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機大會前夕,我親手毀掉了那架傾注百日心血的天音笙。

閣主震怒,說這寒玉材料世間難尋。

前世我以精血祭器,卻換來表妹奪器、誣我盜術、斷我十指。

音魂認她為主,我被推入煉器爐。她踩著我的屍骨,成了天機閣第一匠師。

而我,魂飛魄散。

直到睜眼,回到天音笙即將成形之時。

1

"九歌,你可是我天機閣百年難遇的奇才。"

閣主站在工坊門前,看著我調試那架即將完工的天音笙。

"這次天機大會,你定能為我閣奪得第一。"

"表妹那孩子雖然也報了名,不過她初入天機之道,就當是曆練了。"

閣主輕撫長須,語氣溫和。

我抬眸看他,這位從小將我撫養長大的師長,眼中依舊是那般慈愛。

前世,我深信這份情誼,日日守在工坊裏鑽研天機術。

為了尋一塊千年寒玉,我不惜潛入萬丈寒潭,差點喪命。

隻為打造出天下第一的天機造物。

可誰能想到,當天音笙成形那日,音魂卻認了表妹為主。

回憶起萬器穀中的刺骨寒意,我的指尖微微顫抖。

那種被寒氣侵蝕的痛楚,仿佛還停留在骨髓裏。

"若是有什麼需要,盡管開口。為師願意耗損功力為你護法。"

閣主的許諾,前世曾讓我感激涕零。

如今想來,不過是場精心設計的騙局罷了。

我將所有情緒都藏在眼底,隻是淡淡應聲。

內心深處的疼痛,卻怎麼也無法平息。

作為天機閣最年輕的天機匠師,我從記事起就被灌輸要成為最強天機師的信念。

可直到死去,我都想不明白。

明明是我親手打造的天音笙,是我以精血祭煉的音魂。

為何會在關鍵時刻背叛於我?

"肮臟的血脈玷汙了這件天機造物,你這個冒牌貨休想成為主人!"

那日音魂的怒吼聲響徹雲霄,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你不過是仗著璃兒心善,暗中竊取她的心血。"

"如今還想搶奪她的榮耀,真是不知廉恥。"

"九歌,你老實告訴為師,這天音笙到底是誰打造的?"

閣主的聲音陡然嚴厲。

我茫然無措,不明白為何事情會變成這樣。

"柳語才是這件天機造物的主人!至於商九歌,不過是個偷盜天機秘術的小人罷了!"

音魂化作七彩光華,將柳語籠罩其中。

那道虛影恭敬地跪在她麵前,宛如臣服。

柳語眼含淚光,一副為難的模樣:"表姐,對不起,我本不想揭穿你的..."

四周議論聲四起,充滿憤怒與鄙夷。

"枉我還以為她是什麼天才,原來是靠偷盜起家!"

"滾出天機閣!這種卑鄙小人,不配站在這神聖的祭台上!"

就在那一刻,我親手祭煉的音魂操控天音笙,一道鋒利的音刃刺穿我的心口。

我的身軀墜入萬器穀,被刺骨寒氣吞噬。

天音笙借我的魂魄重鑄,成就了柳語的盛名。

臨死前,我聽見閣主痛心的歎息:"枉費我如此信任於你..."

重獲新生,我要奪回一切。

那個連最基本的機關術都掌握不了的表妹。

憑什麼竊取我的心血,享受本該屬於我的榮耀?

2

我盯著那架即將完工的天音笙,手指微微發顫。

隻差最後一道工序,這件天機造物就能大成。

可我此刻隻想將它毀掉。

我一把扯斷了九根主弦,將那精心調試的音律機關盡數破壞。

但這還不夠。

我將它丟進了寒潭池水中,看著千年寒玉浸泡在水裏。

這可是閣主親手交給我的珍貴材料,說是為了培養我這個天才弟子特意尋來的。

他說這等寶物若是放在庫房裏,隻會蒙塵。

可前世當音魂背叛我時,閣主連一句解釋的機會都不給。

直接認定我偷了表妹的心血。

"我給了你最好的材料,傾囊相授天機秘術,你卻去盜取璃兒的造物?"

"你讓天機閣顏麵掃地,從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弟子!"

他當場廢去我的天機印記,整個天機閣的人都在唾罵我,說我恩將仇報。

我以為看在養育之恩的份上,他至少會聽我一句辯解。

我哭著問他,可還記得親手給我的那塊寒玉?

"表姐,現在認錯還來得及。"

柳語淚眼婆娑。

"我會替你向閣主求情的。那塊寒玉,他也給了我一塊呢。"

其實在天機大會前,我早已準備好了材料。

我有一塊傳自上古機關師的天音石,若不是閣主執意要我用寒玉。

我根本不會打造這架天音笙。

我重新取出天音石,開始閉關鑽研。

這可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天機材料,我倒要看看這一次,柳語還能如何左右!

我看著天音石在機關中流轉,散發出奇異的光華。

門外傳來同門的呼喚,說今日是表妹的生辰,全閣上下都要去賀壽。

我拒絕了。這次我要親眼看著天音笙從頭至尾的打造過程。

前世音魂為何背叛我,到現在我都想不明白。

按理說,是誰打造的天機造物,是誰以精血祭煉的音魂,音魂就該認誰為主!

音魂第一次顯形時分明是對著我的,怎麼會突然認柳語為主?

