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爺身體康複,夫人明日設宴,府中人手欠缺,長公主又最喜品茶,老夫人知曉你手藝好,便讓我帶你回去,再多做一日工。”
“你放心,工錢十兩銀子,若是做的好,還有旁的賞賜,虧不了你。”
蘭若斂了斂眸子。
桂嬤嬤見蘭若這模樣,以為她是擔心那件事,嗤笑道:“你放心,隻要你自己將那事爛在肚子裏,沒人會知道,老夫人也是看你身世可憐,加之你懂事,這才讓我來尋你,若不然,這頂好的差事早就給了旁人。”
“怎麼?你不樂意?”
“你要知道,多少人擠破頭都想在長公主麵前露露臉,你可別不知足,要知道....”
“我去。”
她猶豫是因為一時間情緒難以平複,但很快想明白,她如今需要銀子維持生計。
畢竟,總不能不活了。
桂嬤嬤這才滿意。
老夫人最是挑剔,卻唯獨喜愛蘭若的沏茶手藝,可見她對沏茶下了功夫。
“方才我瞧見一人出去,有些眼熟,是你家何人?”
蘭若心口泛著酸澀,搖頭,“民女並不認識,是...,問路的。”
“那就走吧,可別讓老夫人等急了。”
蘭若點頭,“請嬤嬤等上一等。”
她轉身進屋換了一身衣裳,洗幹淨臉,另留下一封書信,以免阿兄回來尋不到她著急。
“咳咳-”
蘭若抬袖掩唇,緩了緩道:“勞嬤嬤久等了。”
本以為離了國公府,她就不必繼續為奴,能與沈子淩一起重振杜家。
誰曾想才過去一月,便事與願違。
還未走近便能聽見壽安堂內笑聲悠揚。
劉氏一想到今日出門,眾人都來賀喜,她就合不攏嘴,“這聖上果真仁厚,知曉硯兒醒了,賞賜了不少東西,還說等硯兒好些,就封賞官職,也不枉費我兒受了這麼大的苦。”
丫鬟正在給老夫人捶腿,老夫人閑適的斜靠著,“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可不正是!”
“我還擔心硯兒會有什麼不適,誰知竟都可以下地走路了,多虧了娘請來的神醫。”
“老夫人,夫人,沏茶的人帶來了。”桂嬤嬤行禮道。
蘭若一直在壽安堂內奉茶,幾乎從未出去過,與劉氏見得也不多。
“奴婢蘭若,見過老夫人,夫人。”
劉氏覺得眼生,又覺得瞧見過,問:“這就是特意從外麵找來伺候長公主的?長公主喜茶,可是挑剔的很,這一個小女娘,能有什麼本事?”
“放心,錯不了。”
老夫人一錘定音,劉氏也不好繼續說什麼。
“老夫人,小公爺過來請安了。”
怎的這個時候過來?
老夫人當即遞了眼色給桂嬤嬤。
桂嬤嬤立馬領著蘭若往外走,低聲警告:“別多嘴。”
“是。”
兩人往外走去,迎麵撞上進門來的謝容硯。
蘭若還是第一次見到醒著的謝容硯。
他生的一雙瀲灩丹鳳眼,眉若劍鋒,五官深邃,眸子裏泛著沉,長身玉立,在小廝的攙扶下走進來。
路過他身側時,蘭若頭埋的更低了,身上莫名有些熱的緊。
“見過小公爺。”桂嬤嬤行了一禮,蘭若也跟著欠身。
“嗯。”
謝容硯沒多看,朝著前麵走去。
卻在擦身而過之際,嗅到一絲熟悉的馨香氣。
“站住。”
桂嬤嬤一怔,當即緊張起來,“小公爺還有何吩咐?”
蘭若垂著腦袋,噤若寒蟬。
謝容硯視線在蘭若身上掃過,眯了眯眼睛,“無事,隻是想說一會兒別忘了讓人將我的湯藥送來。”
“是。”
桂嬤嬤重新領著蘭若退下。
老夫人也是心頭一緊,但見謝容硯是吩咐事情,當即鬆口氣,也是,人昏迷不醒,如何知曉什麼?
“容硯啊,你怎麼不多休息,真是有心了,還想著來看祖母。”
老夫人招呼謝容硯坐下。
“硯兒。”
“母親。”
謝容硯坐下後,便直接問:“之前聽聞是祖母尋了神醫來為孫兒醫治,如今孫兒醒了,不知神醫在何處?我要親自謝過。”
老夫人眉心突突跳了兩下,笑道:“人都走了,祖母如何去找?你放心,已經重金謝過了。”
這一月來,他已經旁敲側擊問了三次。
莫不是記得什麼?
謝容硯又問:“那伺候我的小廝婢女呢?”
“硯兒,你問這個做什麼,母親知曉你不喜那些婢女近身,這三年來,你身邊一直都是言書一人照料。”劉氏不解。
她竟不知自家兒子竟這般心懷感激。
“是麼?”
老夫人笑起來,“你這孩子,當然是了。”
心裏卻是警惕起來。
謝容硯斂下眼,“是孫兒睡糊塗了,這三年保持著感知,卻是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言書扶著謝容硯從壽安堂出來。
謝容硯當即冷下眼,“言書,要清楚,你是我身邊的人。”
言書冷汗淋漓,“小公爺,奴才當真沒有騙您啊,你也問過老夫人和夫人了,這三年,當真隻有奴才一人近您身,絕不可能有旁人啊!”
謝容硯眼裏泛著沉,甩開言書攙扶的手。
一個個都不說實話!
要真的沒有女人近他身,他床榻上如何會有女人頭上珠釵掉落的珠子?
還有,那幾日他怎麼會覺得日日都有人對他....
原以為是夢,可這珠子如何解釋?
自從醒後,他就患上頭疼難耐的隱疾,安神湯一碗一碗的灌,也無濟於事,而且一疼起來,他便滿腦子都是一個妖冶女人的喘.息聲,一遍又一遍。
原本想著尋到那位神醫,可祖母說人已經走遠,也不知是有意騙他,還是當真不知情。
倒是剛才見到的那個女子...
他眸子閃過一絲精光,“剛才桂嬤嬤身後跟著的那個婢女為何我醒來後從未見過?”
“聽說是老夫人讓人去外麵請來,明日專給長公主奉茶的。”
謝容硯狐疑,“不是府裏人?”
言書搖頭,“奴才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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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若雖然鮮少出壽安堂,可一路上當真沒有人任何一個人認出她,仿佛她從未在國公府待過。
她不由佩服老夫人的雷霆手段,更是打定主意明日之後躲國公府躲得遠遠的。
入夜。
蘭若坐在窗前看著熟悉的景致,心口忽然一疼。
當真是沒出息。
她身上還疼著,有些發熱,看來是昨夜吹了一夜寒風的緣故,頭也暈的厲害,想著還是早些歇息。
誰知剛起身就被人捂住口鼻,還未來得及出聲便昏睡過去。
醒來時,眼前被蒙著黑布,手腕被繩子捆著。
她下意識心慌。
屋子裏似乎染著炭火,春寒被驅了幹淨,鬆竹氣味若有似無的鑽入鼻尖。
不對。
這裏的氣味,分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