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朋友合夥終於賺錢了，我剛想要和朋友分享這件事兒，朋友卻把我拉到一個食材交流群，在這個群裏，牛肉3元一斤，羊肉4.5元一斤，雞腿8元一袋16隻......

「王實，旁邊B大食堂的檔口，你知道他一天的淨利潤有多少嗎？六千！」

「知不知道就因為你，我錯過了多少時間，耽誤我少賺了多少錢？你就不能用用那些便宜的東西嗎？」

「你看看石軍，現在好車開著，大樓住著，我呢，想買套房還得厚著臉皮去老丈人家借錢。」

話裏話外，我用平價食材，耽誤他賺錢了。

我二話不說同意散夥。

果然沒多久，東窗事發，朋友的檔口吃出了死老鼠，而我因為食材幹淨用料足，檔口蒸蒸日上。

1

「誌軍，我剛盤完賬，你猜猜咱們今天的營業額有多少？」

盤完賬後，我給合夥人劉誌軍打電話通知今天的收益。

「多少？」

劉誌軍問道。

「九千三百二，刨去所有成本，淨利潤達到了兩千！」

我看著賬本說道。

「王實，才兩千就激動成這樣，有點出息好不好？」

劉誌軍似乎很不屑。

「誌軍，你是不是飄了？兩千還嫌少？」

劉誌軍的反應讓我有些意外，這可是兩千，不是兩塊。

一天掙兩千塊，對於我們來說真的不少了。

「我就說你沒見識吧？」

「石軍在B大食堂的檔口，知道他一天的淨利潤有多少嗎？六千！」

「好好想想怎麼賺錢吧，小富即安可不行。」

劉誌軍在電話裏說教。

「六千！」

我被這個數字驚到了。

B大的規模還不如我們呢，石軍是怎麼做到的？

我也是做了多年餐飲的老人了，驚訝過後立刻就想到了其中的關鍵。

成本。

餐飲業的利潤大差不差，基本都是固定的，要想高利潤，隻能低成本。

但低成本意味著什麼，行內人人心知肚明，但都閉口不談。

「王實，腦子得活泛點，你太老實了，這樣是賺不到錢的。」

「咱們做生意為的是什麼，要都像你這樣，誰還做餐飲？」

劉誌軍繼續對我說教。

「誌軍，你說的我明白，可不能那麼做事，真像石軍那麼幹，一天兩天能賺到錢，時間長了呢，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就算不出事，良心上能過意得去嗎？」

我忍不住反駁。

劉誌軍不是第一次跟我說這種話，我也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可不能為了掙錢，就不要底線了。

「你呀......唉，怎麼就這麼軸呢？老實能當飯吃嗎？」

「現在都什麼世道了？沒人會因為你老實就高看你一眼，隻會覺得你傻。」

「跟你說不通，我拉你進個群，裏邊都是同行，看看人家是怎麼做生意的。」

劉誌軍有些生氣，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不一會手機響起了提示音，我點開一看。

劉誌軍把我拉進了一個名為低價食材交流的聊天群。

這名字起的，還真是直接。

群成員有不少都認識。

「呦，這不是誠信經營的王實嗎？怎麼也來這種地方？節操呢？」

石軍在群裏發消息調侃我。

「跟你有關係嗎？礙著你啥事了？」

我回懟了一句，認識這麼多年，我就沒看他順眼過。

群裏這麼多熟人，別人都不說話，就他跳出來找茬，我可不慣著他。

「王實，聽說你和我姐夫在A大的檔口用的食材都是最新鮮的？」

「前兩天我姐夫還拿進貨單給我看呢，好家夥，你是真實在。」

「孜然炒肉用35一斤的鮮羊肉，幹炸帶魚用的都是四指寬的，食用油必須是國標的，調料一定要品牌的。」

「王實，你是有錢燒的嗎？別忘了你的檔口還有我姐夫出的錢呢。」

「拿我姐夫的錢顯你有良心是嗎，你算個什麼東西？」

石軍覺得我當著這麼多人懟他有點沒麵子，嘴裏開始不幹不淨了。

2

「你有毛病吧？我願意用什麼材料關你什麼事？花你一分錢了？」

「我用龍肝鳳膽我樂意，你算哪根蔥？跳出來跟我炸刺？」

「你還不樂意了，鹹吃蘿卜淡操心，就顯你長了張嘴是吧？」

我和石軍在群裏吵了起來。

「王實，你跟石軍倆到底有啥深仇大怨，這都多少年了，怎麼一見麵就掐？」

「石軍你也是的，人家王實又沒招你惹你，你陰陽怪氣個什麼勁？」

「行了行了，都別吵了，你倆不煩別人還煩呢。」

......

