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生兒子在手術室生死未卜的時候,沈書南在樓上給白月光孩子慶生。
我去找他,剛巧撞見醫生讓他簽字。
“現在治療還來得及,再晚就連當植物人的福分都沒有了。”
可沈書南卻擺擺手:“我決定放棄團團,知餘那邊等著心臟移植,團團剛好匹配得上。”
“我會給靜竹賠上一生,但失去孩子的痛處蘭心承受不住,我也舍不得。”
沈知餘,沈書南白月光的兒子。
角落裏的我,遍體生寒。
沒想到當初我的一時心軟,卻要了我兒子的命。
我衝過去揚手甩了沈書南一巴掌。
“我不同意!”
沈書南捂著臉,看向我時目光呆滯。
我趁亂一把搶過醫生手中的放棄治療同意書,三兩下撕得粉碎,碎屑砸在沈書南臉上。
“用我兒子的命,去換別人的,做你們的春秋大夢去吧。”
“隻要我活著一天,你們就別想把團團從我身邊奪走,你是他爹也不好使!”
我衝對麵咆哮,不知不覺中早已淚流滿麵。
宣泄完自己的態度後,我拖著疲憊的身軀繼續回重症監護室門口守著。
仿佛這樣能離團團更近一點。
看著大門開了又合上,形形色色的人從裏麵出來又進去。
我無數次在後悔為什麼要答應他去遊樂場玩。
如果我們今天沒有出來,團團是不是還能在我麵前活蹦亂跳的。
我忍不住扇自己兩巴掌。
還想繼續時,身旁傳來更重的一聲脆響。
“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我的錯。”
沈書南單膝跪在我麵前,扶著我的手朝他臉上打。
“滾!”
意外聽到沈書南的真正想法後,此刻再看到他我隻覺得惡心。
可他卻不顧我的掙紮,滿眼心疼的將我抱在懷中輕聲安慰:“撞團團的人我一定會讓他下地獄。”
“但是靜竹,團團現在這個樣子真的是太遭罪了。”
“我們放過孩子吧,好不好?”
我又何嘗不知,可是讓我親手斷了孩子唯一的生路,我真的做不到。
沈書南繼續勸我:“咱們對不起孩子,可眼下他還可以救別人的命,也算是給團團積攢功德了。”
“再晚,就真的來不及了。”
“你先想想,我去接個電話。”
沈書南轉身進了隔壁的樓梯間。
看著重症監護室裏麵的團團,我想起了團團曾經說的話。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管子插滿全身的沈知餘,得知他需要心臟移植的時候,跟我鬧了很久。
他不止一次說過想把自己的心臟捐給對方,想讓他像個正常孩子一樣生活。
我隻當他是心軟善良,卻沒想到一語成讖。
也許這真是團團的宿命吧,打定主意後我起身去找沈書南。
卻沒想到剛到樓梯間門口,就聽見了他的低吼聲。
“讓他趕緊拿錢滾蛋,把我兒子撞成這樣還想獅子大開口?做夢!”
“他還好意思威脅我,當初怎麼說的,撞大人不撞小孩,我還沒追究他責任呢,趕緊滾蛋!”
一瞬間,我渾身的熱氣全部被抽走。
原來他一開始的目標竟然是我,是團團替我擋了一命。
我捂著嘴不讓哭聲泄露出來,等沈書南恢複成悲傷的樣子拿捐贈同意書來找我時,我冷冷道:
“我拒絕。”
2
“又反悔?我之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冷血!”
按照沈書南對我的了解,為著團團我肯定會同意簽字的。
事實如他所料,剛才我動心了,想要成全團團最後的善良。
可前提是,我沒有發現這場車禍是在他一手授意之下完成的。
沈書南又問了一遍,我的回答還是拒絕。
他一氣之下扔下同意書,轉身離開。
而我也終於撐不住跪倒在地上,看著這份處心積慮的捐贈,泣不成聲。
我是在病房裏醒過來的。
醒來的時候手上還掛著吊瓶,護士說我突然暈厥,讓我好好休息。
可眼下沈書南他們虎視眈眈的瞄著我兒子的心臟,我一步都不能離開。
趁沒人看著我自己拔掉吊瓶,貼著牆根溜出去的時候,碰巧撞見了沈書南。
他提著一份蛋糕進了隔壁屋子。
唯一的兒子眼看著沒有活路,他竟然還能這麼開心。
我偷偷跟在他後麵,見他進了VIP病房。
透過門縫,我看到他和徐蘭心一起給沈知餘過生日的溫馨畫麵。
他主動趴在地上,讓沈知餘在他身上騎著,好一副父慈子孝的戲碼。
而這樣的親子活動,團團從來沒有擁有過。
甚至在徐家母子到來之後,連那點稀薄的父愛也蕩然無存。
我轉頭離開,可裏麵突然傳來徐蘭心的聲音,她問道:“你什麼時候跟她說實話?”
