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捱到發薪日,我卻意外發現自己被扣了800塊錢工資。
我沒忍住問了老板,他卻把鍋都甩了回來,眾目睽睽下,我眼珠子一轉,反而捧起了老板的臭腳:【老板說的對。】
【以後一定從頭改,老板千萬別生氣,一切都是我的錯!】
......
此後,老板坐車我開車、老板吃飯我夾菜、老板上車我開門、老板聽牌我送炮。
他一高興,直接提拔我成了心腹幹將,掌管人事任命生殺大權。
我利用人事任命,直接把公司的大動脈全裁了,還給了N+1。
果然沒幾天,公司徹底不轉了。
大家都說我是老板的舔狗。
可他們不知道,舔老板的最終奧義,就是讓老板一無所有。
1
我們公司有個爛規定,每月最後一天才發工資。
不管這個月有30天還是31天,統統都按最晚的日子算。
為了節省成本,老板隻租了個最小的寫字樓辦公室、一個蘿卜一個坑的招了七個員工。
他將“用人之術”發揮到了極致,恨不得給我們一個人掰成八瓣用。
我們都說,這是葫蘆娃保爺爺的組合。
當然,能做出這種事的人平時為人處世也奇葩的很,我們私下裏沒少吐槽。
可吐槽歸吐槽,第二天還是得乖乖按時上班。
要不是這年頭不好找工作,誰願意在這個鬼地方幹?
本來以為各自相安無事,能就這麼做下去。
可好容易捱到發薪日,我卻發現自己本就不多的工資更是無端被扣了八百塊。
開玩笑,八百塊可是我一個月的飯錢、三個月的咖啡費、八個月的通勤費!
再節省些,甚至能抵我一個月生活費了!
再說,我做的好好的,又沒遲到早退又沒重大過失,為什麼扣我工資?
我越想越氣,直接衝進財務辦公室,板著臉問道:
「張姐,怎麼好好的扣我工資?」
張姐歎了口氣:
「別提了,林江生說了,這個月公司業績不好,房租水電要從每個人工資裏扣,人均少200,至於你剩下的600,是出於你上個月的表現,他必須要扣的。」
「我就是個打工的,人家讓發多少我發多少,我也很無奈啊!你要是氣不過的話,不行去找他問問?」
本身我們關係不錯,我也沒想為難她,掉頭直接走向老板辦公室。
敲了三下後,我就擠了進去,訕笑著看向老板:
「林總,不知道我哪兒做的不好,這個月的工資——」
老板林江生睡眼惺忪,嘴角還帶著點亮晶晶的可疑液體,那雙鼠目吊捎眼盯了我好一會,像是在回憶我到底是誰。
幾息後,他舉起杯子抿了口涼透的茶水,嘴裏又呸的往地下吐了根茶葉:
「上個月公司業績不行,我沒掙錢,這是你們個人的能力問題,我身為老板是負責統籌的,不是負責買單的!房租水電,還有其他該扣的我就直接扣了,你不知道嗎?」
我深呼吸壓著脾氣:
「可是也不能扣我八百多吧......」
林江生皺了皺眉:
「八百多?」
「哦對,是你啊,我想起來了。」
他驀地打開手機,一條條給我念了起來:
「3月4日,打卡時間為9:00:00.001,遲到了1毫秒,扣50。」
「3月11日,你去上廁所的路上走路慢慢悠悠,擺明了是在摸魚,扣50。」
「3月19日,下班我找你,你2分鐘以後才回複,有工作的態度嗎?扣70!」
「3月28日,同事陳曉曼離職,聽說你們幾個每天中午一起出去吃飯,肯定是你們萎靡的精神影響了她,扣200!」
......
「羅陽,這一樁樁一件件,你就說我該不該扣吧!你居然還好意思來質問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麼身份!像你這樣的人,我動動指頭就能招來百八十個!」
2
真的,我活了二十多年,真的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我沉默了三分鐘。
這也是我第一次聽到這種無理的扣工資理由。
果然人活的時間長了,就差鬼沒見過了。
要是真像他說的一樣這麼容易,那為什麼我們團隊人數每月流動率居高不下,為什麼公司到現在才隻有七個員工呢?
是他不想招人,不想留人嗎?
是因為人家但凡是個聰明人,都不會在這裏屈尊上班,給自己找罪受!
