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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雅回來的前一天,是我的生日。
楚星闊為我訂下了最貴的總統套,用我最愛的玫瑰花鋪滿了屋子。
我愣神地看著他為我準備的這一切。
直到他從身後輕輕抱住了我,湊在我耳旁說:「親愛的妍妍,生日快樂——」
他的語氣那樣溫柔。
若非開了上帝視角,提前得知了今後的劇情,我估計早已溺死在了他的懷抱中。
原來愛一個人,真的可以裝出來......
或許是我久不回應,以及繃得僵硬的身體讓他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他輕輕扳過我的身體,垂眸問我:「是哪裏不舒服嗎?」
我情緒複雜地望著他,掙紮了片刻,還是將堵在心裏的話問出了口:「你還愛她嗎?」
他聽後,滿臉疑惑。
「你還愛林雅嗎?」
我繼續問他。
他卻突然怔住。
隨後緊擰著眉,盯著我看了許久。
「方妍,我和你朝夕相處了四年,你腦子裏在想些什麼?」
他的語氣中帶著無盡怒意。
似乎是因為我問出了一個極其可笑、荒謬的問題。
這一刻,我真的有些恍惚了。
是啊,整整四年。
我陪著他一步步從出租屋搬進大別墅,陪著他從落魄的窮學生蛻變成叱吒商界的總裁。
他對我的態度也從剛開始的冷漠,漸漸轉為了溫柔和親近。
或許,既定的故事走向下,也會有意外出現呢?
然而,這個令我欣喜的念頭並未持續多久,便被林雅的突然出現狠狠打破了。
2.
我腦海中幻想過無數次林雅回來的場景。
卻從未想過她會以我哥曖昧對象的身份出現在方家家宴上。
看到她站在我哥身旁的那一刻,我下意識地抬頭去看楚星闊的反應。
他顯得那樣緊張又無措。
一如當年他故意說了狠話後,看著哽咽的她,透露出的那種慌亂。
我感到胸口一滯,呼吸都似有些困難。
對麵站著的哥哥覺查到了氣氛的異樣。
他高中時便出國留學,如今剛回國,所以並不知我們三個的關係。
眼睜睜看著林雅望著自己的妹夫出了神,哥哥慌了,連忙上前,硬擠出一抹笑同楚星闊打招呼:「好久不見。」
楚星闊悶悶地應了聲「嗯」,心思卻完全放在他曾經的白月光那兒。
暗流湧動的情愫和緊張尷尬的氛圍交織在一起,他倆和我,都心照不宣地對往事閉口不提。
片刻後,爸媽來了。
他們熱情地招呼了楚星闊,緊緊地抱了抱思念許久的兒子,極力地誇讚了林雅。
唯獨到我時,噤了聲......
家宴過後,爸媽將我叫回了家。
還未來得及坐下,便是劈頭蓋臉一頓數落。
他們質問我為何楚星闊的視線總落在林雅身上。
罵我如此沒用,連跟自己在一起四年的男友都守不住。
父親更是指著我的鼻子諷我:
「方妍,你到底連這點本事都沒有,一個男人也抓不住,永遠隻會拖累方家,我當初就該信那老和尚的話,把你這災星送出去。」
母親在一旁不停地使著眼色,妄圖讓父親收著些。
其實沒關係的,這些話我從小聽到大,似乎已經免疫了。
幼時還會記恨那胡言亂語的假和尚、老禿驢,咒他喝水被嗆,吃飯被噎,早點歸天。
覺醒後卻也釋懷了。
照這小說世界的設定來說,我本就是個不招人喜歡,總帶來禍端的角色。
善妒、自私、任性......
曾經的我卻總以為自己身上的這些品質應該被稱作:上進、自信、堅韌......
真是諷刺。
我極其平靜地望著父親道了句:「您確實該聽那和尚的話,或許那樣我們都會過得開心些。」
他和母親聽後,破了防。
開始罵我不知好歹,從小給了我那麼優渥的生活,如今卻還敢埋怨他們。
我再未說半句,轉身出了門。
3.
