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剛上大學不久,我就接到了暗戀女生的電話。
當時,我和室友正在一起玩LOL,處於防守高地的緊要關頭。由於我們所采用的是“四保一”戰術,而我恰好是被保護的C位,手機響起時,我一點接電話的念頭都沒有。
心裏甚至在罵,“誰這麼煩,有信息不發,偏要打電話。”
一看手機,屏幕上豁然顯示著“醍醐”兩個字,我頓時激動得丟下了鼠標鍵盤。
手機裏有點吵鬧,像是在KTV,幾個女生在唱“明天你是否會想起,昨天你寫的日記......”
聽到第一句,我瞬間便被感動了,陷入了溫暖的回憶。
“阿一,你幹嘛呢?高地都沒了!”室友代仕餘打斷了我的思緒,衝我吼了起來。
我一看,電腦屏幕黑了下來,原來我已經陣亡了。
高無能也在一旁衝我吼道,“大家都在保護你,誰讓你接的電話?”
我像看弱智似地看了他們一眼,一個字沒說,便獨自走出宿舍,來到了走廊的角落。
老實說,我聽不出唱歌的幾個人誰是誰,她們的聲音太嘈雜,就像一群瘋子在喊麥。
但我知道裏麵肯定有葉小蝶,打電話的人正是她。
唱到一半,葉小蝶終於開口說話,“阿一,這首歌好聽嗎?”
雖然她唱歌的聲音我沒聽出來,但說話的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伴著音樂,她說起話來極具感染力。
我幾乎喜極而泣,但還是說了一句,“難聽死了!”
“那下次不唱給你聽了。”
“下次,你可以唱《粉紅色的記憶》。”
“我才不,要唱你自己唱。”
“你在KTV嗎?”
“嗯,跟同學一起。”
“是不是喝了酒?”
“隻喝了一點。”
雖然她說隻喝了一點,但我並不相信她,因為她的語氣異常柔和,分明已經醉了。
她若沒醉,絕不可能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叫我名字時,她肯定得在前麵加個“臭”或者“死”字。
她若沒醉,更不會唱歌給我聽。認識這麼多年,我從來就沒有聽她唱過歌。
事實上,我們很少打電話,平時一般都是在qq上聊天,每次聊不上幾句,就會生起敵意,變換著各種法子攻擊對方。
而那晚,我們總算端正了態度,心平氣和地聊了起來。
2.
葉小蝶是我的高中同桌。
那時候,每天上學我都會遲到。按照班規,一個學期下來,我被罰掃地的期限已經延伸到了畢業以後。
班主任拿著本子,走上了講台,義正言辭地宣判,“從今以後,阿一同學就擔任我們班的清潔大使,每天打掃教室,一直打掃到畢業。”
說完,咧著嘴衝我壞笑,班裏的同學也哄堂大笑。
如果把這理解為判刑的話,那麼,我就相當於被判了無期徒刑。對於這個判決,我沒有反抗的情緒,也沒有為此感到難過。帶著破罐子破摔的態度,我想,以後總算可以肆無忌憚地遲到了。
班裏經常都會調座位,每次,我都會選擇第一排靠牆角的位置坐下,因為那裏離掃帚很近,伸手就能觸及。另外,那裏離垃圾桶也很近,我隻需要坐在座位上,隨手一扔,就能精準地將垃圾給扔到桶裏去,這為我省了許多力氣。
一次調座位,我早早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趴在桌子上,好奇地盯著旁邊的座位。心想,不知道哪個倒黴鬼會坐下來。
很快,我就看到桌子上多了一個紅色的書包,一個纖瘦的身影坐了下來。坐下的是一個女生,叫葉小蝶。我對她很是同情,她一坐下,我便對她說,“下次考試考好一點,就不用坐這裏了。”
她瞪了我一眼,“你考得好,不也坐這裏?”
“我是自願的。”
“掃地也是自願的?”
“是啊。”
“鬼才信你。”
我們一開始說話就不怎麼愉快,第二天,就發生了更不愉快的事。
早上,我照例在上課鈴聲響起以後,拖著步子走進教室。
一回到座位,我就發現不對勁。隻見課桌上的書本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書本擺放的位置正好覆蓋住一個重要的位置,——一張拚圖的位置。
那完全不是我的風格。
我的風格是,淩亂的課桌上必須要露出那張拚圖。因為,那張拚圖是我精心製作的,它會鼓舞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拚圖是由一張大頭貼和一張圖片拚湊而成,圖片是女神宋慧喬在劇裏的婚紗照,而大頭貼則是我的照片,兩張照片拚湊在一起,溫馨而又美好。
對我來說,這是一張讓人看上一眼,就會感到身心愉悅的拚圖。可是,現在它卻被書本擋住了。
“我看你的桌子亂七八糟的,就幫你收拾了一下。”葉小蝶不動聲色地說道。
我翻開書本,讓拚圖重見光日,不滿地對她說道,“誰要你幫我收拾的?我的桌子亂七八糟,關你什麼事?”
