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閱讀吧
打開小說閱讀吧APP
閱讀更多精彩小說內容
目錄
設置
客戶端
合歡酒盡,錦書成灰合歡酒盡,錦書成灰
一起來吃西紅柿

第一章

京城人人皆知,肅國公愛我如命。

每年上元燈會,他會為我親手紮下全城最華麗的花燈。

他的生辰許願,許的也隻有願我歲歲安康。

可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卻在我第18次小產後,

帶回來一對母子。

並用自己的不世軍功,求娶那個女人為平妻。

謝明軒看到我放棄掌家權後笑得心滿意足:

“我們說好的,你把掌家權交給雨婷,我就答應讓你生個孩子,現在可以履行約定了。”

可他一定想不到,我大方的將象征正妻身份的掌家大權讓給他的白月光。

不是我變乖了。

而是我在那堆賬本和冊子裏,夾了一份和離書。

他迎娶白月光進門的那日,就是我們的和離之時。

1

謝明軒帶著那個女人回府後,

第一次沒有進我的院子。

國公府上下所有人,都生怕我會想不開,

變著法的,往我的屋裏,遞些逗趣解悶的玩意。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真的會哭,會鬧,

可現在,我隻是攥著母親留給我的丹書鐵券,

靜靜的發呆。

一牆之隔外,謝明軒惋惜的聲音響起:

“如今秦府被抄,之禾一個人帶著孩子孤苦無依,我必須給她一個名分。”

事到如今,他字字句句提的還都是秦之禾和她的孩子,

絲毫沒有我的存在,

更不曾在意我昨日剛剛流掉的那個男嬰。

我的心口像被人生生剜去一塊,痛到無法呼吸。

還是他身邊的老管家不忍心提了句:

“可是夫人剛剛小產,您就這樣把秦姑娘和孩子領進門,

叫夫人,怎麼想啊?”

謝明軒不假思索的答著:

“她能怎麼想?如果不是我好心領回了她父兄的屍首,為她家證明了清白。

她如今,就是個入了教坊司的罪臣之女!

“我已經白白養了她八年,連個平妻都不能娶嗎!”

謝明軒歇斯底裏怒吼的樣子,叫我陌生。

好像那個年年在上元節為我點燃花燈的人不是他。

好像那個歲歲生辰為我許願的人也不是他。

手中的丹書鐵券攥得生疼。

我顏家滿門忠烈為國捐軀,卻被賊人構陷,

是他帶回了父兄的屍首,證明了我顏家的清白。

陛下也感念他的赤誠,為我們賜婚,還給了他一個國公的位子。

可如今,這竟成了他要挾我的工具。

不想再聽下去,我提步想走,

手腕的鎏金手鐲落下發出鐺的一聲清脆。

“誰在外麵?”

謝明軒聞聲過來,推開門,剛好和我四目相對。

“雪兒,你,你怎麼在這?”

他的言語間分外緊張,似乎生怕我聽到了房中的密談。

可他領了別人進門已是闔府瞥見的事實,

又有什麼好瞞呢?

我強擠出一個笑容來,對他說:

“接她們進門吧。”

“公爺的軍功是戰場上一刀一槍換來的,

就不要用在這些小事上了。”

我說的淡漠,謝明軒不可置信的怔了怔,

低頭看到了我手中的丹書鐵券:

“你,你是想?”

他詫異的話都說不圓滿,還是我為他補了半句:

“對,“明日,我便用母親留下的丹書鐵券,進宮麵聖,

為公爺和秦姑娘,求一樁姻緣。”

謝明軒看著我,眼眶激動的蘊出幾滴淚水,

生怕我反悔般,緊忙握住了我的手:

“好雪兒,我就知道,你最善解人意了。”

“你放心,你永遠是國公府的夫人,

至於之禾,她,我隻是,隻是,可憐她一個人帶著孩子,孤苦無依罷了。”

孤苦無依嗎?

可那孩子的父親,不就在我的眼前,

何來的可憐,又何來的孤苦?

