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嫁給趙誌傑的第一年，他就宣布公司破產，欠下一屁股債。

為了給他填賬，我成為G市最大的菜場裏的首名女殺豬匠。

每年殺豬賣豬肉賺到的錢，我一分不少全都花在他趙誌傑身上。

甚至為了給他還賬，去醫院賣血。

可這天我從醫院回來，路過花店時，

聽到他在這對花店的老板娘，一擲千金！

“芊芊，隻要你喜歡，我可以為你把花店開遍這座城市的每個角落。”

這動人的情話，讓我腦子嗡的一下炸開了鍋。

原來他不是沒有錢；

隻是對我沒錢而已！

1

我眼睜睜的看著趙誌傑甩出一遝錢，買下紀芊芊的整間花店。

更是毫不吝嗇的說著動人情話。

紀芊芊紅著臉撲倒在趙誌傑懷中。

他們四周身處鮮花的海洋，散發著濃鬱的花香，還穿著我不認識的牌子衣服。

我和他們顯得格格不入。

為了養家糊口，我早就成為菜市場的一名殺豬匠。

身上穿著一件殺豬用的大褂，還帶著濃濃的豬騷味。

現在甚至還淪落到賣血給他還賬的地步。

一時間我都不敢上前揭穿他們。

更不敢相信那個在家裏被人逼著討賬的趙誌傑，會是眼前的這麼大方出手闊綽的人！

我躲在角落猶豫許久。

剛想踏出腳步，質問趙誌傑，懷裏的電話就響了。

是賣豬的老板打來的電話。

“幺妹，今天的這頭豬你還要不要了，不要我就賣給其他人了！”

我露出猶豫的表情，不過還是很快就答應下來。

畢竟丟了什麼都可以，可不能丟了養家糊口的工作。

“要的，李叔，我馬上就過來，你等等我千萬別賣了。”

掛斷電話，我回過頭時，已經看不見趙誌傑和紀芊芊的身影了。

我安慰自己，或許這是我看錯了，那不是趙誌傑。

來到菜市場。

好不容易完成買豬殺豬一條龍。

我身上的大褂早就被豬血染了一身。

在分解豬肉的時候，李叔笑著對我說。

“剛剛我送豬過來，好像見到你老公了，他買了許多海鮮，還有一隻腦袋大小的小龍蝦，怕是要好幾千塊，你今天有口福了！”

我抿著唇害羞的笑了笑。

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李叔的話。

心中懷抱希望回家。

剛剛推開門，我就聞到了濃鬱的香氣。

趙誌傑正在廚房做著吃的。

我故意問他。

“老公，你今天做的是什麼菜，我猜猜是不是海鮮大餐？”

趙誌傑回過頭時，皺起眉頭，像看著傻子一樣的看向我。

“你想什麼呢？買那些海鮮都不要錢嗎？吃一頓海鮮都夠讓我還一個月的錢了！”

“你現在還有錢想吃海鮮，不如想想這個月馬上就要還賬了！”

我突然就渾身冰冷的僵在原地。

連臉上的笑都凝住了。

直到趙誌傑把所有的飯菜抬放在桌子上。

還是以往最常見的洋芋青菜。

他見我站在原地沒動，就不耐煩的開口。

“顧幺幺你來不來吃飯的？”

我垂下眼睛，還是坐在了椅子上。

腦子裏一直想著今天我見到的那一幕，和李叔給我說過的話。

李叔的眼神很好，連長得差不多的豬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更不會看錯趙誌傑！

如嚼白蠟的吃完飯。

想了想還是把今天鮮血的錢放在餐桌上，輕聲輕語的說。

“這筆錢，如果你需要的話，那就拿去先還賬吧。”

正在收拾碗筷的趙誌傑都愣了一下，詫異的開口。

“你不是才拿出錢給我了，這筆錢又是哪裏來的？”

抬頭對上趙誌傑微眯著的眼睛，我生怕他會覺得是我還藏有錢不給他趕忙說。

“你別誤會嗎，這是我今天去醫院賣血的錢！”

趙誌傑突然就愣住了。

他呆呆的看著我，不可思議的開口。

“賣...賣血的錢？”

我點點頭沒說話。

趙誌傑突然越過餐桌緊緊的抱住我。

“我的傻老婆，還不上錢就還不上，你幹嘛要去賣血，你這樣我會心痛的！”

可他的這番話並沒有讓我感到有一點滿足動心。

他身上那濃濃的花香，像是一把劍深深刺進我的心臟。

我很熟悉這股百合花香。

就是我經常路過紀芊芊花店的香味。

因為我很羨慕她。

羨慕她能整天與花相伴。

如果可以選擇，沒有哪一位女人願意做一名殺豬匠，變得臭烘烘的滿手血腥味。

見到我久久沒有回話。

趙誌傑不禁搖了搖我的肩膀，心疼的叫我。

“幺幺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抬起頭，看著趙誌傑有些擔憂的臉，最後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剛一張嘴就開始咳嗽，抬著的頭也開始搖搖欲墜。