而我們幾個腦子進水的,隻是因為沉沒成本高,舍不得走罷了。
林江生皺眉看我:
「怎麼還不走,等我請你出去嗎?」
我本來想懟他,但生活的壓力讓我話到嘴邊轉了向:
「好的林總,我這就走,保證下個月不會再犯這種錯了。」
林江生“嗯”了一聲,斜眼看我:
「你們現在的這些小年輕,真是一點苦都受不了,雖然扣工資是最簡單粗暴的方法,但也是最有效的,能讓你們都長點記性,下個月好好幹!」
「對了,別對我有什麼想法哈,我這麼做都是為了讓你們變成更好的自己,像我這麼不圖回報的老板,現在已經不多了!你還是趕緊回去琢磨琢磨,好好吃透我的話,擺正自己的政治立場和曆史站位吧!」
我賠著笑退了出去,一路陰沉著臉回了自己的工位。
媽的。
真晦氣。
我一回去,其他人就紛紛不自覺的湊了過來,向我打探老板的動向和他們各自莫名其妙扣工資的原因。
【我真服了!我本來一個月就比你們掙的少,還扣我300,要不要人活了?】
【你才扣300?我扣了500!我可沒羅陽這勇氣敢進去問,扣就扣吧,總比沒有強......】
【操,辛辛苦苦一個月,到頭來還得貼公司錢付水電房租,感情我花錢假裝上班呢?】
【6,要說6還得是林江生最6。】
【額,請問國家電網不給我們頒個獎嗎?我們哪兒是在工作,純純為愛發電啊!】
......
好嘛,合著我還是這一圈人裏工資扣的最多的?
我微笑著,不帶一點個人感情色彩的將林江生的話原原本本的複述了出來。
果然,大家也都沉默了。
安靜如雞的辦公區域裏突然不知道誰咆哮了一句:
「媽的,在這兒上班真是花光了我所有運氣!要是他能無緣無故辭退我,再給我N+1補償就好了。老子早就想跳槽了!」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嘈雜的環境下,我腦子裏卻突然刮起一股風暴。
腦子裏閃過他之前是怎麼奴役我們的,又是怎麼用發工資這件事來惡心我們大家的。
這一刻,我有個想法。
一個非常獨特、極其特別、巨炸裂、巨絕妙的想法。
3
說幹就幹。
下午一上班,我直接在群裏扣字。
【經過深刻的反思,我意識到了上個月工作中存在的問題,也明白林總扣工資的真正用意,一切都是為了讓我們的公司發展更好,我不應該有怨言,更不應該去詢問老板這種小事!老板千萬別生氣,一切都是我的錯!】
【@林總在此,我給林總道歉,對不起老板!我辜負了您的信任,但您放心,以後我一定會越辦越好,爭取把公司發揚光大!】
消息一發,周圍幾個同事都炸了。
他們瞪圓了眼看向我:
「我操,羅陽,你瘋了啊?」
我微微一笑,不做回應。
林江生什麼時候見過我這樣,當下秒回。
【小羅覺悟還是很可以的,能意識到這點已經超過公司99%的人了,不錯,繼續努力!】
顯然他心情不錯,還發了一個微笑黃豆小表情。
大家不自覺的搖了搖頭:
「靠,這個世界真是瘋了!」
「羅陽居然為了800塊錢,當起他林江生的舔狗了!這都是什麼世道啊!」
我置若罔聞,一昧的忙於工作中。
沒錯,這就是我為林江生專門定製的舔狗計劃。
誰說舔狗舔到最後沒有好下場的?
那是他們舔的技術太low,太過於淺顯了。
像我們這種級別的舔狗,舔到最後的終極奧義,不是讓自己一無所有,而是讓老板一無所有。
林江生本來就是後起之秀,本身也不是什麼有錢人。
他前半生忙忙碌碌,盡幹些沒屁眼的事兒,連個正經工作都沒有。
他現在之所以能經營起一家公司,也不過是因為走了狗屎運,娶了個家境優越的老婆。
又趕上之前的行業風口抓住了市場空缺,把資金都梭哈進了公司,做起了職業培訓。
說是職業培訓,其實用直白些的話說,就是騙人的活兒。
他跟其他企業合作,人家交錢在我們這兒考試,我們背地裏做點手腳,把通過率卡在80%,一年半載以後證就發了。
可就是這小皮包公司,愣是讓他幹了五年。
我們這批都是入職三年左右的員工,現在想走走不了,想幹也幹不下去。
反正總歸是要走的,還不如在走的時候讓他不死也得脫層皮。
篤定主意後,我用盡腦筋,開始把自己變得忙碌。
能打電話溝通的事兒絕對不發消息,能磨洋工的活絕對不走便捷方法提前完成。
忙起來我就動不動哀歎一聲甲方爸爸的難纏,爭取傳進林江生耳朵裏。
不忙的時候我就揣著不明白的文件去找林江生詢問。
雖然他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但看我的態度,他大為欣慰。
從這以後,我徹底開啟了自己的職場舔狗之路。
不僅三天兩頭給老板各種溫馨體貼服務,而且基本上每天都熬到最後一個走。
反正我回家也沒事做,倒不如在林江生心裏留個深刻印象。
一開始大家還勸勸我,後來他們也不說什麼了,隻是默默的遠離了我。
大概在他們眼裏,我已經無藥可救了。
4
在長達三個月的持續狂舔後,林江生對我的態度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除了他身邊跟了他五年的女秘書外,我就是他的第二員心腹大將。
終於有一天,我機會來了。
林江生匆忙從辦公室出來,撅著腚溝子趴在前台問他的女秘書:
「鄒夢,你會不會開車?」
鄒夢愣了一下,下意識搖頭。
我繃著嘴,防止自己笑出聲。
鄒夢哪是不會開車,她是不想跟他單獨出門!