群裏一幫人紛紛開口，有勸架的，有起哄的。

「都閉嘴，這個群是進貨的，不是讓你們吵架的。」

「真有仇，自己線下約，誰把誰剁了都沒關係。」

「再廢話，自己退群！」

正當群裏鬧得不可開交時，群主開口了。

群裏立馬安靜下來。

「這是下周的價格單，需要多少私信我，還是老規矩，一手錢一手貨當麵結清。」

隨後群主發了幾張截圖。

「牛肉，3元一斤。」

「羊肉，4.5元一斤。」

「雞腿，8元一袋16隻。」

「色拉油，35元1桶50斤。」

......

表格裏上百種產品的價格看得我眼花繚亂心驚膽戰。

我終於明白劉誌軍為什麼要把我拉進這個群裏，也終於反應過來這個所謂的低價食材交流群是幹什麼的了。

我從事餐飲行業多年，清楚有些渠道的食品原材料價格要低於市場價。

可低到這程度的，還真是頭一次見。

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懷疑自己進了個惡搞群。

3元的牛肉4.5元的羊肉，這確定是牛羊肉嗎？怎麼可能這麼便宜？

這個價格就算去買骨頭都不夠。

還有那些大米白麵色拉油什麼的，價格跟白撿一樣。

最令我震驚的是，這個群裏竟然還出售添加劑。

什麼三花蛋奶、牛肉精之類的就不說了，這勉強能算食品添加劑。

可三聚氰胺、雙氧水、硼砂這些，根本就不是可以添加在食物中的，這是工業用品，是有毒的。

這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黑群，專門兜售一些市麵上不容易買到，並且法律不允許使用的東西。

難怪劉誌軍說石軍的檔口一天淨利潤能有六千，用這些東西可以說把成本壓縮到了極致，那利潤能不高嗎？

就算成本再低利潤再高，賺再多的錢也不行，這是要遭報應的。

理清楚其中的關鍵後，我立刻決定要退群，這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姐夫，你還跟王實在一起搭夥幹嘛？把他踢出去咱們一起幹。」

「我在B大這邊每天進賬跟流水一樣，那個傻逼就是霍霍你的錢。」

「隻要咱倆聯手，最多一年就能在A大再開兩個檔口，到時候向整個大學城覆蓋，想賺多少錢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石軍突然在群裏發了一段話。

我沒理會這些，選擇了退群。

3

「誌軍，出來見一麵，有些事咱們需要談談。」

退群以後，我直接給劉誌軍打電話，半個小時後，我們坐在校外的一家燒烤店。

桌上擺著剛烤好還在滋滋冒油的羊肉串牛肉串，我又想起了群裏賣的那些東西。

劉誌軍似乎和我想的一樣，隻是喝啤酒，也不碰這些烤串。

「誌軍，你老實說，把我拉進那個群裏，是不是想從那進貨？」

我盯著劉誌軍發問。

「王實，你不覺得這是個賺錢的機會嗎？那些東西，多便宜啊。」

劉誌軍仰脖灌下一口酒，眼神狂熱地看著我。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卻已經回答的很清楚了。

