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家宴上,我和雙方父母等到半夜十二點的時候。
蔣明知正在寒風中陪著紅顏知己賣小蛋糕。
我打電話催促,他暴怒:“佳瑤小本生意,我幫幫她怎麼了。”
“不就是一個訂婚嗎,你自己應付一下不就得了。”
可他忘了,這場訂婚是當初他求著我辦的。
掛斷電話,我看向他父母一臉平靜。
“之前你們讓我離開他的條件,還作數嗎?”
“苡安,要不咱們再等等。”
蔣媽媽麵露難色,起身拿著手機走到窗邊。
我一臉平靜,任由她打給蔣明知。
電話剛接通,蔣媽媽的暴怒聲響起:“混小子趕緊給我滾過來,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媽,我知道是訂婚,但我現在真走不開。”
蔣明知在電話裏求饒賣乖:“今天的主角又不是我,彩禮什麼的你們商量就行。”
背景音吵吵嚷嚷,突然出現一道女聲:“蔣哥,給我拿個盒子。”
“不說了,這會正忙著。”
電話被對麵掛斷,蔣媽媽再次轉身時臉色更差了。
“苡安,咱們重新點菜,婚禮的事情咱們自己談,一分錢都不給他。”
我媽坐在我身邊,長達六個小時的等待,一直隱忍著。
直到確認蔣明知不來了,徹底爆發出來。
“我們女兒不是求著要嫁進你們家的,早知是今天這個情況,我們就不該來。”
她拉起我的手:“走,跟爸媽回家。”
“媽,你先坐下。”我語氣淡淡的,一絲波瀾都沒有。
這已經是第幾次被蔣明知丟下了,已經數不清了。
好像自從我答應他的求婚之後,兩個家庭之間的矛盾總是我一個人解決。
我不是機器,也會累。
索性趁大家今天都在,我準備把話說明白。
可剛準備開口,服務生推著蛋糕進來。
她說:“這是蔣先生送來的,說要送給葉小姐。”
蔣媽媽連忙上前接過,看見華麗的景觀蛋糕臉上滿是笑意。
“我說什麼來著苡安,明知最在乎的就是你了。”
他們的誇獎,讓我再一次動搖了。
我接過蛋糕,一刀切下去,沒切動。
心裏漸漸升起不好的猜測,徹底扒開蛋糕上麵的表層,露出裏麵凍得堅硬的茶凍夾心。
果然是這樣,又是他那個紅顏知己做的。
這時,我手機傳來蔣明知的消息。
他語氣得意:“給你的驚喜,別太感動!”
給誰的驚喜?我未可知。
左右不會是我。
記得當初第一次見到這種夾心,我還驚奇了一下,可吃了一次後直接入院。
我臉色蒼白的在醫院掛水的時候,蔣明知再三發誓以後絕對會注意。
可如今不過才過去一個月,我再次見到了茶凍。
沒記錯的話,這款是他紅顏家蛋糕店主推的款式,因為老板是個茶凍控。
蔣媽媽一臉迷茫:“怎麼不吃了?是哪地方不對嗎?”
我自嘲的笑笑,掏出三年前他們給我的那份協議。
“阿姨,當初你為了讓我離開蔣明知開出的條件,現在還作數嗎?”
2
“苡安,你這是幹什麼?”
蔣媽媽來搶協議,被我媽先一步搶了先。
她大致瀏覽內容後,一把將我扯到身後:“你們這麼侮辱我的女兒,現在還好意思來求娶,我呸!”
“不是,親家,那都是幾百年前的老黃曆了,現在我們家隻認苡安這麼一個兒媳婦。”
蔣媽媽上前一把握住我的手,眼中有淚光閃爍:“苡安啊,當初是阿姨先入為主了,你別往心裏去。”
我搖搖頭,但他們鐵了心的想要讓我再忍忍。
蔣媽媽見我態度有些鬆動,連忙替蔣明知表忠心:“明知心裏隻在乎你,上次你腸胃炎住院,他都急紅眼了。”
“也許他今天是真的有事情脫不開身,來之前他還囑咐我們要是讓你傷到一根頭發絲,他跟我們沒完。”
“苡安,要不咱先吃飯,等明天我壓著那小子跟你好好道歉,行不行?”
我媽見我不說話,替我回絕:“我們就不奉陪了,他愛找誰找誰去。”
“好啊。”
我答應著,手上繼續切蛋糕,給每個人都分了一份。
蔣媽媽開心極了,對著蔣明知送來的蛋糕止不住誇獎。
我忍著不適吃下去一大半,半小時後我再次因為病發被送進醫院。
一路上蔣媽媽給蔣明知打了不下二十個電話,可通通被他掛斷。
後來幹脆打不通。
直到我在醫院掛上水後,蔣明知的電話打到我這裏。
剛一接通我直接按了免提。
他咆哮道:“葉苡安你有完沒完,不就是今天沒去訂婚宴嗎,至於這麼跟我媽告狀嗎?”
