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我以一紙婚書嫁入馮氏,救其於商戰傾覆之危,如今卻在這拍賣場中成了笑柄。
主位上,馮軒與呂琳並肩而坐,言笑晏晏,而我卻被安排在角落。
我強壓下胸中翻湧的不甘,目光落在台上那塊即將拍賣的宅地——城南黃金地段,價值連城。
拍賣開始,司儀高聲報出起價:“五十萬兩!”
馮軒舉牌,聲音洪亮:“六十萬兩!”
我還未開口,呂琳已斜眼瞥來,語氣輕佻。
“謝姑娘,這宅地可不是你能肖想的,還是留給馮掌櫃吧。”
我微微一笑,尚未回應,馮軒卻已接過話頭。
“謝歡馨,你若識趣,就莫要插手。”
“這宅地,我誌在必得,要送給呂管事!”
他話音剛落,滿場商賈哄笑開來。
“馮掌櫃真是大手筆,這宅地送給個小婢女,謝氏怕是要氣得跳腳吧?”
“這謝姑娘也忒不自量力,連自家夫君的決定都敢爭,真是活該被冷落。”
“早聽說馮氏主母不過是個空架子,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笑聲刺耳,我卻穩坐不動,手指輕叩椅背,目光冷然。
1
馮軒見我無動於衷,臉色愈發陰沉,猛地起身,指著我喝道。
“謝歡馨,你若再敢舉牌,別怪我不留情麵!”
“你這些年花的銀子,哪一兩不是我馮氏的血汗?”
我抬起頭,語氣平靜卻藏著鋒芒。
“馮軒,我是你的妻室,你莫要忘了禮數。”
“這宅地我看上了,憑什麼要讓給外人?”
說到此處,我頓了頓,眼神驟冷。
“況且,我何時用過你馮氏一文錢,你莫要誣我!”
馮軒被我堵得啞口無言,臉漲得通紅。
“謝氏,我警告過你,在外稱我馮掌櫃!”
“你不過是我馮氏圈養的一條狗,有何資格與我爭鋒?”
我輕笑一聲,目光鎖住他。
“馮掌櫃,你今日真要為這呂琳與我翻臉?”
回憶湧上心頭——四年前,馮氏商號債台高築,我以家族之力助其翻身,換來這樁婚姻。
馮老太爺曾拍著我的手說:“歡馨,馮氏有你,是天大的福分。”
可如今,馮軒卻忘恩負義,將我棄如敝履。
呂琳見我沉思,得意洋洋地開口。
“謝姑娘,馮掌櫃說了,這宅地是給我的,你爭也是白爭。”
“不如早些退場,別自討沒趣。”
她話音剛落,周圍笑聲更盛。
我卻不為所動,手指一抬,舉起竹牌。
“七十萬兩。”
全場一靜,隨即嘩然。
“她瘋了不成?竟敢跟馮掌櫃硬杠!”
“一個婦人,哪來的膽子?這銀子怕是偷來的吧!”
馮軒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謝歡馨,你非要與我作對?”
我冷冷一笑,回憶起昨夜翻閱賬簿時發現的秘密。
“馮軒,我從不靠男人吃飯。”
“這宅地,我要定了。”
2
這一刻,江南會場的目光如炬,全都釘在我身上。
我手中的竹牌還未放下,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與嘲諷。
台上司儀愣在原地,手懸在半空,遲遲不敢落槌。
他雖懷疑我囊中羞澀,可拍賣規矩擺在那兒,有人加價,他就得等。
馮軒的怒吼率先打破沉默,聲震四壁。
“謝歡馨!你今日非要跟我對著幹,是不是?”
我斜眼瞥向他身旁的呂琳,語氣冷硬如鐵。
“正是!”
馮軒氣得咬牙切齒,猛地扯開嗓子。
“好!好得很!我就看看你有多少銀子跟我耗!”
他高舉竹牌,聲如洪鐘。
“一百萬兩!”
在江南商界,拍賣一旦放出豪言,便是死局——要麼跟到底,要麼傾家蕩產。
馮軒竟為呂琳賭上整個馮氏,我冷笑一聲,決定陪他玩到底。
“一百萬兩…加一千兩!”
話音剛落,周圍的商賈齊齊轉頭,目光中滿是戲謔。
他們的眼神告訴我,他們隻當我是跳梁小醜。
畢竟,誰也不知道,這馮氏商號的命脈,其實握在我謝歡馨手中。
四年前,馮氏因商戰失利,債主圍門,馮老太爺深夜叩響我家大門,手持婚書求援。
我念及父輩恩情,勉強應下這門親事,暗中注入銀資,重振馮氏。
可誰知,馮軒非但不感恩,反而日日踐踏我的尊嚴,如今更當眾為呂琳豪擲千金,這羞辱,我咽不下去。
“謝氏,你有銀子嗎就敢跟我叫板?這是拍賣場,不是你家後院!”