暈過去前，正好見到臉色巨變的趙誌傑。

不知道，哪一副麵孔，才是真的他！

2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病床上。

不是那種高大上的人民醫院，隻是一間小診所。

病床上的白色床單都已經泛黃，連燈光也很暗淡。

趙誌傑正在打電話。

我偷偷摸摸的聽到兩句。

“芊芊你放心，有我在沒有人能為難你，不就是賣花的供應商，我讓他們明天都給你賠罪。”

“隻要你想開花店，想要賣什麼花我都給你找來！”

說完這句話，趙誌傑就有回頭的趨勢。

我立馬躺在床上，緊閉雙眼，假裝熟睡。

心底的難過，宛如一千根針紮。

他明明都這麼有錢，這麼有能力，卻從來不讓我這個法定妻子知道。

甚至現在我為他賣血昏倒，連一家正規醫院都舍不得帶我去。

在察覺到趙誌傑坐在床邊的時候，我這才裝作剛剛清醒的樣子。

他坐在椅子上，嘴角微微勾笑著打字。

神情專注，連我醒來了都沒有發現。

【誌傑哥你不在我都沒有胃口吃飯了。】

【小花貓要乖乖吃飯，我馬上就讓人把你最愛吃的澳洲小龍蝦處理好給你送過去！】

【那我要最大的那隻，你可不能給別人了！】

【放心吧，都是你的！】

【還有你不準再碰那個臭女人！】

【你放心，她一個殺豬的，滿身豬騷味，我聞著都惡心！】

我的雙手一下緊攥著床單，手指都用力得發白。

所以他去買了很多海鮮都是真的。

隻是享受的人不是我而已！

原來我在他心裏，就是那麼不堪...

再次確定這個事實，我的胸膛感覺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死一樣，呼吸急促。

其實我和趙誌傑結婚也是一個巧合。

如果不是我救過他爺爺，趙誌傑也不會在老爺子臨終前答應娶我。

可我在婚後這些年，都在一心一意的為他付出。

每天吃素賣血到暈倒替他還賬。

卻怎麼也想不到，最後得來的是一場笑話。

他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吃苦受難，非但熟視無睹，甚至還心安理得的把我掙得錢拿走。

這段可笑的婚姻，不要也罷。

“幺幺你終於醒了，你突然就暈倒，真是嚇死我了！”

趙誌傑終於是發現我醒了。

坐在床邊拉著我的手摸著眼淚。

沒兩下眼眶就紅紅的，就像真的在為我傷心。

“都怪我沒用，如果我有錢就不會讓你去賣血了，你就不會暈倒了！”

“幺幺你打我吧，都是我破產害了你，我是罪魁禍首！”

他拉著我的手就朝臉上打去。

趙誌傑真的好會演；

演得我都信了他三年！

這一千多個日夜，我沒日沒夜的工作就是為了替他解決賬務。

可他呢？

在外麵一擲千金，哄得別的女人恨不得自薦枕席。

啪的一聲。

我順著趙誌傑的力度，狠狠的在他臉上扇了一下。

他眼中錯愕又茫然的表情看向我。

“對不起，我的手突然抽筋了。”

趙誌傑頂著被打紅的臉頰深深的看了我許久，才溫聲說。

“沒關係的幺幺，這都是我活該的。”

見到趙誌傑那深情的眼神，我突然感覺有種難以言說的惡心。

閉上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被電話聲吵醒。

我看了一眼，是一直在我手裏買肉的酒店。

“顧幺幺，都什麼時候了，你今天的豬肉怎麼還沒有送過來。”

我打了一個激靈。

這才想起今天的肉還沒有送過去。

連忙拔掉手背上的針管。

“宋總，我馬上就送過來了。”

剛剛下床走了兩步，就驚醒了在床頭靠著的趙誌傑。

他皺起眉頭問我。

“這才五點鐘，你還要去哪裏？”

我頭也沒回。

“去送肉。”

趙誌傑一下拉住我的手，聲音激動得高了幾分。

“你剛剛暈倒，身體這麼虛弱，還送什麼肉？”

“不送肉，那我們吃什麼？你每個月欠的錢，不都是我每天賣肉賣出來的？你要讓那些人每天都追在你屁股後麵討債嗎！”