回到別墅後,我發現楚星闊並沒回來。
隻有保姆在廚房裏備著宵夜。
我讓她不用再忙活。
她卻疑惑地望著我:「方小姐,你和先生今天不是去吃家宴嗎?晚上不用夜宵了嗎?」
我聽後,憶起楚星闊剛被爸媽接受,第一次來我家吃飯的場景。
他察覺到我的食量突然變小,完全不像平日胃口極好的樣子。
回到家便問我。
我告訴他自己幼時曾因在家族聚餐時多吃了些,被爸媽斥責不夠淑女,餓了兩天的經曆。
他聽完,滿臉心疼地將我緊樓在懷裏,然後親自下廚做了我最愛吃的牛排。
所以,後來我們便有了這個習慣,每月一次的家宴,每月一次特別的宵夜。
「方小姐?」
保姆的呼喚將我從回憶中拉了出來。
我緊抿著唇,衝她搖了搖頭。
「那楚先生呢?他也不用嗎?」
我苦笑著告訴她:「或許,他今晚不會回來。」
4.
果然,如我所料。
楚星闊一夜未歸。
隻是這晚,江海大學的20級校友群突然炸了鍋。
有人發了一張楚星闊與林雅並肩走在酒店大堂的照片。
配文是:恭迎熹妃回宮!【鼓掌】【鼓掌】
下麵的回複一條接著一條。
全都在拍手叫好。
他們是故意發在群裏,叫我難堪的。
依我先前的風格,此刻群裏那幾個發言的人估計早被我問候八輩祖宗了。
可現在,我卻隻是回了句:【兩人挺般配的,就是畫麵有點糊,影響觀感,用山寨機拍的嗎?】
消息發出後,群裏頓時就靜了。
夜裏,我獨自躺在床上,控製著自己不去想他倆此刻正在酒店......
卻還是失眠,清醒地熬到了天明。
我躺在床上,聽到楚星闊放輕手腳進門的聲音,聽到他走進浴室洗澡的聲音。
我不想麵對他。
快速起身離開了房間。
收拾好準備出門時,卻被剛從浴室出來的楚星闊攔住了。
「你聽我解釋。」
他隻手撐在門上,將我堵在了牆角。
發梢還冒著水汽。
我抬眸,對上他的眼睛,問他:「解釋什麼?」
「昨晚小雅喝醉了,我怕她出事所以陪了她會兒,什麼都沒發生。」
他說完,喉結下意識地吞了吞。
我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淺笑著告訴他:「沒關係,」
「我們分手吧。」
他愣住了。
回過神來時,卻以為我在故意說氣話,便聲音有些發緊地一遍遍向我道歉:「妍妍,對不起,對不起。」
我急著去上班,不想再跟他糾纏下去,便語氣平靜地對他道:
「你起開,我要出去。」
或許在他看來,我本應該因為吃醋而跟他大吵大鬧,卻沒料到我會是這種反應。
他表情有些木住。
我直接推開他,出了門。
5.
