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溫帶著宋明珠走後,隻留下宋燕鳴一人在店內收拾殘局。
她顫顫巍巍地拾起地上的翡翠碎塊,耳邊不斷傳來店員的閑言碎語。
人們都在猜測她和大客戶遲溫的關係。
隻有宋燕鳴知道,在遲溫心中,他們早已形同陌路人。
離開羊城的飛機將在次日起飛。
離別之際,宋燕鳴還想見到一個人。
她來到了羊城一所專門為聽障兒童開辦的學校,也是她幼時念過書的地方。
“你好,我想找許校長。”
許紅校長,算的上是她前半生的貴人。
沒有她的鼓勵,宋燕鳴估計一輩子都不會發現自己的寫作天賦,也不會走上文學創作這條路。
但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有些事情注定將是事與願違。
“許校長?你是說許紅校長嗎?”
學校門口的保衛也會說手語,看見宋燕鳴比劃出許紅校長這個名字,一時間還覺得有些陌生。
“她已經過世好幾年了,現在的校長是她的兒子,葉祈年。”
許紅校長的溘然離世並不在宋燕鳴的預料之中。
後來才從門衛叔叔的口中得知,她是因為意外車禍去世的。
人生苦短,你永遠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更先到來。
時隔多年,宋燕鳴在校長辦公室裏,再次見到了葉祈年。
葉祈年坐在辦公桌上,望見門口來人,隻覺得心頭猛然一顫。
心底那顆沉睡了多年的種子,如沐浴春雨般悄然萌芽。
年少時的他,曾對宋燕鳴有過一段無疾而終的傾慕。
隻是未來得及訴說,宋燕鳴就選擇了遲溫,最終也成為了他心中的遺憾。
“燕鳴,好久不見呀。”
葉祈年匆忙站起,用手語向她問好。
他是個健全的人,當年為了和宋燕鳴順利交流,自學了一年的手語。
今日見到故人,先是滿目欣喜,但很快又化作了擔憂。
因為彼時的宋燕鳴,在病痛的折磨下,早已變得瘦骨嶙峋。
宋燕鳴對他的熱情歡迎感到意外。
畢竟,葉祈年和遲溫是熟知多年的好友。
若換做是其他人,見到自己都像是見到了過街老鼠般嫌棄。
後來她看見了書架上擺滿的法學典籍,恍惚間想起了什麼。
“祈年,我很早就聽聞你在法律行業頗有造詣。”
葉祈年沒有否認。
不僅如此,他聚焦的法律領域,還是殘障人士的合法權利維護。
最初的目的,是為了幫助更多,像宋燕鳴一樣在社會中處於弱勢的人。
三年前,當宋燕鳴被捕入獄後,他不止一次翻看過審訊視頻。
他看得懂手語,自然知曉宋燕鳴的冤情。
隻是之後的無數次舉報,都被無形的力量攔腰斬斷。
也是因為許校長的緣故,宋燕鳴對於葉祈年,有著高於其他人的信任。
臨走之前,她從包裏取出了幾份文件,遞到了葉祈年麵前。
“祈年,其實我已經是食道癌晚期了,恐怕我時日無多。”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請你幫我幾個忙。”
葉祈年的指尖驀然收緊,心臟仿佛被淩遲般千刀萬剮的疼痛。
他等了宋明珠這麼多年,等到她出獄之時,卻已是生死之際。
最後,他還是點下了頭。
“我死後,想把眼角膜捐給遲溫。”
“醫生說過,他若是一個月內還沒能移植上角膜,左眼就要被摘除了。”
“我不希望他和我一樣,成為他人眼中的異類。”
比劃完手語,宋燕鳴就將器官移植同意書送到了葉祈年手中。
接著,她又從包中取出了三本手寫筆記。
“這是我在獄中創作的長篇小說《藍寶石》。”
“祈年,如果你覺得合適的話,我希望你能幫我出版這本作品。”
最後,宋燕鳴又將一張銀行卡塞進了他手中。
“這卡裏有一百萬。我想以遲溫的名義,全部捐獻給特殊學校的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