聽說林江生的發妻是個醋壇子,要不是職業需要,我們公司最好一個女人都沒有。
林江生之所以能用上女秘書,都是跟發妻寫了保證書才被允許的。
鄒夢怕惹麻煩,肯定不會給他當司機開車的。
林江生皺緊眉頭,視線掃到我們辦公區域裏。
我眼疾手快放下手裏的活,當即舉手道:
「林總,我駕齡六年,我會開!」
林江生臉色緩了緩:
「要不是我中午喝酒了,肯定也不能麻煩你們......一個兩個的什麼都指望不上,還是我們羅陽好!你趕緊收拾一下,現在跟我去趟醫院!」
醫院?難道是這林江生家裏出事兒了?
我壓下自己入骨的喜悅,屁顛屁顛的拿著鑰匙跟在他身後出了門。
隱約間,我聽到鄒夢的聲音:
「羅陽真是越來越沒下限了,幸虧林江生不喜歡男人......」
我微微一笑。
我下的棋,爾等凡人懂什麼?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地下車庫裏,我好容易才找到林江生的奧迪,剛坐進去座位都沒調好,林江生就在後排嚷嚷:
「快點啊!琢磨什麼呢!」
我咧嘴一笑:
「不好意思啊老板,我實在是沒開過這麼好的車......你的油門刹車和倒擋在哪兒呢?」
林江生眼前一黑:
「你不是六年駕齡嗎?」
我想了想:
「確實,但考了駕照以後,我就沒機會開車啦!」
林江生氣結,剛準備打電話重新call人。
但放著一屋子“不會開車”的人來說,我無疑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
趁他猶豫之時,我一腳油門躥了出去,必不可能給他這個機會。
林江生趕緊掛斷電話,瞬間變成啞巴了。
於是一路上,他都以一種極為詭譎的姿勢趴在主副駕駛之間,告我變道的時候怎麼拐,現在該踩哪兒一會該摁哪兒。
這架勢,活像我的科三教練。
如果在路上看到一個右轉開成雨刮器的人,千萬別笑,有可能是我。
當然,拜我“嫻熟”的開車技巧所賜,我們路上還被交警截停了三四次。
他們個個都懷疑我是偷的車,或者喝酒了。
在林江生焦急的解釋後,他們才半信半疑的放行。
20分鐘的路,硬生生被我開成了50分鐘。
等我們趕到的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5
我這邊剛停好車,林江生就拖著自己沉重的身軀跑到了急診。
我比他年輕,跑的也比他快。
跟他一起竄上三層的時候,林江生的老婆正氣勢洶洶的衝了過來。
要不是礙於我的麵子,大概一巴掌就呼在了林江生臉上。
林江生還沒來得及說話,他老婆就開口了:
「林江生!你怎麼現在才來?你知不知道再晚來一步我和你爸你媽就都死了!天殺的王八蛋,老子早給你打了電話,你去路上買菜了嗎?」
我猛猛鼓掌。
林江生狠狠瞪了我一眼,賠著笑看著他老婆:
「夫人,不是我走的慢,我們公司就小羅這麼一個會開車的,可是他不會開我的車,路上就耽擱了點時間......」
「你們到底怎麼了?哪兒病了?嚴重嗎?」
他老婆翻了個白眼,順勢也瞪了我一眼:
「煤氣中毒…不過現在脫離危險了。」
一不做二不休,眼看林江生和他老婆都不高興,我直接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嚎啕道:
「對不起林總!我犯了天大的錯!沒想到我這點小事兒都做不好,怎麼配當您公司的員工!我真是罪該萬死!」
「要不是因為今天您中午喝了酒,您也不用我,是我太笨了,空學了駕駛證,卻連車都不會開!對不起林總,我以後重學,我再也不敢了,您千萬別跟我生氣,嫂子也別生氣哈!」
說完,我滿臉希冀的看向林江生夫妻倆。
林江生老婆麵色不善:
「你中午喝酒了?什麼時候?跟誰?在哪兒?幾個人?有沒有女的?幾點回公司的?回公司以後還愛我嗎?」
醫院最不缺的就是人。
我這麼一鬧,旁邊各種患者、家屬、護士都湊了過來。
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
【我的天,這是老板還是土皇帝啊?感情還要誅九族呢?】
【這種員工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不知道是不是有把柄在他們手裏,居然這麼敬業!】
【不是吧!就因為開車慢了點,就要這樣被他們壓榨嗎?】
【牛馬果真是牛馬,心疼他一秒鐘。】
......