“都說了我隻是出去幫朋友個小忙而已,又不會真的耽誤結婚的事情。”
“現在好了,因為你,佳瑤被逼得提前收攤了,保守今天得損失三千塊,你一會兒趕緊轉給她。”
她賣不出去的東西,讓我來承擔。
真是天大的笑話,我沒忍住扯動嘴角。
可一下秒連帶著扯到了胃部神經,搞得我冷汗直流。
雙方父母聽完了全程,蔣媽媽忍不住接過電話破口大罵。
電話掛斷後,病房裏的大家都沉默了。
看吧,生病沒用的,他現在根本不會信。
我也是蠢,還真信了當初他曾說過的誓言。
許久後,蔣媽媽重新掏出那份協議撕掉。
失望席卷我全身時,她說道:“我同意你們分開了,但這份協議需要重新擬定。”
她拉著我的手,眼眶含淚:“孩子,這三年讓你受委屈了,以後你就是我親閨女,我肯定將你所求的事情幫助你安排好的。”
這三年的相處,以真心換真心。
能聽到他們這番話,說不感動是假的。
可我本不想要什麼利益,掏出這份協議也隻是想提醒對方,當初這門婚事他們是不同意的。
但眼下我確實有一個要求:“叔叔阿姨,我離開的事情麻煩你們先幫我保密。”
她遲疑了一瞬,而後點點頭。
轉天我剛醒過來,就看到蔣明知滿臉怒氣站在我對麵。
“也不知道你昨天給我爸媽灌了什麼迷魂湯,差點沒給我打死,問他們什麼也都不說。”
“葉苡安,當初我爸媽極力反對咱倆在一塊,你到底對他們做什麼了?”
3
三年前剛在一起的時候,我還是一名實習醫生。
沒背景沒前途,於他們蔣家一點助力都沒有,甚至連本地戶口都不是。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我們剛官宣的那天下午,他媽媽來醫院找過我。
上來直接開出一張兩千萬的支票,十分霸氣地說:“離開我兒子,這錢就是你的了。”
我不肯要,堅定相信和蔣明知是真心相愛。
可如今相愛了三年,在即將談婚論嫁的時候,才發現我在他蔣明知心中一樣可有可無。
我們兩個在病房中相對無言,心裏都帶著氣,誰也不搭理。
直到一個小時後,他接了個電話匆匆離開。
而就在他走後不久,我手機裏接到他紅顏的信息。
“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說了你不行。”
對於他這個紅顏,每次跟她交談我都覺得荒謬。
比如現在,我仍舊跟她說:“你想追他,不如直接大膽一點。”
可她卻說:“我才看不上他呢,我們隻是朋友,反正像你這種沒朋友的人是不會懂的。”
我是不懂。
哪個正常人會連自己的訂婚宴都不參加,隻是想幫助朋友賣小蛋糕。
我關上手機,閉著眼睛任由眼淚滑落。
早知道今天這樣,當初說什麼我都不會答應蔣明知的追求。
我們兩個的相遇很糟糕,我值班的時候他受傷進醫院,我紮針好幾次都沒進去。
護士長來的時候,蔣明知的手臂都被我紮青了。
“葉苡安你上學學什麼了,連這麼基礎的操作都不會,趕緊給我起開!”
她瘋狂給我使眼色,我立馬會意躲在後麵。
但蔣明知卻笑著替我求情:“沒事兒,我天生血管比較細,給我紮針的人都說不太好找。”
那時候他看向我目光中閃著光。
後來護士長才跟我說,他是蔣家的孩子,遇見一次都算我們幸運。
而我的幸運不止這一次,從那以後他開始對我進行猛烈的追求。
我答應他表白的時候,他說:“當初你那些針,當真都紮我心坎上去了。”
不過現在想想,還是護士長得話最為正確:“這些公子哥都是玩玩,你可千萬別丟了心。”
現在心丟了,我也該把它拿回來了。
我躺到下午給我自己辦理出院手續,出門的時候剛好撞見蔣明知。
他神色十分不自然,帶著一捧小雛菊送給我。
“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對,不過你可以放心,我真的隻會和你結婚。”
我接過小雛菊,跟在他後麵上車。
可剛走到車邊我聞到了濃烈的香氣,還不至一種。
他在前麵喋喋不休的說著,而我卻趁機繞到後備箱。
打開後,滿後備箱的鮮花映入眼簾,在小夜燈的映射下每一朵都鮮豔妖冶。
這是他給我準備的驚喜?
