,這一世都還算幸福安康。
直到聞蕭出現那一天,我平靜的生活被打破。
他依舊是錦衣墨袍,風度翩翩,帶著仙子般好看的臉出現在我的豆腐攤前:
“蘭玲,好久不見。”
我聞聲怔住,許久才恍惚抬眸。
本已淡忘的7世記憶逐漸在腦海浮現,但相比最初的猛烈,此時如微風拂過般癢了一下便輕易壓了下去。
我揚起嘴角:“公子說笑了,老婦不叫蘭玲,叫王招娣,似乎並不識得公子。”
他的笑容怔住,深邃的眸底顯現出疑惑。
還未出言,我夫君便抱著一筐新豆腐趕來,念叨著賣不出去便帶回去給我做豆腐羹,莫累著了。
我抬袖擦拭他額角的汗珠,親昵了一番才又看向聞蕭:“公子可是要買豆腐?”
聞蕭聲音發冷:
“你方才喚這個老漢什麼?夫君?”
對啊,是夫君。
千年來我的夫君始終隻有聞蕭一個,他大概是不習慣我這般稱呼其他男子。
17世,每一世他走到我麵前,喚出“蘭玲”這兩個字,便能喚醒我的全部記憶,叫我滿眼滿心隻有他,容不下第二個人。
即便明知那一世的結局是淩遲慘死,屍骨無存,以保他容顏長生,但我無半句怨言。
隻要能與他廝守,我願吃一切苦,願如蟬般在暗無天日的地下蟄伏數年,隻為唱響一個夏天。
而聞蕭,就是我的夏天。
我生命的全部意義。
直到50年前我發現,我的夏天隻是在利用我,甚至這一世他連陪伴我的代價也不願付了.......
“公子不買豆腐,莫再這裏礙事。”
隱住眼中濁淚,我揮手趕他:“今個是孫兒誕辰,我還需早些賣了豆腐,回家赴宴呢。”
聞蕭沒走,臉色更沉:
“你甚至有了孩孫?”
“蘭玲,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往世我哪怕出現得遲幾年,你仍會如宿命般等著我,從不曾嫁於其他男人。”
“如今你為何成了家,還不認得我了?”
他眸間的慌怯與責怪讓我忍不住想發笑。
這一世他遲了可不是區區幾年,而是一輩子。
不等我回應,夫君便一拳揍了過去:
“哪裏來的瘋子?敢說胡話調戲我妻子,找打!”
夫君愛我極深,即便年紀大了明知不敵還是果斷出手,被反掐著脖子按在台上。
我連忙衝過去咬住聞蕭的手臂。
他習武力壯,一拳便可要了我的命。
但我依舊死死咬著,唇齒滲出腥甜也不曾鬆口。
聞蕭卻沒有打我,隻用泛紅的眼眶愣愣看著我。
“玲兒,你說過。”
“我若流血,你會心疼的。”
“可如今,你卻為了別的男人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