「石軍賺錢是快，可那都是昧了良心的黑心錢，那錢你敢賺嗎？」

「誌軍，咱們這麼多年的朋友，聽我一句勸，趁早打消這種念頭......」

我心裏一沉，但多年的交情還是讓我想拉朋友一把，不能看著他越陷越深。

「畏畏縮縮，瞻前顧後，幹什麼事都要講良心，良心能當錢花嗎？」

劉誌軍臉上浮現出一抹不耐煩，幹脆打斷我的話。

「你這是在怨我？」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位朋友。

「不然呢？難道你以為我在表揚你？」

「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我錯過了多少時間，耽誤我少賺了多少錢？」

「你看看石軍，現在好車開著，大樓住著，我呢，想買套房還得厚著臉皮去老丈人家借錢。」

「現在好不容易找到這麼個機會，你還在這談良心。」

「你要是真有良心，麻煩替我考慮下好不好？」

劉誌軍拍著桌子衝我吼道。

「誌軍，我知道你心裏憋屈，可做生意還是要以誠信為本。」

「咱們賣的都是吃進嘴的東西，用那些是會把身體搞壞的，更何況咱們在學校食堂開檔口，來吃飯的都是些孩子......」

我雖然覺得劉誌軍把自己生活不如意的責任推到我頭上有些過分，可還是耐著性子勸說他。

「誠信個頭！別人都在用也沒出什麼事，到你這就會把身體搞壞了？」

「再說也沒讓你吃啊，那些學生自己願意花錢買，關咱們什麼事？」

「你就聽我一句勸，從下個禮拜開始，咱們開始降成本，咱倆打個賭，等你看到淨利潤的時候，就不會再糾結這些問題了。」

劉誌軍打斷我的話，滿不在乎地說道。

「不行，誌軍，咱們不能這樣，這東西看著賺錢，其實就是顆雷，指不定哪天就炸了。」

「而且現在咱們的生意也不差，一天兩千，一個月那就是六萬啊，不少了。」

「做人還是要踏踏實實的，以後一定會更好的。」

我想都不想就搖頭拒絕了。

如果要靠這種手段賺錢，拿這個錢我寧願不賺。

「咱們散夥吧！」

劉誌軍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

「什麼？」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了十幾年的合作夥伴，因為這點事就要散夥？

「明天開始，食堂的檔口我自己弄，你不用再管了。」

「你那20萬，我會分批還給你，以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你講你的良心，我當我的奸商。」

「王實，朋友一場我送你句話，轉行吧，幹餐飲的老實人是永遠賺不到錢的。」

劉誌軍說完扶著桌子站起來，頭也不回就走了。

我呆坐在椅子上，看著劉誌軍的背影徹底消失。

好好的就這麼散夥了？

4

我和劉誌軍是在烹飪學校認識的。

劉誌軍和我同宿舍上下鋪，慢慢地就成了朋友。

他這人除了愛占點便宜外，也沒什麼大毛病。

平時蹭我盒煙，忽悠我請客喝頓酒，僅此而已。

我們相處得一直不錯。

石軍也是我們的同學，不過這家夥喜歡出風頭，說話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架勢，看誰都是一副別人欠他的樣子。