沈書南沉默良久,緩緩說道:“知餘的命是團團救的,我會用剩下的時間好好補償靜竹。”
他眼下閃過一絲悲傷。
可徐蘭心卻先哭了:“那我們娘兒倆該怎麼辦,團團沒了,知餘可就是你唯一的兒子了。”
什麼?沈知餘是沈書南的孩子?
不可能,他們兩個就沒有一點像的地方。
當初徐蘭心被丈夫拋棄回來找沈書南,還是我瞧著她們母子兩個可憐,才答應幫助一把的。
而我確信的理由就是,沈知餘不僅不像徐蘭心,更不像沈書南。
我眯著眼睛看向房間裏的徐蘭心,心裏陡然升起一抹懷疑。
或許沈知南這麼費力也要救沈知餘的原因,就是這個。
沈書南將懷中已經睡熟的沈知餘放回到被窩裏,再次抬眼看徐蘭心時,他目光冷漠。
“等知餘身體好一些我打算將他接回沈家撫養,也好補償靜竹失去孩子的痛處。”
“那如果她知道你一開始的目標就是她呢?她許靜竹還會安穩的跟著你過日子嗎?”
沈書南趕緊捂住對方的嘴,低聲警告:“你過分了。”
他們兩個對視之後,又忍不住抱在一起難舍難分。
我閉了閉眼,轉身過後臉上隻剩下冷漠。
回去找團團的路上,我給閨蜜打電話:“傷害團團的人,我要告他們。”
“另外,幫我擬一份離婚協議吧。”
3
我仍舊壓著捐獻協議不肯簽。
無論沈書南來找過我多少次,都是一樣的回答。
直到三天後,婆婆氣衝衝站到我麵前,當著全場人的麵衝我大吼:
“許靜竹,你這個害人精,害了我一個孫子還不夠,還想讓我們沈家斷子絕孫不成?”
“媽......”
“你別叫我媽,我沒有你這麼冷心冷肺的兒媳婦。”
我以為她是為著團團的事情來的,可卻沒想到她緊接著指責我。
“你為什麼不同意把團團的心臟給知餘?”
我原本因著沒看好團團愧疚得不行。
結果她來了之後不先關心一下病危的親孫子,卻選擇指責我不捐獻。
我有話直說:“團團還有救,當媽的永遠不會放棄自己的孩子。”
“好一句當媽的不放棄,知餘都病了六年了,你就忍心讓蘭心放棄?”
她痛心疾首,將全部過錯推到我身上:“團團已經沒救了,你還再堅持什麼!”
之前我都已經偷偷問過主治醫生了,雖然之前耽誤了一下時間,但團團目前還在觀察期,還有好轉的可能。
可婆婆這番話,是直接給團團判下死刑。
“啪”的一下,婆婆二話不說扇了我一巴掌。
她四下看了一圈,兩眼一閉坐在地上拍大腿。
“誒呦,天底下怎麼有這麼狠心的媽媽啊,為著就不相幹的孩子,放棄自己孩子的性命。”
雖然沈家之前的暴發戶,但也富裕了二十多年。
可如今看來,我這個婆婆才是不忘本的第一人。
這麼多年過去了,農村婦女吵架撒潑的功力竟然還在。
不得不說,她這招雖然丟人,但非常好用。
就在她開始哭天搶地時,周圍已經有不少人站出來替她指責我了。
什麼不要臉,冷血,不配當媽,什麼難聽招呼什麼。
而從始至終,沈書南完美的隱身了。
我透過婆婆看向不遠處的樓梯間,趁亂衝過去將沈書南薅出來。
當著眾人的麵,我問他:“你說,誰才是我親生的孩子!”
沈書南幾次張口想要解釋,但都咽下去了。
而我現在對他隻剩下失望。
記得當初剛懷上團團的時候,初為人父的他開心極了。
等團團出生,更是一手包攬孩子的大小事務,他沒讓我因為孩子熬過一次夜。
而等我出月子的時候,他卻先倒下了。
那時候他和我說:“等團團長大了,我一定要讓他好好孝順你這個媽媽。”
可如今,他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孩子,連團團的身份都不承認了。
沈書南猶豫的時候,徐蘭心推著沈知餘出現了。
小小的人癱在輪椅上,隻有看到沈書南的時候,他眼中才有一絲光亮。
“爸爸......”
他聲音很輕,但我還是聽清了。
他喊沈書南爸爸,那我的團團算什麼!
我壓下心中的苦澀,質問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你把話說清楚,誰才是我的親生兒子。”
我在賭,賭沈知南對我和團團還有一點良知。
可是我賭錯了。
我親眼看著見他指著沈知餘說:“咱們孩子等著移植呢,你不想他能活下去嗎?”
“沈知餘,你真是好得很!”