反倒是我昨日那個沒成型的男胎,

連看這世上一眼的資格,都不曾有過。

我撇過臉去悄悄擦幹了自己的淚。

地上的鎏金手鐲,已經摔出了一道裂痕。

這個鐲子,是謝明軒當初剛見我時,送給我的生辰禮。

鐲子的款式雖然不算華貴,卻用了他半年的俸祿。

彼時,他不過是我父軍中的一個副將,與我的家世門第有雲泥之別。

是我偶然一次去軍中偷玩,迷了路,剛好遇見了他。

此後,他便日日用蹩腳的詩句為我寫著情書,

還用自己的俸祿,給我買了一個又一個禮物,

卻連自己的鞋子破了,都不肯換上一雙新的。

我笑他癡傻,也深深陷入了這番癡情之中。

隻不過,我被這癡情困了太多年,

而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癡情的少年。

第二天一早,謝明軒天沒亮就起來,張羅著家中所有人收拾著賬房。

我知道,他這是迫不及待的要我交出掌家權給秦之禾。

我沒說什麼,隻是用過早膳後叫手下的人,

把他們沒有搜羅出的所有賬冊和契約都拿了出來。

可當謝明軒一頁一頁翻看著手裏的文書時,卻皺著眉為難道:

“國公府的賬本和契約有這麼多嗎?”

我點點頭:“妾身不敢欺瞞公爺,

我這裏還有老夫人留下來的底檔,上麵一一記載著咱們國公府的賬目。”

看著謝明軒的猶豫,我站在一旁,沒有絲毫的緊張。

“要是國公爺覺得這些事情太多,我可以替之禾姑娘分擔。”

我知道,謝明軒不會看的。

他沒有耐心去做這些事,隻想著趕緊叫我把一切都交給秦之禾打理。

所以,他也不會發現一疊文書的最後,是我瞞著他寫好的和離書。

“不,不用,還是都讓之禾來吧。”

謝明軒看著我警覺的笑了笑,看也不看直接在契約書上一一蓋下自己的家主大印。

我鬆了口氣,又笑得苦澀。

果然,謝明軒生怕秦之禾在這個國公府裏出什麼差錯,

所以要將權力和銀錢都交給她。

為那個女人和她的孩子,鋪一條康莊大道。

隻不過是踩著我的尊嚴,和我孩子的性命而已。

我默默收回蓋好了國公府大印的契約書。

沉默著低頭。

還好,待我將它遞去宮中。

我和他,就再無瓜葛。

2

從賬房出來時,謝明軒牽著我的手,還在寬慰著:

“雪兒,我也想讓你掌家,但你這些年太辛苦了。”

“大夫說了,你要好好休息,我們還有機會再有孩子的。”

孩子已經沒了三日,他這才想起了孩子的事。

還口口聲聲說著什麼再有孩子。

可我已經沒了18個孩子,受了18次痛苦,

換來的,隻有他這一句,還會再有嗎?

不遠處,秦之禾已經帶著那個小男孩來到院中請他去吃飯。

小男孩約莫四五歲的樣子,奶聲奶氣的叫著他“爹爹”。

一瞬間,屋簷的冰雪似都化了般,

引得謝明軒寵溺的跑過去將那個孩子高高抱起。

如果五年前我們那個好不容易出世的女兒,

能熬過那個雪天,是不是,也長這麼高了?

無聲的淚落在手背,

我收好謝明軒用了印的休書,匆匆去了宮中。

不到半個時辰,皇後娘娘就出來了。

“和離的事情陛下已經同意了,三日後就會下旨,你回去吧。”

我愣了愣,事情順暢的讓我有些不可思議。

但幸好,總歸是有了一個好的結果。

可臨走時皇後卻把我叫住,和藹的口吻帶著些心疼。

“雪兒,有件事......我想你應該知道。”

“禦醫查了,上次你帶來的安神茶裏,有大量的麝香。”

“這種麝香是馬麝,無色無味卻是極寒,

女子長期服用後極易小產,即便胎兒生出,也會......

也會身患寒症而亡。”

寒症!