前世我參加了那場生辰宴,回來後也未發現異常。

為了以防萬一,這次我決不離開工坊半步。

同門在外勸我。

"九歌,別太拚命了,你早就是天機閣第一天才了,這次大會不過是走個過場。"

"對了,聽說你表妹不知從哪尋來一塊天音石。"

"可惜她那點本事,怕是要糟蹋了好材料。"

天音石?

我心頭一震。為何我換用天音石,柳語也恰好得到同樣的材料?

這未免太過巧合。

我謝絕了同門的好意,獨自坐在工坊裏,心中疑雲重重。

3

我望著工坊裏流轉的天機光芒出神,腦海中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停下手中的活計,心念漸漸明朗。

無論我用什麼材料,就算是天音石這等神物,最終也隻會成全他人。

雖然還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差錯,但我還是收起了那塊天音石。

我重新拿起那架被我毀壞的天音笙,周身泛起一絲詭異的暗芒。

體內那股陌生的力量在湧動,帶著無盡的戾氣與恨意。

既然贏不了,那就幹脆破罐子破摔。

我成不了天下第一天機師,柳語也休想借我的造物登頂。

......

大會當日,我將那架破損的天音笙修補一新,裝入錦盒。

剛踏入比試場,就聽見四下議論紛紛。

"聽說天機閣那位小姐雖然資質平庸。"

"卻得到了一塊天音石,這次怕是要一鳴驚人了。"

"不可能,商九歌才是真正的天才,我見過她的手藝,絕對是當世第一天機師!"

我神色從容地站在那裏。

既然柳語已經放出風聲,說她用天音石打造出了絕世天機。

我便順水推舟,對著評審開口。

"久聞天音石打造的造物能引動天地共鳴,不如請表妹先上台,讓我們開開眼界?"

我眼中帶著期待,柳語卻臉色發白,緊緊攥著手中的錦盒,結結巴巴道:

"還...還是...按規矩來吧,表姐..."

"九歌,不得放肆!"

閣主厲聲嗬斥,"天機大會豈容你胡鬧,速速按次序來。"

我無奈聳肩,掀開錦盒,露出那架破損明顯的天音笙。

"抱歉,我失敗了。"

眾人嘩然,而我直直盯著柳語:"表妹,現在該你展示了吧?"

"表姐,你...你怎麼會失敗?這不可能!"

"九歌,以你的天賦怎會出此等差錯?"

"分明是故意為之!你太讓我失望了!"閣主怒斥。

評審讓我退到一旁:"天機一道,失手在所難免。"

"況且貴閣不是還有一位天才弟子麼?"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柳語身上,等待一睹天音造物的風采。

柳語雙手顫抖,臉色慘白,突然跪倒在我麵前痛哭。

"表姐對不起,璃兒...璃兒要辜負你了..."

我等著她打開錦盒,卻見閣主擋在她身前,說什麼天音造物需擇時辰才能展示。

"莫非表妹什麼都拿不出來?"我冷笑。

"就你這個連天機都掌控不好的廢物,也配質疑別人?"

"等會天音一出,定叫你目瞪口呆!"有人怒斥。

想踩著我的才華往上爬?

柳語啊柳語,整個天機閣包括閣主在內,都造不出真正的天機造物!

你那錦盒裏,不過一堆廢銅爛鐵罷了。

4

就在閣主拚上天機閣的聲譽拖延時機時,我拿起那架破損的天音笙。

"就算是殘缺的天機造物,也能驚豔天下!"

"放肆!誰允許你在此胡言亂語!"

閣主寒聲斥責,命我速速退下,莫要玷汙天機閣的威名。

台下眾人竊竊私語,議論不斷。

"這位天才少女怕是鑽研天機術太過入迷,已經失了智。"

"也難怪,商九歌天賦絕頂,卻要被表妹壓一頭,心智失常也在情理之中。"

殊不知,天機造物,不一定要走正統之路。邪術機關,也能震驚四座!

一股詭異的暗芒從我體內湧出,籠罩著整個天音笙。

我感受到血脈中那股神秘的力量在沸騰。

"以我精血祭天機,以我靈魂通邪術,承天下戾氣,起......"

"她這是要做什麼?"

我淩空而起,天音笙震顫,我多年積壓的怨恨與戾氣盡數注入其中。

體內那股來自上古機關師的血脈之力完全覺醒,釋放出驚人的邪術波動。

"這是...禁忌的邪術機關!她居然能駕馭這等失傳已久的天機術!"

"這丫頭體內怎會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評審們震驚不已。他們做夢也想不到,一個天機閣的弟子竟能掌控這等禁術。

這股力量源自我體內沉睡的上古機關師血脈,在我重生之時,那道封印就已經鬆動。

或許是前世死得太過淒慘,內心的恨意徹底激活了這份血脈之力。

我雙眸泛起血色,環視四周。

閣主暴怒:"商九歌!你這個孽障,竟敢在天機大會上施展邪術!"

"正統邪術,不過手段不同,何須在意?我以靈魂為引,讓諸位見識真正的天機造物。"

我舉起天音笙,獰笑道,"諸位不是想一睹表妹的天音神器嗎?"

我手中天音笙震蕩。

一道黑色音波穿透閣主的防禦,無人能擋我這邪術機關。

刹那間,錦盒被音波震碎,露出裏麵的東西,所有人都驚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