呂琳見我毫不退讓,臉色驟變,語氣尖銳。
“別說我沒提醒你,若拿不出銀子,牢獄之災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抬頭看向她,唇角微揚。
“呂管事,我的家底如何,不勞你費心,你還是多操心你家掌櫃吧。”
“這種豪賭,可沒回頭路。”
馮軒聽我此言,怒火更盛,再次舉牌。
“謝歡馨,連我的人你也敢教訓?”
“你不是愛跟嗎?我倒要瞧瞧你有多少家底!”
“兩百萬兩!”
他一聲咆哮,整個會場炸開了鍋。
這宅地雖是城南寶地,可不過一場義拍,遠不值這天價。
更何況,馮氏近年雖風光,底子卻不厚,誰不知這不過是虛張聲勢?
“馮掌櫃豪氣衝天,我替城外流民謝過你了。”
我一邊鼓掌,一邊緩緩起身。
“不過,既是義拍,銀子自然是多多益善。”
我伸出手指,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輕聲道。
“兩百萬兩…加一千兩!”
3
會場內無人料到我會如此硬剛,眼神中多了幾分狐疑。
能入此場者,皆是江南商界翹楚,馮軒也不過仗著近年勢頭才擠進這圈子。
我從他眼中讀出一絲得意,似乎樂見我自取其辱。
“諸位,我先聲明,這女人雖是我名義上的妻室,但與我毫無幹係。”
“若她等會兒拿不出銀子,馮氏概不擔責!”
這話一出,我險些笑出聲。
“馮掌櫃,你急著撇清幹係,未免太早了些。”
“你可是這義拍裏唯一豪賭之人。”
“到時掏不出銀子,怕是得求我救場。”
我話音剛落,呂琳猛地站起,指著我冷笑。
“謝歡馨,你在這癡人說夢呢?”
“一個深閨婦人,也敢跟馮氏商號比高下,真是可笑至極!”
我搖了搖頭,語氣淡然。
“信不信由你,事實如此。”
“你若不服,大可讓你家掌櫃試試。”
呂琳眉毛一挑,嗤笑出聲。
“試就試,一個連自己斤兩都不知的貨色,也配在我麵前裝腔作勢?”
她這話並未激怒我,我隻是平靜地看著她。
“抱歉,我與你不同,我謝歡馨從不靠男人掏腰包。”
此言一出,周圍熟識我的商賈又議論開來。
“嘖,大話誰不會說?若真有本事,她怎會甘當馮氏擺設?”
“就是,馮掌櫃好歹是江南新貴,她算哪根蔥?”
“不過是嘩眾取寵罷了,別理她!”
我緩緩起身,目光掃過全場,聲音冷冽。
“諸位聽好,我今日不隻看不起馮氏,更看不起你們這些滿口奉承的商賈。”
“我雖不擅商戰,卻明白做人底線。”
“自入場至今,你們想的不是濟世救急,而是如何巴結馮軒,真是可悲。”
這話如石激浪,我瞬間成了眾矢之的,連司儀都皺眉開口。
“謝姑娘,這拍賣場不歡迎你這等狂徒。”
我抬頭看向他,語氣平靜。
“哦?我狂在何處,你不妨說說?”
司儀未及回答,呂琳已衝上台,喊道。
“謝歡馨,漂亮話誰不會說?你能從你那利索的嘴皮子裏掏出十兩銀子嗎?”
商賈們紛紛起身鼓掌,附和聲此起彼伏。
馮軒則靠在椅上,嘴角掛著幸災樂禍的笑。
這一幕讓我徹底清醒,當初救馮氏的決定,實在愚不可及。
見我久不吭聲,呂琳以為我退縮,又舉鈴大喊。
“喂,謝氏,你總算明白馮掌櫃為何不與你同席了吧?”
她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
“因為…你壓根不配!”
4
我強壓住心頭翻湧的怒火,聲音清冷。
“聽你這口氣,呂琳,是想逼我跟馮軒和離?”
呂琳聞言,嘴角咧開一抹肆無忌憚的笑。
“謝姑娘,你既如此明白,我也不藏著掖著了。”
“沒錯,我覺得我比你更配做馮氏主母!”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吐出。
“繼續說,然後呢?”
呂琳輕蔑地瞥了我一眼,語氣滿是得意。
“馮掌櫃要與你和離!”
我愣了片刻,隨後轉頭看向馮軒,眼神如刀。
“她說的可是真的?你真要與我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