下班後,我接到了林雅打來的電話。
她約我見麵。
我未做絲毫猶豫便同意了。
在餐廳見到她時,已是下午七點。
她穿著一襲白裙,頸上帶著一條粉色寶石項鏈。
她笑著同我打招呼,明媚、自然。
似乎她身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所以,我討厭她,從始至終都討厭她。
坐下後,她本還想跟我客套地寒暄幾句,卻被我直接打斷了。
「找我來幹嘛?說吧。」
她聽後,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了僵:「昨晚群裏那張照片,我怕你誤會,所以想跟你解釋清楚。」
當年,楚星闊是大我們兩屆的學長,而林雅跟我同屆,所以她也在20級校友群裏。
我聽完,淡然地回道:「沒事,咱倆也算扯平了。」
她一臉茫然地看向我:「什麼意思?」
「當初我逼著楚星闊遠離你,現在你回來再把他搶回去,扯平了,不是嗎?」
我話剛說完,她臉上的笑容登時就消失了。
語氣也瞬間沉了下去:「我沒想過跟你爭星闊哥,況且我現在正試著跟方昊哥交往,所以你沒必要對我有這麼大的敵意。」
我沒接她的話,笑著道:「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哥,對嗎?」
「你不用那麼大費周章,放過他吧,我把楚星闊還給你。」
她被我說得懵住了,好一會兒,嘴中才斷斷續續地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難道,你覺得我跟你哥在一起是為了......」
話還沒說完,她自己卻先哭了。
我有些不爽,起身就想走。
剛打算轉身,便被人迎麵甩了一巴掌。
霎時,耳朵發出陣陣嗡鳴,右頰火辣辣的痛。
我懵了許久,抬臉後,發現是我哥。
他眉眼緊皺,臉色極其難看。
「方妍,你以為誰都像你這麼不堪嗎?我警告你,離小雅遠點!」
我愣愣地看著他,很想將那一巴掌還回去,最終還是忍住了手。
方昊,今後你因為林雅受的所有傷,都是你應得的......
6.
離開餐廳後,我才注意到楚星闊給我打了好幾通電話。
我沒撥回去,直接打車回了別墅。
推開門那一刻,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楚星闊。
他似乎是在等我。
「妍妍,你今天下班後去哪了?」
他說著,起身朝我走了過來。
手中還拿著一個精致的紅絲絨盒子。
我沒做聲,沉默地看著他。
他卻站在我跟前,自顧自地打開了盒子給我看。
是一條藍色的寶石項鏈。
我抬眼望向他:「你知道的,我喜歡粉色。」
他愣了愣,硬擠出了個笑容,向我解釋:「粉色那條,被......別人,買走了。」
說完,又急忙補上一句:「我明天讓助理過去,告訴他們預留一條。」
「不用了。」
我心中已經了然。
因為林雅也喜歡粉色。
而她,排在我前麵。
我冷靜地望向他,語氣平淡:「我下午去見林雅了。」
他聽後,臉色瞬間一沉。
端在手中的項鏈也被直接扔在了旁邊的桌上。
「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我和小雅昨晚什麼都沒發生。」
「你有什麼脾氣衝我來,不要去找她的麻煩。」
「她跟你......不一樣。」
我笑了。
終於把心裏話說出來了,這些年也難為他裝得這麼辛苦。
我看著滿臉怒意的他,冷笑出聲:「放心,我沒找她麻煩,我隻是告訴她——我不要你了。」
「你說什麼?」
他的語氣明顯一滯。
「看來你今早根本沒把我的話當回事,我說了——」
「我、要、分、手。」
我一字一頓地說完。
他的臉色瞬間黑沉得駭人。
周遭的空氣,似是被冰住了。
許久後,
他才冷冷開口:「你不要後悔。」
我直接抬眸對上了他的目光:「永不。」
半小時後,我收拾好行李,搬出了別墅。
他全程坐在沙發上,黑臉沉默。
臨出門前,我取下他當初向我求婚的戒指,置在了茶幾上。
7.
離開別墅後,我本想打個車去酒店。
卻一直等不到司機接單。
於是,獨自拖著箱子沿著荒僻的公路開始走。
同時祈禱運氣能好些,碰上個的士。
走了不到十分鐘。
感覺到身後打來兩束光。
我回眸望去。
心涼了半截。
本以為會遇到出租車,看清後才發現是輛極誇張的紅色超跑。
我扭頭繼續走。
卻沒想到車子開到我身旁後,速度突然緩了下來——
「喂!方三秒!」
聽到喊聲,我一愣。
轉頭望去,看清了超跑裏坐著的人,
頓時無語凝噎。
那人是秦氏集團的二公子——秦逸,我高中時的死對頭,畢業時被爸媽逼著送出了國。
吹著個中分大背頭,半夜開車還帶副墨鏡......
