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然結婚三年,也度過了一千多個獨守空房的寂寞深夜。
她終於死心想要離婚了。
零點鐘聲響起,24歲的生日徹底過去,林慧然吹滅眼前的蠟燭,撥通了媽媽的電話。
“媽媽,我決定離婚了,然後去深城找你們,可以嗎?”
媽媽在電話中沉默了一瞬,顯然沒有反應過來。
但很快便傳來驚喜的歡呼,如同過大年一般的喜氣洋洋:“真的嘛寶貝,你終於想通了,媽媽百分百舉雙手支持你的決定。”
“可是顧承煜能答應嗎,你確定舍得來深城?”
林慧然的眼淚倏然落下,盯著麵前餐桌上的生日蛋糕,強顏歡笑道:“我確定媽媽,當初是我強人所難的硬要嫁給他,如今選擇放手他隻有鼓掌慶賀的可能。”
媽媽聞言,長長地歎了口氣,語氣溫柔的安撫:“別傷心了寶貝,爸媽這兩年在深城發展的很好,多的是生意夥伴爭著搶著想把自己的兒子介紹給你,不珍惜你是他顧承煜的損失!”
“好的,媽媽,我知道了。”
林慧然輕聲應著,並沒有如往常般反駁。
掛斷電話後,她才終於捂著心口蹲在了地上,任由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玄關處在這時傳來聲響,林慧然慌亂地起身擦幹淨眼淚,抬眸就看到顧承煜醉醺醺的站在門口,踉蹌著扶住回廊柱才勉強站穩。
林慧然下意識地想要上前扶他。
顧承煜生硬地將自己的手臂抽回,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就徑直去了客房。
林慧然不放心地跟上去,即便是決定要離開了,可她多年的眷戀早已將這些本能刻在了骨子裏。
客房的門虛掩著一道縫隙。
顧承煜仰躺在正中的床上,手中捧著一張照片,繾綣地吻了下去。
他壓抑沙啞的嗓音透過門縫傳了出來:
“清渺,清渺,小叔並不是討厭你,你不知道小叔有多愛你,多想跟你白頭偕老永不分離,可我們不能在一起,這個年代,唾沫星子會淹死你的。”
顧清渺。
顧家老爺子好友的遺孤,自小被養在顧家,是顧承煜名義上的小侄女。
林慧然的眼淚頃刻間洶湧落下。
被死死咬住的唇瓣生疼。
這樣的場景,並不是第一次,有時候是照片,有時候是他們往來的信件,甚至有幾次,還有顧清渺的貼身衣物。
她曾一度羞憤難當,全身戰栗的無法呼吸,連站都站不穩的差點一頭栽倒滾下樓梯。
到後來,漸漸地變成了絕望。
直到今天,林慧然輕輕地擦幹了眼淚,像是沒看到一樣漠然的收回視線。
隻覺得自己的人生像是一場荒唐的夢境。
人前相敬如賓的兩個人,人後其實從來沒有過夫妻間的任何互動。
顧承煜豈止是不愛她,甚至連基本的喜怒哀樂都從不曾為她牽動分毫。
林慧然踉蹌地後退,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間。
朦朧的視線中,她似乎看到了當年愛上顧承煜的那一天。
四年前顧承煜大學畢業,回來後直接進入棉紡廠工作,順利成為了整個大院學曆最高也最年輕的廠長。
廠裏舉辦了盛大的歡迎儀式,被人團團包圍的他意氣風發,眉目清雋英朗,舉手投足間都是與其他人大相徑庭的氣質。
讓人僅僅看了一眼便彌足深陷。
林慧然站在人群的背後,臉紅成了蘋果。
當場揚言一定要拿下顧承煜。
所有人都在調侃她的不自量力,說她肯定會碰的一鼻子灰,被拒絕到懷疑人生。
可自小被父母捧在掌心的林慧然,那時也是不知天高地厚。
堅定地認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她不顧議論像個狗皮膏藥一般地糾纏顧承煜,厚著臉皮將自己一次次送上門去,雖然仍是一次次被推開,可他的態度竟也漸漸變得有所不同。
顧承煜無奈的歎息:“林慧然,你到底想要我拿你怎麼辦?”
林慧然聽不出話語中的拒絕,卻因此得到了莫大的鼓舞。
最後一次,她咬了咬牙,豁出去一般地在顧承煜醉酒後,脫光衣服送上了門。
彼此糾纏半宿後男人突然清醒,在兩人情意最為濃烈的關鍵時刻抽身而出,狼狽地衝下樓,光著膀子在寒風中坐到天邊泛起魚肚白。
天亮後,勇氣散去無盡羞悔淹沒了林慧然,就在她穿好衣服準備當做什麼都沒發生溜走的時候,帶著一身冷汽沉默著穿好衣服的顧承煜輕輕攥住了她的手腕。
語氣神情皆是妥協。
“我天亮就去廠裏打申請,咱們兩個去把婚結了吧。”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林慧然驚喜得差點暈過去。
回家的路上,她圍著顧承煜蹦蹦跳跳,口中不停地確認:
“顧承煜,你真的親口說了要娶我嗎,哈哈哈哈哈你快掐我一下,讓我知道這不是夢!”
顧承煜表情淡淡,什麼都沒說,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當時的林慧然以為終於能和喜歡的人修成正果,可其實從一開始,他們的結局就已經在顧承煜敷衍的態度中注定了。
原來他的妥協不是出於責任更沒有絲毫的愛意,隻是他終究認命,決定找一個人,填補顧清渺的空缺。
林慧然拿出壓在箱底的結婚申請書和兩本紅彤彤的結婚證看了許久,她漠然地抬手抹掉眼角的淚珠。
這塊三年都沒能捂熱的石頭,她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