五年前我那個剛出生的女兒,就是身患寒症而亡!

而馬麝,那是西北軍中才有的麝香!

謝明軒!是他!

是他親手害死了我們的孩子!

我的心口像被壓著千斤巨石,失控的跌坐在了地上。

那些安神茶,是謝明軒親手給我調配的,我喝了八年。

整整八年,十八個孩子!

我曾經何其怨恨老天一次次收走了我的孩子,

又生怕自己觸怒天威,在神佛殿前一次次的磕頭謝罪。

我不敢沾葷腥,出門的馬車連棵草都舍不得壓過。

可是五年前,我抱著那個重病的孩子,在京城大大小小的醫館敲門時,

還是沒有一個人,願意救我的孩子。

他們說,我的孩子得的是寒症,是娘胎裏帶出來的胎毒,治不了。

滿天大雪裏,我拚命地錘擊著自己的心口,求老天把我這個作惡多端的母親收走,

萬千報應由我一人承擔,我願意下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隻求他能放過我剛剛出世的孩子。

可是老天聽不到,他還是收走了我的孩子。

那會兒,謝明軒是從軍中回來後,才知道了女兒去世的消息。

他抱著我說:“雪兒,別哭,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如同他今早一樣的虛偽!惡心!

他就是害死我孩子的始作俑者!還恬不知恥的和我說會有孩子!

他這樣臟心爛肺,滿手血汙的劊子手不配有孩子,

更不配做一個父親!

從皇宮離開時,我仿佛被抽走了一半的靈魂。

失魂落魄的回到國公府後,我發現自己遺漏了一本賬本。

不想額外生事,我直接拿著賬本去了書房。

一進門我就看到了書桌上散亂的書信。

“思君如明燭,煎心且銜淚。”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

字字句句都是有情人的甜蜜。

冷漠地瞥了一眼,我就準備離開。

轉身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信匣。

成親八年,兩千八百五十二封書信。

每天他們都在背著我暗通款曲。

我一封封看著書信上的落款日期,

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甚至,女兒過世的那天,

他不是去了軍營,而是在私宅,為那個女人的孩子慶生!

原來,這就是他的海誓山盟,

原來,這就是我愛了八年的男人。

幸好,距離皇上賜下和離書。

還有,三天。

而謝明軒迎娶秦之禾的日子。

也是那天。

3

將那些信件原封不動收好後,我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準備回去,清點一下離開的行囊。

剛走到花園,我就聽到了一陣嬉笑的聲音。

“爹爹,爹爹,今早聰兒見到的那個姨娘,是爹爹的妾室嗎?”

小男孩懵懂的問著,謝明軒愣了愣,

將手中的蹴鞠放在地上,抱著小男孩說:

“不是的聰兒,她是爹爹的正妻,也是你的母親,你以後要叫她母親。

不能叫姨娘。”

他的話說完,小男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可是,我娘親說,娘親才是爹爹的正妻,

聰兒是爹爹唯一的孩子,爹爹怎麼能騙我,騙我娘親。”

聽著男孩的哭訴,謝明軒心疼的抱住了他,

“好聰兒,在爹爹的心裏,你娘親永遠是爹爹的妻。”

“你也會是爹唯一的孩子。”

“至於那個女人,她不會有孩子的,也不會威脅到你和你娘的地位。”

“你放心,在這個國公府裏,爹永遠不會叫人越過你們。”

他抱著那個孩子說的情真意切。

我抬頭看著陰雲密布的天,

這段他努力偽裝了八年的婚姻,終究是要裝不下去了。

忽的一道驚雷打下,小男孩害怕的蜷縮在謝明軒的懷裏,

抬起頭的一瞬又忽然看見了我的身影。

“姨娘,哦,不,母,母親。”

他叫我時臉色分外的難看似是不願,

我笑了笑沒做回應。

身後不知道什麼人突然衝出來,將我一把推倒在地。

“顏洛雪,你竟然叫我的兒子叫你母親,你安的什麼心?”

“你自己沒有孩子,就要來搶我的孩子嗎?”

