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鸞閣後,一隻白鴿趁著陶蘇不在,飛進屋中,落在褚泱的肩膀上。
褚泱取出信,上麵隻有一行字:容煊調查年塵——七鏡司。
褚泱微微攏眉,黑眸暗沉。
容煊調查她做什麼?是知道了什麼嗎?
還有......七鏡司,褚泱指尖摩挲著那三個字。
七鏡司坐落南疆,那裏沒有官府,沒有百姓,是被黑暗和恐懼拚湊出來的一個避世之所。
那裏沒有門閥世家,也沒有律法,收的是作惡多端的惡棍,地上踩的是二十萬英魂的累累白骨。
這裏的人無惡不作,這裏的人也無所不能,獨獨一點,永遠見不得光,是行走在黑暗裏的陰兵。
褚泱隨軍來到南疆時,瘦弱無所依,渾身的傷,手中隻有一把生鏽的匕首防身,她無意闖進七鏡司。
卻也陰差陽錯,被她的五個師父看中,收為徒弟,也成為了司主。
隻是她有未竟之事,有世仇未報,所以,在離開南疆時,便已經將七鏡司司主的令牌交還,她的仇,她去報,不連累七鏡司。
隻是沒想到,七鏡司裏,竟然還有人在幫她。
她心裏一時百味雜陳。
看樣子,是得抽空見一見同僚了。
褚泱思索之際,外麵傳來動靜,白鴿撲騰了兩下,從窗戶飛走了。
陶蘇這時走進來,端來了午膳,看到褚泱站在窗邊,低聲提醒:“夫人,外麵還在下雨,您莫要著涼。”
褚泱轉身,裝作若無其事的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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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曖,你們聽說沒有,昨日晚上,兵部尚書獨子被人送回來了,隻是渾身的血,骨頭都斷了。”
“這算什麼,我親眼看著尚書大人提著劍去了平陽侯府要說法,聲稱要殺了平陽侯世子給他兒子出氣。”
“這兩家向來也無冤無仇的,這次怎麼鬧的這麼難看?”
“這就不得不說前天,我親眼看到那翟曜砸死了五皇子妃的丫鬟,五皇子妃自然要找個說法的,一番調查,你們猜猜,發生了什麼?”
眾人好奇的圍著他,不斷催促:“你快說呀......”
“在這酒樓之上,平陽侯世子和那褚雲蘅在私會......嘖嘖嘖,成何體統啊。”
“什麼?私會?”
“世家之女竟然也能做出如此敗壞門風的事?真是讓人汗顏。”
褚泱的馬車一路走過,耳邊全是百姓的評判之聲。
她懶洋洋的閉著眼,安靜聽著,一大早,褚家就派人來接她回府。
這會接她回去,怕是沒好事。
褚泱意有所指的看了陶蘇一眼。
陶蘇撩起簾子,塞了點碎銀子給褚家的馬夫,問:“這褚家可是出了什麼事?你行行好,同我們說說?”
“老爺和夫人昨晚開始心情就不好,都是大小姐的事鬧的,而且,這一大早,平陽侯世子還來提親了......”
馬夫說起這個,也就來勁了,滔滔不絕:“要說這門親事也是頂好的,可老爺偏是不同意,大小姐呢,又特別願意......”
“兩人還吵了一架,聽說啊,老爺還給了大小姐一巴掌,因為這件事,他在朝堂上啊,被五皇子參了。”
褚泱微愣。
她沒料想到容煊竟然會直接瘋到朝堂,給她這個名義上的爹當頭一棒。
她爹褚成蹊,最好麵子。
褚泱回到府中,大廳裏,她一眼就瞧見褚雲蘅跪在地上哭,羸弱,又楚楚可憐。
裴長嬴麵色凝重的在她身側一起跪著,隻是手搭在褚雲蘅的肩頭,一副維護的架勢。
褚夫人在給褚成蹊順氣。
而褚成蹊繃著臉,恨鐵不成鋼,周圍還坐了一圈三房和四房的人,都在看戲,隻是也不敢指點什麼。
褚泱走進,在褚雲蘅身側站定,規矩的對著褚成蹊和褚夫人行禮:“褚大人,褚夫人。”
八年未見,褚成蹊在看到褚泱的第一眼,沒敢認。
卻莫名被她這一聲褚大人叫的無端煩躁。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褚泱:“你叫我什麼?八年不見,爹都不會叫了?!”
“您忘了?當年叫您爹爹,被您吊起來抽了二十鞭,差點沒了命,自然是不敢叫了。”
褚泱這話說的輕鬆隨意,也輕而易舉的撕破了褚成蹊臉上的冷靜。
褚泱補充說:“您親手抽的。”
褚夫人看不慣以前唯唯諾諾的人突然有了脊梁骨,皺了皺眉:“我們把你養這麼大,你便是這麼跟我們說話的?”
褚泱輕蔑的看了她一眼:“養?褚夫人,說這話,您的臉不臊的慌嗎?”
“我今天過來,隻是想帶走那個人,從此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該報仇就報仇,該償命就償命。
褚成蹊被她們說的心裏愈發煩躁,抑鬱難平。
今日在朝堂上,五皇子親自參了他一本,更有三位言官,說他教女不良,無德,在酒樓私會外男,他一張老臉都丟進了。
他貴為刑部尚書,還是第一次,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如今皇儲之位空出,幾位皇子掙的是頭破血流,三皇子呼聲最高,在百姓中的名望也最好,他的母妃又是當今皇後,皇帝對他也是偏愛,明顯有立儲的打算。
所以褚雲蘅這件事必須有人頂罪!
思忖片刻,褚成蹊直接道:“想帶走她也可以,你去找五皇子妃,承認和裴長嬴私會的人是你,是你汙蔑了蘅姐兒。”
聞言,褚泱並不意外,嘴角隻是勾著一抹淡笑:“我現在是五皇子的妾室,褚大人這般,是想要我的命?”
皇家的妾室和外男私會,少不得落個淩遲處死的下場。
她這才轉頭看向褚雲蘅和裴長嬴。
八年未見,曾經跟在她身後,聲稱要娶她的小男孩,已經變得清雋雅致。
他抬眸同樣注視著褚泱。
他的語氣沒有起伏:“能替蘅娘死,是你的榮幸!而且,五皇子現在失勢,我和伯父都會保下你,你左不過吃點苦頭罷了。”
“何必這般小氣。”
褚泱抿唇:“裴長嬴,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膽小,懦弱,毫無擔當,令人作嘔。”
裴長嬴瞬間變了臉色:“褚泱,這本來就是你欠蘅娘的!我甚至都不介意跟你有糾纏,你又有什麼資格說不!”
這話聽著,好似褚泱應該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