他滿臉幸災樂禍地看著我:「多年不見,三秒同誌咋混成這樣?不應該啊。」
一如之前,隻要見到他這欠揍的模樣,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於是沒好氣地懟了回去:「您還是顧好自己吧,大半夜戴墨鏡裝叉,小心撞電線杆子上。」
「得嘞,本來還想著載你一程,這麼看來你應該也不想上來。」
他說著,便發動了車子。
這......他一走,我上哪找車子去酒店。
我趕緊追上去,邊跑邊喊:「我還是想坐的!你帶下我啊!」
車子卻越開越遠。
直到我追出去幾百米,實在沒了力氣,喘著粗氣蹲在了地上。
那貨居然又慢慢將車倒了回來......
「不好意思啊,最近耳有點背。」
他嘴角帶笑地看著我狼狽的模樣,滿臉愜意。
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
為了搭順風車,我還是強壓住心頭的怒氣,趕緊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去哪?」
「希爾頓酒店。」
「啊?不好吧,七年不見了,一見麵就去酒店,進展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我滿臉黑線,扭頭看向一本正經說著鬼話的秦逸:「你是不是太想念以前吃的【糖炒栗子】了。」
他聽後,趕緊把腦袋往旁邊偏了偏:「嘖,還真是方三秒,三秒鐘就炸毛。」
8.
從楚星闊的別墅搬出去後,我開始了隻有自己的生活。
不用再時刻考慮他的感受,不用再一遍遍地揣摩他是否愛我。
短短幾天,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從黑白變成了彩色。
我沉浸在工作中,沉浸在午後自己的孤影裏,沉浸在曾經放棄如今又拾回的畫筆上。
雖然外界還是經常有意無意讓我聽到一些關於楚星闊和林雅的傳聞。
他們一起出現在酒會上;
他們在外約會被偷拍了;
他們貌似在一起了。
我以為我的內心還會有些波瀾。
直到發現自己已經懶得理會這些傳聞,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放下了。
不過,美中不足的是——
身邊又多了個煩人的家夥。
那晚搭過秦逸的順風車後,他死皮賴臉地要了我的微信,之後天天給我發消息。
還淨發些他覺得有趣,實際無聊透頂的東西。
就連車胎被紮了個釘子也得叫我看一下。
見他如此閑得發慌,恰巧我又要搬家。
於是,最終以一頓晚餐的酬勞,白撿了個壯勞力。
9.
搬家這天,秦逸不到八點就來酒店敲門。
我艱難地從床上爬起,打開門,滿臉幽怨地看著他。
他卻抱著臂,拽拽地靠在門上,取下墨鏡後,一臉興奮的模樣......
我估計這小子就沒憋什麼好屁。
果然,他壓根就是來添堵的。
上樓時,他搶著搬所有東西。
可總共才兩個箱子,他搬了半點鐘。
走一步,便要我跟在後頭誇他一句。
把東西全都搬進屋後,他又一屁股賴在沙發上,不肯走了,吵著要我給他弄吃的。
我拿出剛買的小鍋,給他煮了碗麵。
他吃過後,又說自己發飯暈,還得坐坐。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我抄起掃帚就朝坐在沙發上的他舞了過去。
沒成想這家夥身手如此敏捷,直接奪過掃帚,一個反手就把我扣住了。
還語氣帶笑地湊在我耳旁嘲我:「三秒同誌,你該減減肥了。」
我直接一個肘擊!
讓他慘叫出聲。
看著他吃癟的樣子,我笑得肆無忌憚。
正得意著,就看到方才還在叫的秦逸突然收住了聲。
我隨著他的視線望去,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外。
頓時心頭一緊。
是楚星闊。
他站在那,表情停滯地看著我們,拳頭攥得梆硬......
而此時的我,正坐在秦逸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