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時,頭頂是熟悉的床帳。
沈行舟正守在榻邊,見我轉醒,臉上滿是急切關懷。
“晚晚,你終於醒了?可還有哪裏不適”
“大夫說你是一時氣急攻心,這才暈了過去,並無大礙。”
我默然不語,悄悄將手從他掌中抽出。
沈行舟卻難掩激動地說,“晚晚,你可知曉,你已有身孕了!”
“我就要做父親了!”
我扯出一抹冷笑,“沈行舟,你就這般篤定,這腹中孩兒,必定是你的骨肉?”
沈行舟霎時僵在原地,嘴唇翕動了幾下,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沈行舟,我什麼都知道了,你休想再瞞我。”
沈行舟還欲辯解,我厲聲質問。
“沈行舟,你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癖好?”
“你就這般將自己的發妻送到旁人榻上,任他們肆意淩辱嗎?”
沈行舟“噗通”一聲跪倒在榻前。
“晚晚,對不住,你莫氣,你聽我解釋。”
“我行此事,並非出自本心,實乃受他們脅迫!”
我簡直難以置信,“脅迫你?你若不願,他們如何逼你?憑何逼你?!”
沈行舟竟突然落下淚來,像個孩童般哽咽不止。
“是家中的生意出了大紕漏,他們拿此事要挾,若我不依,他們便袖手旁觀,斷我生路!”
“為了沈家上下,我隻能出此下策!我也是被逼無奈啊,晚晚!”
我再次冷笑,“所以,你就犧牲了我,對嗎?”
沈行舟抬手便往自己臉上摑去,一掌接著一掌。
“我錯了,晚晚!我真的錯了!你饒恕我這一回,可好?!”
“若沈家敗落,府中上下百口人,還有那些依靠沈家營生的夥計,豈不都要流落街頭!你也不忍見他們失了依靠吧?”
“我也是走投無路了,晚晚!這些時日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日夜憂心你會知曉此事,怕你會棄我而去!”
沈行舟言辭懇切,瞧著不似作偽。
看著他這般模樣,我心頭的滔天怒火,竟也漸漸消了大半。
我伸手攔住他仍不斷自摑的手,“莫打了。”
“你所言,句句屬實?”
沈行舟連連頷首,“我的車夫也知曉此事,上回他們威逼我時,恰在馬車內,車夫聽得一清二楚。”
言及此處,他似猛然想起什麼,急忙補充。
“對了,那日在車內爭執,定被隨行的侍衛聽了去,你等著,我這就喚人來與你對質!”
我連忙阻止他,“不必了。”
我不願看他受人脅迫,顏麵盡失的模樣。
想來,他亦不願被我瞧見那般狼狽。
“我暫且信你。”
沈行舟立刻拭去淚痕,急忙向我立誓。
“晚晚,你信我,此等屈辱之事,絕不會再有下次,我向你擔保!”
“日後縱使他們再如何威逼,我也絕不再向他們低頭半分,你信我!”
我沉默片刻,道出疑慮,“即便我諒解了你,又有何用?我已懷有身孕,如今卻連孩兒的生父究竟是誰,都不得而知。”
沈行舟卻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對我說道,“這定然是我的孩兒。”
我滿心不解地望著他,“你憑何如此肯定,我腹中的,便是你的骨肉?”
沈行舟略顯尷尬地撓了撓頭,“那夜事畢,我趁他們不備,暗中給你服下了一碗避子的湯藥,故而那晚你斷無可能受孕。”
我有些訝異,“所以,我腹中的孩兒,是那夜之後才懷上的?”
沈行舟用力點了點頭。
我也長長舒出一口氣,懸在心頭的那塊巨石,仿佛終於落了地。
這時,先前診脈的大夫遣了藥童進來回話,“夫人脈象已穩,好生休養便是。”
沈行舟頷首,打點妥當後,便準備接我回府。
再度回到府中,沈行舟對我殷勤備至,噓寒問暖,事事親為,沒有半分不耐。
我心知,他是想求得我的原諒。
入夜,我沐浴之後斜倚在榻上,仍在心中細細回想整件事。
總覺得,此事似乎有哪裏不對勁,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怪異。
沈行舟端來一碗安神湯,“晚晚,喝了湯早些安歇吧,我去書房處理些事務。”
言罷,他將湯碗放在床頭小幾上,在我額間落下輕柔一吻,方才轉身離去。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我揉了揉仍有些昏沉的額角。
正欲端起那碗湯,窗外忽有細微聲響,一枚紙團悄無聲息地落在手邊。
“小心你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