她說的激動。

那邊的謝明軒和小男孩匆匆跑來,一起站在了秦之禾的身邊。

他們一個哭著抱住了自己的母親,

一個輕聲安慰著自己的愛人。

沒有一個人注意到,真正跌倒的人,是我、

我看看手掌擦破的皮肉,踉蹌著站起身來,

剛好和安慰完秦之禾的謝明軒,四目相對。

他看著我的眼睛,眼角微微泛紅。

結結巴巴的喊出一聲:“雪兒......”

他伸出一隻手來想要拉著我的衣袖,卻被我躲開。

他臉上的神色更加難看。

不等他的解釋,我立刻打斷道:

“夫君,皇後娘娘給了我一些賞賜。”

“我特意放到大廳了,讓妹妹和孩子先挑吧。”

“雪兒......”

他再次叫住了我的名字。

可我留給他的,隻有一個背影。

餘光裏,謝明軒呆愣愣站在門前許久。

手臂還舉在剛剛位置,好像想抓住什麼,卻又什麼都抓不住。

晚上,醉醺醺的謝明軒推開了我的房門。

我坐起身,連忙用被子遮住自己穿著中衣的身體。

“誰讓你進來的?”

謝明軒臉上的紅暈瞬間褪去,有些惱怒地說道: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為什麼不能來?”

沒有理會他,我把丫鬟叫了進來。

“國公爺喝醉了,你扶他回主院吧。”

謝明軒推開了丫鬟,在榻上坐下:

“誰說我要回主院?”

我了然的點點頭,吩咐道:

“那你把將軍送到秦小姐的院子裏去。”

本來已經閉上眼的謝明軒猛地站了起來,憤怒地瞪著我:

“顏洛雪,你瘋了是不是?你居然要把我送到別的女人的院子裏!”

“你心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丈夫!”

想到那天聽到的話,我扯了扯嘴角:

“那你呢?有把我當成妻子嗎?”

謝明軒一愣,態度軟了下來。

“雪兒,我知道之禾入府做平妻,你心中不快。”

“我隻是......隻是想給你一個孩子。”

我冷笑一聲,語氣裏都是諷刺。

“給我一個孩子?看來妹妹入府便是祥瑞。”

“托她的福,往日生不出子嗣的我,也能枯木逢春了。”

下藥的事情被我嘲諷著挑破,謝明軒怔愣了一下,伸手像是想要拉住我。

“雪兒,我......”

話說到一半,門外便響起了一個丫鬟的叫聲。

“將軍!秦小姐說小公子身體不舒服,請您去看一看。”

謝明軒縮回了手,沉默著站在原地。

“去吧。”

我放下床簾,將自己與他隔開。

謝明軒沒有動,隻是靜靜地看了我很久。

門外的聲音還在繼續,謝明軒終於還是轉身了。

到了成親這天,我換上了出嫁前的衣服。

謝明軒卻穿著婚服走進了我的房間。

明明是新郎,他的臉上卻不知為何帶著些惆悵。

“馬上我就要和之禾拜堂了。你沒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

我點點頭,當然有:

“早生貴子,百年好合。”

謝明軒眼神一黯,沉默良久說道:

“我以後會對你好的。”

謝明軒,我們早就沒有以後了。

距離皇上下旨和離還有三個時辰。

府裏到處都掛滿了紅色的綢緞。

在京城,這是隻有正妻進門才能使用的禮儀。

距離和離還有兩個時辰,我站在主廳,笑著麵對各方打量的目光。

距離和離還有一個時辰,謝明軒沉著臉,前去迎親。

距離和離還有半個時辰,謝明軒下馬踢轎門。

牽著齊之禾的手,兩人在眾人擁簇下走進大堂行跪拜之禮。

路過我的時候,謝明軒頓了頓,眼裏帶著我看不懂,也不想懂的情緒。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拜......”

“聖旨到!”

一群錦衣衛護著身著宮服的公公闖進了大堂。

© 小說閱讀吧, 版權所有

天津每日趣閱網絡技術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