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顫抖著手擦去我的眼淚，嘴唇若有若無地觸碰著我的頭發。

“我不知道…這些我都不知道…”

我一陣惡心，卻沒有推開他。

“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們從前是那麼相愛，你愛我的樣子我都記得…”

何逸之臉上的苦痛分明，他和謝小彤不過是一時的新鮮感，和我在一起的五年自然更是難忘。

他不會忘記在月光下的告白，不會忘記同台演出的精彩，不會忘記我們擁有自己的小房子時的激動。

我們曾是校園內最讓人羨慕和向往的一對情侶。

他的一時蒙蔽，令當初的愛人痛不欲生。

如今何逸之當真是回心轉意，想要和我回到當初。

“我一定會盡我最大努力償還你…曦兒，我愛你…你信我。”

我感受到他的眼淚滴落在我的鎖骨，隨後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讓一個人永遠後悔，就是徹底痛失所愛。

何逸之確實有所行動。

我離開的這兩年，他的公司實力日漸壯大，倒真是積累了不少財富。

他替我還清了房子的債務，還把我帶回當初的婚房休息。

可我的身體卻日漸衰弱，精神上的打擊遠比生理上的更痛苦。

我整日抱著奶奶的遺物不撒手，即使那件旗袍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奶奶…對不起…你留下的最後一件東西我都沒能保護好…”

我以淚洗麵，而何逸之沉默地摟住我的肩膀，喉頭哽咽著說不出話。

兩個月後，我的心情終於穩定下來，何逸之試探著開口：“今天天氣好，不如我們出去走走？”

我目光平靜如水，半晌才開口：“好啊。”

他把這次約會看得極為重要，精心打扮後卻提前離開買花，並叫我挑選喜歡的約會地址。

何逸之離開後，我緩緩地描眉畫目，把破爛的旗袍穿在身上，一瘸一拐地走下樓去。

一路上，不少人向我投來懷疑的目光，可我心意堅定地朝醫院的方向走去。

“逸之哥，我身體不舒服，你來第一醫院接我好嗎？”

按下發送鍵後，我爬上頂樓天台，給他打了個視頻電話。

周圍已經聚滿了人正在大聲議論著：

“她是不是精神有問題啊？你看她穿成那樣？”

“哎！現在的年輕人，一點小事就要死要活著跳樓，有什麼事不能解決呢？”

風呼呼地吹著，何逸之在鏡頭那邊咬緊牙關，麵色緊張，我可以看到汗滴從他的發絲上流下。

“曦兒…你別做傻事…！你等我，我馬上就到了…！！”

我裝作聽不見他說話，自顧自地望著遠方的天空。

“何逸之，你知道嗎？我曾經那麼愛你，可你卻把我的真心踩在腳下。

我被家裏人趕出去，成了家族的恥辱和笑話，我被關進監獄兩年，可你卻從來沒看過我一眼。”

他眸子緊縮，眼眶猩紅，嘴唇止不住地顫抖道：“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不安感頓時襲過全身。

我自顧自地走在天台邊緣，好像一陣風就可以把我吹下樓。

“你別動…求你了溫曦，不要動好不好？你等我…等我…”

何逸之發瘋般的乞求我，滿嘴都是求原諒的話，可我卻毫不在意。

“他們把熱水潑在我身上，好燙啊…”我無所謂地解開一顆扣子，觸目驚心的疤痕映入眼簾。

全身上下幾乎快沒有光滑的皮膚，而何逸之從來沒有注意到。

我本就一瘸一拐，走在窄小的天台邊更是驚人，一個不小心就會掉落。

“原來我們一起走過的歲月，還是抵不過你的新鮮感。

你為了她，為了利益，做了那麼大的一個局，真把我騙得好慘好慘…

你知道這些都是誰做的嗎！？都是你那個心上人！！

她買通了監獄裏的囚犯，下令要好好折磨我，可每次都在死亡邊緣把我救回來，讓我忍受新一輪的痛苦…”

我似乎能聽到何逸之心臟跳動的聲音，他額角的青筋一顫一顫，嘴唇蒼白，卻因為極致的憤怒說不出話。

我的聲音越來越弱。

我坐在天台頂上，下麵的視野開闊，那輛熟悉的車正試圖衝過人群開過來。

“也好，該結束了，就做個正式點的告別吧。”

一個穿著墨綠色旗袍的人影從空中墜落。

“不！！！！”

周邊迅速拉起警戒線，何逸之撕心裂肺地喊著，他衝過來時，隻看見地上的人被蓋上了一層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