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遠侯府內,管家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侯爺的臉色,壓低聲音說道:“大小姐竟真的讓人套馬車,去了家廟。”
靖遠侯身形一頓,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強壓下滿心的怒氣,問:“二小姐醒了嗎?”
管家低頭稱“是。”
靖遠侯調整了思緒,朝著二女兒蘇清瑤所在的院子趕去。當他匆匆趕到次女的房間,隻見蘇清瑤正伏在母親懷裏,嚶嚶哭泣。
他不禁深深地歎了口氣。
回想起自己娶的第一位妻子,那可是一位才貌出眾的女子。而且她對他的父親,也就是老靖遠侯有救命之恩,雖說她家世普通且是一個孤女,但為人處世間處處彰顯著大家閨秀的風範。
成親之後,對內她將侯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對外她待人接物有禮有節,得到各貴族女眷的一致認可。
然而,天不遂人願,成親還不到一年,她就因難產不幸離世,隻留下了蘇清華這一個女兒。
後來,在母親的操持下,他又娶了現在的妻子 —— 張彩蝶。張彩蝶容貌雖不算出眾,可她出身於將門之家,她的哥哥,如今已是位高權重的一品將軍。
更重要的是,成親之後,她不僅為他生下了清瑤這個女兒,還誕下了他唯一的嫡子,蘇喆。
“爹爹,女兒不想活了!女兒的清譽沒了,實在沒臉再活在這世上啦!” 蘇清瑤一瞧見站在門口的父親,便帶著滿腔委屈,哭哭啼啼地傾訴起來。
靖遠侯連忙安撫道:“瑤兒,別說傻話。那個救你的小廝,我已經暗中處置了,知曉這件事的其他人,也都被我嚴厲警告過,絕對不會讓你的清譽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 他的語氣裏滿是不舍與寵溺,對待這個次女,他向來都格外有耐心。
蘇清瑤抽噎著問道:“爹爹,大姐姐那邊怎麼樣了?她有沒有事呀?”
靖遠侯一聽提起蘇清華,剛壓下的怒火,再次翻湧起來,沒好氣地說道:“她都把你害成這樣了,你還替她操心?以後別再管她,就當咱們侯府從來沒她這個人!”
“爹爹,大姐她可是跟您說了些什麼呀?” 清瑤仍不甘心,追問道。
要知道,蘇清華向來不爭不搶,與世無爭。她平日即使故意欺負了她,她也總是忍耐,為了激她做出衝動之舉,她才不得已說出她母親去世的 “真相”。
萬一她跟父親說了什麼,父親再疑心於她跟娘.....
“她自己心裏清楚犯下的罪過,什麼都沒說,就主動提出去家廟了。以後誰都不許再提起她!” 靖遠侯提起她,氣就不打一處來。
隨後,他又調節好情緒,耐心的叮囑妻子:“瑤兒這次既受了委屈,又遭了罪,你可得好好開導她,別讓她胡思亂想,我私庫裏的東西,她她想要什麼都可以取來,隻要能哄她開心就好,至於她的親事,我必定會好好為她籌謀,不讓她受半點委屈的。” 說完這些,靖遠侯便轉身離開了。
等靖遠侯的身影徹底走遠,張彩蝶才幽幽地歎了口氣,說道:“今天知道這件事的人,我都會妥善處理。隻是紫菱是你的貼身丫鬟,一會兒,我先以護主不利的罪名,狠狠責罰她一番。到時候你再假意替她求情,這樣她才會記住你的恩情,往後也會更加盡心盡力地伺候你。”
“還有,你今天這事做得太莽撞了。萬一你父親真的起了疑心,恐怕咱們以後都別想有好日子過。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情,絕對不能擅自行動,必須先跟我商量,明白嗎?”
“知道了,娘,以後我都聽您的。隻是大姐姐那邊......”
此刻的蘇清瑤也是滿心後怕。原本她以為大姐就是個沒腦子的蠢貨,爹爹又一直不喜歡她,這次肯定能讓她萬劫不複,可沒想到事情的發展竟會這般。
張彩蝶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聲說:“有我在,她生不出什麼事。況且她即使知道了真相又如何?過了這麼多年,當年的證據早就沒了,隻要你父親不相信她?她又有什麼辦法呢?
張彩蝶看著女兒臉色慢慢由害怕變為得意,忍不住又歎口氣說:“瑤兒,她雖然現在無可奈何,那是因為她孤身一人,沒有靠山。可萬一她命好,嫁了一個身份尊貴的丈夫,而且她丈夫的身份比你父親高,那就不一定會做什麼了!!”
“瑤兒,如果不想讓她超過你,你就要找一個身份更尊貴的丈夫。而在趙陽國除了皇上,又有誰身份大得過太子?所以你要想盡辦法,盡快讓太子喜歡上你。如果你當了太子妃,我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你若是當了皇後,別說是殺了她娘,就是想殺了她,也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蘇清瑤聽到太子的名字,不自覺的臉色微紅,嬌羞的躲進母親懷裏。
“娘,我知道了。”蘇清瑤重重點頭。
母親說的對,蘇清華那個賤人,除了那張臉長得好看,拿什麼東西跟她比?她有母親愛護,父親偏愛,若是真如母親所說,得了太子的親媚,到時候.....
鳳凰山。
翠竹跟隨蘇清華,一路心情忐忑。雖升為一等貼身丫鬟,可如今離開侯府,不知後續命運將會如何。
馬車一路疾馳,很快抵達家廟。蘇清華下車之後,徑直走向後山,那裏是埋葬蘇家先人的地方。
這座山名為鳳凰山,山上皆是被京城各貴族買下,用於安葬和祭奠先人的地方。
蘇清華輕車熟路,很快便來到母親的墓碑前。
自她出生之後,從沒見過親生母親,每次受了欺負,她隻能將那些委屈跟不甘,訴說給這座墓碑聽。
墓碑能回應她的,隻有冷冰冰的“慕婉”二字,那是她母親的名字。
蘇清華跪倒在前,虔誠地將頭低下,陽光穿透雲層,灑落在她身上,折射出溫潤的光。
“開棺。”蘇清華站起身來,嘴唇微動,眼神堅定,仿佛這兩個字如同“吃飯”一般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