甩開他的手，我聲音歇斯底裏的從喉嚨裏吼出來。

那瞬間多希望趙誌傑能坦誠的和我說明一切。

可他轉眼低頭沉默，裝死。

我深吸一口氣，也沒有再說。

或許，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3

當我把肉送到酒店出來後，天色已經蒙蒙發亮。

酒店的一間小窗口上正排隊賣包子。

他家的包子味道一絕，就是價格貴了一點。

這些年我從來都舍不得給自己買過這麼貴的包子。

突然就是感覺很不值。

正準備排隊買包子時，人群裏那個熟悉的背影讓我僵在原地。

趙誌傑像是變了個人，酒店老板都在他麵前點頭哈腰，說著一些恭維的話。

“趙總真是好丈夫的典範，讓我們佩服，趙夫人也是好福氣，居然能享受趙總這麼早替她買包子。”

趙誌傑接過包子後，就急急忙忙的離開。

我看了很久，心裏亂成一團。

這包子會是給我買的嗎？

他的趙夫人應該是我吧？

恍恍惚惚的騎著三輪車回到家。

這時趙誌傑還沒有回來。

我手機突然響了一下，收到一條短信。

【殺豬的臭女人，如果我是你早就離婚了，你哪裏是配得上誌傑哥的，他也不喜歡你，早點離開還能給你留點臉麵！】

下麵一幅圖就是一盤香噴噴的包子。

圖片上沒有人臉，不過有我無比熟悉的手背。

三年前，我剛剛開始殺豬時，因為不熟練驚嚇到豬。

是趙誌傑保護我，右手被豬狠狠的咬了一口，還被撞斷了肋骨。

現在就算過了三年，他右手背上依然還有一道猙獰的傷疤。

所以我很確定這個人就是他。

而他今天買的包子也不是為了我。

雖然這個電話號碼我並不認識，但也能猜到是誰發來的。

強忍住發短信罵人的衝動。

躺在床上剛準備休息一會。

這時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發來的是一段視頻。

依然是看不見正臉，卻有熟悉的傷痕。

兩個人癡迷的在床上交纏...

我痛苦的閉上眼睛，不知不覺間睡去，直到被開門聲驚醒。

是趙誌傑回來了。

他小心翼翼的叫醒我，裝出很高興的樣子。

“幺幺，你看看我今天給你買了什麼，你不是一直說這家酒店的包子很好吃的，你一直都想吃，我給你帶回來了！”

看著他放在盤子裏的包子，我心底的惡心像是海水一樣湧上來。

他把我當做什麼了？

垃圾桶，還是收回站？

就唯獨沒有把握當做妻子！

瞞我，騙我，現在還拿著他和小情人吃剩下的包子給我！

還是在他剛剛和小情人翻雲覆雨之後！

想到這，我狠狠的推開趙誌傑，跑去衛生間就開始吐。

直到黃疸水都吐出來，吐得稀裏嘩啦的。

忽然身後一支有力的胳膊摟住我。

“幺幺，你是怎麼了？是不是身體還不舒服，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這一次我們去大醫院，這些小診所就是不靠譜，去大醫院做個全麵檢查！”

我用力的掰開他摟住我的手臂，麵無表情的對他說。

“去大醫院你有錢嗎？去一次可都要不少錢，你這個月要還的債怎麼辦？”

他立馬就又恢複沉默，臉上陰晴不定。

我無力的搖了搖頭，眼睛裏的光已經漸漸暗淡。

從口袋裏掏出剛剛賣豬肉的錢。

“這是我在酒店剛剛的賣豬肉錢，你拿去還賬吧。”

趙誌傑沉默了片刻，他還是接過錢，臉色複雜的問我。

“幺幺你沒必要這麼累的，這些錢我自己可以還的。”

“你拿什麼還？你連個工作都沒有，讓你和我一起賣豬肉你又不接受！”

以前因為這件事，我和趙誌傑吵過很多次。

現在我才知道，他堂堂趙總，當然不會做這麼沒檔次的工作。

誰料這次趙誌傑咬了咬牙就說。

“好，下次送豬肉是什麼時候，在哪裏，我陪你去！”

想起今天早上六點的事情，眼淚水已經在我眼眶中打轉。

“你陪我去？好啊！”

“就每天早上六點，送到你買包子的這家酒店。”

話音剛落，趙誌傑整個人就愣在那裏了。

他的眼睛裏出現一抹慌張和不安。

見到我死死的盯著他，更是有些手足無措，連聲音都開始顫抖。

“幺...幺幺，那還真是好巧啊，我今天就在他家買包子，怎麼都沒有見到你！”

這一刻，我不知道我還要期待著什麼；

這個男人對我早就沒有一句真話。

心動沒有緣由，心死的理由卻有千千萬！

垂下眼睛，一滴眼淚滴在地上摔成四瓣。

“趙誌傑，我是殺豬賣豬肉的，但我不是豬！我不傻！”

“你不喜歡我隨時可以說，可以和我離婚，但為什麼要把我當做傻子一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