林江生一臉尷尬的要上前拉我。
我膝行兩步抓住他:
「林總,您這麼大的boss怎麼能受冤枉呢,嫂子,這事兒都賴我,你們要是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了!」
我又叫又嚎,看熱鬧的人圍了一層又一層。
不得不爽,發瘋的感覺也太爽了。
林江生和他老婆兩個人臉上像打翻了調色盤似的,一個賽一個的難看。
在大家的議論聲裏,林江生臉色黑如鍋底:
「什麼怪不怪的,我找代駕還得掏錢呢,本身現在就是占用你的工作時間,你也是出於好心,我還得謝謝你呢。」
「行了,沒什麼事兒你就回去吧。」
我領命,好好感謝了他一通後就回了公司。
至於他一會是叫代駕還是自己開,是回公司還是要去什麼別的地方,都跟我沒關係了。
不過我想,他應該以後再也不會要我開車了吧。
6
我坐在公交車靠窗的位置。
心情好了,連風都是香的。
等慢慢悠悠晃到公司的時候,正好趕上大家的下班時間。
我逆行而歸,大家都繞開我往外走。
之前跟我關係不錯,但因為我的舔狗行徑第一個不跟我來往的高文遠倒破天荒的開了口:
「幫林江生白跑一趟吧?人家用完你都不肯送你一程,居然讓你自己回!真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麼!」
「羅陽,聽哥的,舔女人說不定還能白嫖個對象,舔老板你能有什麼好啊?」
我眉心一動,扭頭看他:
「你想離職嗎?」
畢竟他就是那天第一個說想要N+1賠償走人的。
高文遠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怎麼,你跟林江生關係拉近了,就要把我們這種好心勸告你的人開除啊?」
「行,你要是有本事的話就給我整走,反正我早就不想在這兒幹了!」
說著,他快走了幾步。
既然他這麼說了,那我這活也不能白幹,第一個人選就是他了。
高文遠在我們這兒也算人才,人家研究生考到了985大學。
要不是因為沒考上公務員,又缺一份離家近的工作做過渡,怎麼會屈居在我們這兒當一個小小的文員。
現在有這個機會,我不如幫他一把。
種子在心裏種下,什麼時候實施隻是遲早的事了。
但有了這個念頭,相信一切都會朝著剛好的方向發展。
那天直到我8點下班的時候,林江生都沒回來。
我一個人拉了閘鎖了門,輕輕鬆鬆的下班回了家。
第二天照常上班的時候,林江生照舊中午才來公司。
一進來他打眼就看到了我,可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我一哭二鬧的本事,愣是正眼都沒瞧我自己就走了進去,順路叫走了秘書鄒夢。
這跟之前他每次路過我都要說一聲“好好幹”的樣子天差地別。
辦公區又有了樂子。
他們打量著我,竊竊私語。
【林江生怎麼不跟羅陽好了?他不是一直享受被舔的感覺嗎?】
【估計是拍馬屁拍馬蹄子上了,沒看昨天他們兩個人出去的,一個人回來的嘛!】
【你看,我說什麼了,舔狗是狗,跟我們人能一樣嗎?】
我瞟了一眼,他們就不吭聲了。
很快,鄒夢從辦公室出來了,大家問她怎麼了。
鄒夢裝作不經意的看了我一眼,憋著笑道:
「也沒什麼,就是他問我認不認識交警隊的人,好像是他昨天下午開車的時候被查了,因為酒駕車和本都扣了,正愁怎麼弄出來呢!」
大家憋著笑,一個兩個的都給自己調成了震動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