4
身邊的看客們一邊倒的指責我,直到我掏出出生證明證明自己的身份。
也是湊巧,沈知餘突然發病。
眾人顧不及我的澄清,急忙將他推到手術室裏麵搶救。
放到以前,我也會幫忙的。
從他們母子到沈家的這兩年,我甚至發動了我的朋友圈們,就為了給沈知餘找到合適的供體。
甚至在徐蘭心顧不上的時候,我帶著團團來醫院照顧過他好幾次。
可我以為的真心換真心,卻沒想到是他們一直圖謀的陰謀。
不過剛才趁亂我成功拿到了沈知餘的頭發。
我將它和沈書南的分開放好,交代後去鑒定中心。
雖然醫生再三確認肯定會保證團團的安全,但我還是不放心。
一路上心慌得不行,在回來的途中我突然心悸,後來為著安全我是打車回醫院的。
可卻沒想到在重症監護室門口等著我的是徐蘭心。
我想確認團團的安全,沒工夫跟她糾纏。
可她幾次阻攔,徹底將我惹惱:“好狗不擋道。”
“呦,還這麼傲氣呢,不過也是,我現在懶得跟你這種剛死了兒子的瘋女人扯閑篇。”
我捕捉到她話裏的關鍵詞,揪起她衣領質問:“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我不跟死了兒子的人一般見識!”
我甩手將她扔出去很遠,準備繼續打她的時候被沈書南攔下。
他看向我滿眼都是悲傷:“靜竹你冷靜一點,團團走了。”
“我不相信!肯定都是你們合起夥來騙我的!”
我慌不擇路,跌跌撞撞朝醫生辦公室方向跑去。
可半路上還是被沈書南攔住了,他幹脆打橫將我抱起,默默說道:“你省著點力氣,我現在就帶你去看。”
“但前提是,你不要過度傷心。”
我開始手抖,一步步看著沈書南抱著我朝樓下走去。
直到到了手術室的外麵,他才將我放下:“醫生正在給團團做最後的縫合,我們都先等一會兒。”
我身體僵直,一直看著眼前緊閉的大門。
先出來的是沈知餘,徐蘭心和婆婆他們著急跟去重症監護室。
我一個人又等了半個小時,醫生才從裏麵出來。
他靜悄悄走到我麵前低著頭說道:“我們已經盡力了,請節哀。”
我語氣十分平靜:“誰讓你們動我兒子的。”
“患者突然病危,孩子的父親說......”
“我離開前你是怎麼跟我保證的,說不會答應任何人的要求等我回來,為什麼我沒有接到醫院的電話!”
他一直在我跟我道歉,可團團還在裏麵等著我。
我踉踉蹌蹌的進去,看著臉色灰白的團團靜靜的躺在我麵前。
“團團,媽媽說好帶你去遊樂場的,再不醒媽媽就反悔了哦。”
可惜無論我怎麼威逼利誘,眼前的孩子都不會再醒過來了。
電話聲突然響起,是閨蜜打過來的。
她說:“撞人的案子結束了,對方說你老公寫了諒解書,決定不起訴。”
電話裏她的憤怒根本藏不住:“肯定是他搞得鬼,聽說那家人突然多了一大筆錢,他們這是謀殺!”
“靜竹,你在聽嗎?”
我低聲說:“團團走了。”
一陣沉默後,我繼續說:“繼續幫我告吧。”
“沈書南,徐蘭心,一個我都不會放過。”
5
閨蜜擔心我,一個小時之後帶著人和車把我和團團拉到了火葬場。
我靜靜地陪著團團,直到外麵響起吵嚷聲。
“我是孩子的父親,為什麼不讓我進去!”
是沈書南。
我還沒找他算賬呢,他竟然還有臉來。
我從地上爬起來,走到門口低頭看著他。
“靜竹,團團現在這麼樣?”
他滿臉悲傷,可眼底卻一片清明。
沈書南,團團有你這麼個虛情假意的爹,還真是他的悲哀。
他被人扶著,幾度哭到昏厥。
“裝夠了麼?”
婆婆跟在身邊,指責我:“你說什麼呢,團團也是書南的兒子,難道他的傷心還能是裝不出來的不成?”
“不然呢?”
“你這個沒良心的趕緊讓開,我要進去看我大孫子最後一麵。”
“是啊靜竹,讓我再進去看一眼團團吧。”
我掏出準備好的文件,先將親子鑒定遞交到沈書南手上。
“別著急,進去之前總得先確認一下你到底是誰的爹吧。”
沈書南看向最後一行,隨口說道:“你被人騙了吧靜竹,我相信你的人品。”
“團團是我親眼看著你生出來的,怎麼可能不是我的兒子呢。”
是啊,當初生團團的時候他不放心,非要跟著進去陪產。
明明之前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可卻被他一手摧毀。
我抱著雙臂冷笑,提醒道:“你要不再看看上麵的名字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