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臉色緩和了些,對裴寂戒備心稍稍放低,還好這孩子沒那麼心機,讓事情好辦了許多。
不過,問題又拋到了她這裏來。
直接把人推過去有點太明顯,皇後微微一笑,找了個由頭,“寂兒,我看方才襄貴人的舉動,應甚是喜歡你,不如,你就去她宮裏吧。”
轉過頭來,皇後又問方嫿,“襄貴人有什麼意見嗎?”
到了這個點上,即便是賢貴妃,也不能當麵駁皇後的話。
賢貴妃微微歎息,對方嫿輕輕點頭。
“妾身聽從皇後娘娘的吩咐。”
此事算是塵埃落定,皇後給了些賞賜,和眾妃子閑談了會,今日的會便散了。
出來時,辛貴妃從方嫿身邊路過,見她牽著裴寂的小手,冷冷一笑。
“什麼人就該和什麼樣的人待在一起,你們兩個,挺般配。”
沒說清楚是什麼樣的人,不過話裏滿滿鄙夷的意思,能讓人聽出來,絕非好話。
方嫿差點忍不住。
她能忍受別人詆毀侮辱她,卻看不得別人那樣說裴寂。
就算長大後的裴寂對她做了很多難以饒恕的事情,但現在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內心純良。
好不容易幫他逃離冷宮那個牢籠,現在卻要麵對更多人心險惡,比如這些人的嘲諷。
感覺到方嫿逐漸用力的手,裴寂忍不住睫毛微顫。
她是在為自己鳴不平?
其實,裴寂在冷宮早已習慣了他人到的冷言冷語,宮女和嬤嬤都罵他是野孩子,更難聽的話也聽過。
眼下辛貴妃的嘲諷,他無動於衷。
可是......裴寂昂頭,注視著那張慍怒的臉,心裏有什麼地方忽然跳動了一下。
有人為自己擔心的感覺,好像很舒服。
是開心的情緒嗎?
就在方嫿要開口時,賢貴妃忽然站在了她旁邊,一句話把人嗆回去,
“我記得辛貴妃前幾日還收了一名戲子聽戲吧,進宮前就是個唱戲的角,果然什麼樣的人就該和什麼樣的人呆一起,這輩子也就隻能唱唱戲了,皇上有多久沒去你宮裏了?”
本來昨日要去,結果被裴寂截了道。
如今重新提起這個事,氣氛有些微妙。
辛貴妃臉色極其難看,嘴唇輕輕顫抖,“你......你......”
賢貴妃淡淡瞥了對方一眼,對身邊方嫿吩咐,“咱們走吧,不用管她。”
哪次辛貴妃和自己鬥嘴,不是啞口無言?
她懶得說她,可她要是欺負自己人,就不能怪她這張嘴厲害了。
方嫿牽著裴寂,不緊不慢跟在後麵。
賢貴妃一想到身後的兩人,不免唉聲歎氣。
她看方嫿在皇上麵前一套一套的,原以為是個聰明人,而且還好拿捏。
沒想到真是個軟得透透的柿子,不止她,誰都可以捏一下,還有點蠢。
本身方嫿就是個累贅,今天又收了個小累贅,以後鹹福宮熱鬧倒是熱鬧,要是出了事情,她第一個負責,真真頭疼的很。
唯一能往好處想的就是,皇帝既然給了方嫿那麼多賞賜,說明把這個人放在心上,日後會多來鹹福宮看一看。
安昭儀有句話說的不錯,襄貴人聖寵在身,養著裴寂,皇帝說不定還會多來走動。
事情難辦,若是辦好了,那就是意外之喜。
【宿主大大,反派大人好像很喜歡你,居然一直牽著你的手。】
方嫿這才回神,感覺到手心都是汗,想鬆開擦一擦,裴寂立馬握了過來,好像很害怕她拋棄他一樣。
喜歡?不至於,裴寂肯定在暗戳戳思念母親。
應該是害怕被拋棄。
方嫿隻好先抽出帕子,換了個手牽著他,給自己擦了汗,也給他擦了擦。
最後,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低頭微微一笑。
裴寂愣住了。
他剛才以為女人不喜歡自己,下意識就要抓住對方的手,等反應過來,來不及懊惱了,再抽開反而更加奇怪。
沒想到她隻是想擦汗而已。
她應該不討厭自己吧,這麼想著,之前那種異樣的感覺又上來了。
他弄不懂是什麼情緒,總之很舒服,於是暗地裏又忍不住把對方的手握緊了些。
裴寂小動作落入方嫿眼中,簡直要把人驚死。
現在的反派真純真,難怪剛才係統會驚訝,她上輩子對裴寂那麼好,卻難得和他牽一次手。
說是不喜歡與人親近。
什麼不喜歡親近,明明就是不喜歡她這個人。
這個時間節點商妙妙還沒出現,她先碰到的小裴寂,在他心中的分量自然重些。
不過以後商妙妙來了,估計她還是得讓道,隻能站在老母親的角度看兒子談情說愛啦。
想想就刺激。
回到寢宮,方嫿帶人去了自己的屋裏歇息,這事來得突然,她還沒把裴寂的院子收拾出來。
沐蘭軒不大,裴寂的屋隔她就幾十步遠,綠蕪收拾的時候怨天尤人,聲音稍稍大了些,她在這裏都能聽到。
“碰到了個總被欺負的主子就算了,如今還要帶回來個拖油瓶,煩死了。”
“這屋子真難打掃,隨便掃掃得了,小賤種住得那麼好幹什麼?”
裴寂聽了,抿唇不說話。
他來得時候就安靜,一言不發,但好歹會四處望望,眼裏有喜色。
這會更安靜,眼神如一潭死水,眼珠子不轉了。
估計是聽了綠蕪的話。
之前在冷宮看他被那些人罵沒什麼情緒,怎麼如今到自己這來,那麼在意下人的冷言冷語?
她不知道的是,裴寂在乎的隻有拖油瓶那三個字。
其他人無所謂,他莫名其妙不想拖累方嫿。
方嫿牽著他的手,領著他去那處偏方,綠蕪剛好從門口出來,嚇了一跳,目瞪口呆望著兩人。
“娘......娘娘,這種事我自己來就好,不必您親自打掃。”
方才說了壞話,綠蕪心虛得很,趕緊找理由把兩人支開。
方嫿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幽幽開口:“你方才說了什麼話,現在再說一遍。”
給綠蕪一百個膽子,那也不敢當著正主的麵說。
她們這些下人,隻敢在背地裏蛐蛐人。
見她低頭不語,誠惶誠恐的模樣,方嫿輕輕一笑,“沒關係,你不說,我也都記在心裏。”
“現在,跪下來道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