“我看著不高興。”
“你不高興,收拾自己的桌子就可以了,憑什麼收拾我的?”
“你的桌子亂得像狗窩一樣,幫你收拾不好嗎?你不感謝我就算了,憑什麼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樣子?”
“我為什麼要感謝你?我有讓你幫我收拾嗎?”
她憤懣地看了我一眼,嘴裏嘀咕了句“不可理喻”,便埋著頭看書,不再搭理我。
接下來,她每天都會幫我收拾桌子,我極力反抗,但毫無效果。
漸漸地,我的反抗意識越來越弱,到後來,直接就放棄了抵抗。
老實說,葉小蝶做我的同桌,我並不像以上陳述那般痛苦。雖然她的脾氣不怎麼好,但她長得很好看,皮膚白皙,眼睛明亮有神。安靜的時候,倒也有幾分女神的味道。
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她的頭發,她的頭發很柔順,微微發黃,很是時髦。我一度懷疑她曾經染過金發,但她說沒有染過,天生就是這種顏色。
後來,我才得知,那是因為她小時候營養不良造成的。
3.
半個學期後,我們熟悉起來,開始打賭。
一開始,我們賭英語,賭注是一杯奶茶。她的英語很好,無論是單詞,還是語法,都掌握得很熟練。從硬實力來看,我的英語水平明顯不及她。
但我骨子裏有一股不服輸的精神,由於總是輸給她,一有時間,我就拿著英語試題來練,遇到不懂的就問她。她一邊指點我,一邊得意洋洋地說,“你怎麼那麼笨,這道題都不會。”
我就不懂了,我的總成績比她好,她憑什麼說我笨?而且,我是出了名的聰明絕頂!
為了打擊她的囂張氣焰,我對她說,“我這叫臥薪嘗膽,不恥下問,你這麼厲害,跟我賭物理啊。”
後來,我的英語成績進步很大,憑借良好的語感,有好幾次考試都比她考得更好。甚至在高考時,英語還考了全班第一。
當然,我最好的科目是物理,而物理則這是她的弱科。她對我不太服氣,說道,“賭物理也可以,但你得讓我二十分。”
這樣下來,我們就各有勝負了。
一次,我在看《籃球先鋒報》時,看到有這麼一個詞,叫“醍醐灌頂”,說的是一個球員聽了前輩的話,有如醍醐灌頂般,球技有所精進。
我突發奇想,對葉小蝶說,“要不,我們成立一個組合,就叫“醍醐灌頂”,你覺得怎麼樣?”
她皺著眉頭,明顯不願意,但還是答應了。於是,我們便在手機上把對方的名字給改掉了,她叫“醍醐”,而我叫“灌頂”。
當然,這個名字不好聽,我們也不這麼叫對方,而是仍然叫對方的名字。
成立了這個組合以後,我們的關係變得有些複雜,亦敵亦友,說不清是什麼關係。
但必須承認,她是一個優秀的同桌。
每天,一到放學時間,我就會偷偷摸摸地想要溜走,從而逃掉掃地,作為我的同桌,她時常為我做掩護。有時我約了同學打球,但又被勞動委員給盯上了,實在找不到逃走的機會,她便會幫我掃地,把我放去打球。
另外,我習慣在課桌上把書本搭成兩堆,中間留出一個縫,上麵搭上一張試卷,如果要看籃球比賽,隻要把手機放到縫裏,就可以看文字直播。這樣,老師就會以為我在看卷子,而不會知道我在看手機了。
但是個別老師有多動症,講課的時候,總喜歡走來走去,對我極具威脅。
這時候,葉小蝶也能發揮她的價值,當起了哨兵,一旦老師走近,她就會狠狠地踢我一腳。長久下來,我的腳時常發疼,總是被她踢得青一塊兒紫一塊兒的。
我提議說,“你能輕點嗎?”
她的眼睛明顯在笑,可是神情卻緊繃著,裝作很淡然的樣子,“輕了你能感覺到嗎?”
“能感覺到。”
“萬一沒感覺到呢?”
“試試就知道了。”
“好,那我試試。”
她果然向我踢了過來,踢在我的小腿上,踢得不但不輕,反而比平時更用力。
我有所準備,雖然不怎麼疼,卻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幾乎忍不住想要跳起來,給她兩耳光。可是,考慮到她是一個柔弱的小女生,我沒能下得了手,隻是怒氣衝衝地對她說道,“要不是你長得醜,我一腳就把你踢到操場上去。”
她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好呀,我長得醜,以後可不準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