劉誌軍心高氣傲的。沒少跟他發生矛盾，隔三差五總是打架。

作為劉誌軍的朋友，我肯定是站在他這邊的，為此和石軍也是矛盾不斷。

從烹飪學校畢業後，拿到了廚師資格證。

那時的我們還單純地以為這東西就跟學位證書一樣，是找工作就業的金字招牌。

可等到進入社會後才發現，這種資格證的含金量幾乎等於零。

跌打幾年後，我一直還在廚師界混，而也就在這時候，幾年未見的劉誌軍找上了我。

而他的老婆還是石軍的親姐姐。

他想跟我合夥開個飯店，這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賺錢路子。

對於劉誌軍的提議，我也挺心動的。

與其一輩子給人打工，為何不趁著現在還年輕多奮鬥奮鬥。

我的歲數也不小了，父母整天催著我找對象結婚。

幾乎沒怎麼猶豫我就同意了，決定和劉誌軍合夥。

本來還是按照合夥的規矩，各出一半資金，利潤對半分。

地方我早就選好了，就在A大，也跟負責人接觸過，六十萬一年承包一個檔口。

至於裝修什麼的倒不用花什麼錢，做個招牌就行，廚具什麼的，我之前開過個小飯店，也都是有的。

結果出錢的時候，劉誌軍掉鏈子了。

5

他說手頭的積蓄都拿去投資了，暫時周轉不開，隻能拿出十萬，剩下的二十萬讓我先墊上，剩下的從分成裏邊扣。

沒辦法，合作已經談好了，我總不能臨時把他踢開吧，隻能咬著牙拿了五十萬出來。

為了湊夠錢，我老婆連壓箱底的錢都掏出來了，算是傾家蕩產了。

不管怎麼說，檔口順利開起來了。

劉誌軍在烹飪學校學的那點手藝早就丟的一幹二淨，做個家常菜都費勁，更別說在食堂掌勺了。

為了節約成本，我隻能繼續幹老本行，親自顛勺炒菜。

我本來打算讓劉誌軍也來幫忙的，他幹不了廚子，打個菜打個雜也行。

可他沒幹兩天就不樂意了，嚷嚷著要去找什麼新項目，說食堂有我一個人照看就行，直接當起了甩手掌櫃。

還是熟悉的套路，我出錢出人出力，帶著他掙分成。

和我預想的一樣，檔口的生意不錯，不到三個月就開始盈利了，每天中午和晚上一到飯點，隊伍都能排到門外去。

來吃飯的學生太多，我逐漸就有點力不從心了。

光靠我一個人炒菜根本就供不上，不少學生都埋怨上菜太慢。

劉誌軍我是指望不上了，這家夥一天到晚神出鬼沒見不到人，隻有月底分提成的時候才會來找我，平時都是電話聯係。

現在每天保底兩千塊的淨利潤，有時還更多，聽說A大和C大要合並，學生人數要翻一倍，到時候生意會越來越好。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劉誌軍為了牟求暴利，突然提出要使用那些廉價食材。

這是我不能接受的。

食堂大大小小幾十個檔口，有些隻開了幾個月就倒閉了，而我們的檔口開了兩年屹立不倒，靠的是什麼？

就是良心經營。

我從來不用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讓學生吃的放心吃的舒心。

雖然成本上升了，可也打下了口碑，不少已經畢業的學生偶爾回到學校也會專門來我這吃一頓。

放眼整個A大的食堂，我們檔口的規模不是最大的，但絕對是賺錢最多的，靠的就是以量取勝。

除去所有的開銷，一天兩千的淨利潤，一個月也有六萬，劉誌軍什麼都不做每月也能拿到三萬的分成，就跟白撿的一樣。

可即使這樣他還不滿足，還想著要更多。

甚至在我明確拒絕他使用那些來源不明的食材後，他竟然一點情麵都不講就把我踢了出去。

他哪來的底氣？

很簡單，當初開檔口的時候，劉誌軍自告奮勇去辦的營業執照，法人寫的是他的名字。

也就是說這個檔口從法律上來講，是屬於劉誌軍的。

當初我沒想這麼多，反正兩人合夥，寫誰的名字都一樣。

現在看來，劉誌軍早就留了一手防著我。

6

如果我要聽他的，那就繼續幹活賺黑心錢。

我要是不聽他的，他隨時可以用這個理由把我踹開。

十幾年的交情，我一直把他當朋友，他卻在這種時候背刺了我一刀。

傷心和憤怒之後，我還是冷靜了下來，選擇接受這個事實。

我雖然老實，但還不屑於去做這種事。

既然他已經撕破了臉，那我再留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

反正這兩年投入的成本早就收回來了，還賺了不少。

我決定在A大重新承包一個檔口，光明正大地和劉誌軍競爭，堂堂正正打敗他。

得知我和劉誌軍散夥後，一直給我打下手的吳超選擇跟我一起離開。

他的原話是跟著我做事更放心，劉誌軍那種人手高眼低，隻會鑽營取巧，到頭來肯定會害人害己。

半個月後我自己的檔口正式營業，和劉誌軍間隔不到二十米。

我的檔口還是延續了之前的樣子，川菜為主，家常菜為輔。

新檔口開業都有個適應期，需要學生之間口口相傳才能引來客源。

我也一樣，剛營業的時候每天也就百八十個學生來吃飯。

反倒是劉誌軍那邊，因為已經積累了兩年的名氣，火熱依舊，每天都是拍著大長隊打飯的學生。

把我擠走以後，劉誌軍親自來檔口坐鎮了，炒菜的廚師也是他特地從外邊挖來的，聽說每個月給人家開一萬塊錢。

看來劉誌軍已經開始用上那個群裏的食材了，否則他不可能這麼大方給人家開這麼高的工資。

劉誌軍得知我重新盤了個檔口，心裏很不爽。

畢竟合夥這麼多年，我的手藝他是清楚的。

隻要給我足夠的時間，我的檔口火起來也是板上釘釘的事。

不過他雖然生氣卻也無可奈何，畢竟他隻是把我擠出了檔口，這個食堂他說了不算。

我交了承包費，他就算再不高興也得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