我心中忍不住帶著一絲期待,如果真的是給我的,那是不是說明他對我還帶著一點關心。
可是並沒有,蔣明知連忙將後備箱關下。
他嘴上帶著不滿:“你打開幹什麼,這是一會兒晚上要用的,別給佳瑤弄壞了。”
我打開副駕駛,裏麵也是一樣,擺滿了出攤用的包裝盒。
蔣明知也看到了,十分自然的打開後座,在一群包裝用品中給我搜刮出來一塊小地方。
就這樣還不放心囑咐:“別把旁邊的弄壞了,你千萬別靠著。”
“你別生氣,今天你還是托了佳瑤的福,我買這一後備箱的鮮花,人家店主才送的小雛菊。”
他收拾的間隙,我轉頭離開。
路過垃圾桶順手將花扔掉。
我還說呢,之前都是玫瑰,怎麼今天變成了小雛菊。
原來根本不值錢,就像如今的我一樣。
蔣明知在我身後大喊:“你到底在鬧什麼脾氣,有能耐你就自己走回家吧!”
我頭也不回,繼續朝前走。
出停車場的時候,正巧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
“您好是葉苡安嗎,這裏是盛城第一醫院,七天後來上班。”
陽光照得我暖洋洋的,我笑著回應:“收到。”
4
這就是我找蔣媽媽要的條件。
盛城是我老家,這次我想跟我爸媽一起回家了。
得知出發的日期,我準備提前兩天離開,當即變買了離開的車票。
和蔣明知決定訂婚後,我一直和他住在醫院附件的房子裏。
剛巧我現在無事一身輕,便決定去把行李收拾好。
沒想到蔣媽媽早已等候我多時,見到我的瞬間她眼淚先流出來了。
握著手中的協議,遲遲不肯給我。
“阿姨,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苡安,阿姨真的很喜歡你,所以阿姨還有個請求。”
我接過協議,蔣媽媽沒有虧待我,她不僅幫助我安排了工作,還在醫院附近的高檔小區給我置辦了一套房產。
不過我隻需要工作就夠了。
“阿姨,我接到老家醫院的電話了,七天後就得去報道。”
“苡安,你聽阿姨說,原本你們的訂婚宴就定在後天情人節,屆時如果明知來了,阿姨還請你給他一個機會。但如果沒來,我以後絕對不會讓他去打擾你。”
她的條件,我心動了。
尤其是最後一條,以蔣家的手段,找到一個人很簡單。
如果有蔣媽媽的助力,好像還挺不錯的。
我答應下來,但還是將房間裏的東西收拾好,去酒店和我父母彙合。
蔣明知最近好像很忙,他的朋友圈滿是蛋糕的售賣信息。
有相熟的朋友看到後打趣道:【嫂子做的蛋糕我高低去買一個嘗嘗,醫生做的肯定更精致。】
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得來的這個結論。
而蔣明知回複道:【不是她,是一個朋友。】
我嘴角掛著嘲諷,朋友這種話也就是蔣明知和他紅顏兩個人深信不疑了。
訂婚宴當天,我身著白色禮服和蔣媽媽兩個人一起等在化妝間。
時間從早上的八點一直等到十二點。
後來蔣媽媽打電話催促時,蔣明知還是那套話:“情人節爆單了,我實在走不開。”
蔣媽媽咬牙切齒:“我找人替她賣,你趕緊給我滾過來,否則後果自負。”
“媽,你怎麼也學葉苡安那套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兩個才是母女呢,我真走不開,等忙完這陣子的。”
我在一旁聽完了全程,直到最後蔣媽媽大吼:“今天訂婚,你要是我兒子,就趕緊過來,否則別認我這個媽。”
對麵沉默了,蔣明知說:“替我跟苡安說聲抱歉,我這就回去。”
掛斷電話後,蔣媽媽臉上滿是驚喜,可我卻看著時鐘問道:“訂婚有下午辦的嗎?”
她怔住了,呆呆的看著鐘表上的時間走到下午一點。
“阿姨,我真的該走了。”
這次蔣媽媽沒有攔我,甚至按照約定在後門給我備好了車。
就在蔣明知趕回家的途中,我帶著父母離開這座生活了快十年的城市。
蔣明知是一路超速回來的,急急忙忙趕到會場的時候,除了鮮花隻剩下蔣媽媽一個人。
她刻意等著蔣明知。
他環顧一周找尋我的身影:“媽,苡安呢,賓客呢?你不是說今天要訂婚嗎?”
“啪”的一聲,蔣媽媽給了他一巴掌。
“她走了,這次是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這下你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