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產檢回家那天。

我被突然衝出來的大狗咬住了手臂，尖叫出聲。

就見婆婆從廚房出來：「我們家大黑咬你是看得起，至於嗎你。」

我才知道，大狗是婆婆撿回來的流浪狗，我要求去看醫生，怕被感染。

婆婆卻說：「我就是醫生，我說沒事就沒事！你不要小題大做！」

後來，我感染弓形蟲，產檢出來胎兒畸形，我要求拿掉孩子。

婆婆指著我大吼：「你敢拿掉我金孫！我就要我兒子和你離婚！」

我看著婆婆，反手扔出一張離婚協議：「好啊，正合我意。」

1

懷孕26周。

我剛做完糖耐回到家，剛推開門，就被突然的黑影撞倒在地，我來不及反應，下意識護著肚子裏的寶寶，手臂就被狠狠撕咬住。

巨大的痛感讓我尖叫出聲。

我這才看清壓在我身上的黑色大狗，正斯哈斯哈的朝著我流口水，和我四目相對。

我用力要推開大狗，大狗卻死死咬住我的胳膊不肯鬆口，也就在這時，婆婆不緊不慢從廚房裏走出來，看見我被黑狗壓在地上，沒好氣的衝我說。

「你是不是有病，沒事招惹大黑幹什麼！」

婆婆走到我麵前，拿出碗裏的一塊骨頭，扔到一旁喊了聲：「大黑，去吃肉了！」

大黑狗在我耳旁「汪」了一聲，終於鬆開了我的胳膊，我看著胳膊上猙獰的牙齒印，和不斷滲出的鮮血，巨大的後怕讓我後背發寒，我盯著大黑啃骨頭的樣子，還不禁感到一陣後怕。

「媽！」

我從地上爬起來，指著大黑狗就問：「我們家哪來的狗！」

「而且，還是這種大型犬，」胳膊上的痛感讓我大腦發暈，我捂住傷口對婆婆說：「我不管這隻狗哪裏來的，我現在要求你馬上帶它離開。」

然後，我反手掏出我的手機，就要打電話給我老公，要求老公帶我去醫院做檢查。

不明來源的巨型犬身上有沒有疾病，誰也不敢保證，我不敢拿我的孩子做賭注，就在我撥通了老公電話的時候，婆婆一手打掉了我的手機，強行掛掉了電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看向我。

「你打電話給謝言幹什麼？」

「你不知道我兒子很忙？」

我看著婆婆的樣子，忍著怒意繼續和她講道理。

「我被狗咬了，」我胳膊還在滲血：「我要去醫院！要做檢查，如果這隻狗有傳染病，我要谘詢醫生，我能不能打狂犬疫苗，對孩子有沒有影響！」

我自認為，我已經壓下了火氣，盡量保持冷靜和婆婆說話。

婆婆卻冷笑一聲：「你至於嗎你，我們大黑願意咬你那是看得起你。」

「再說了。」

「你看什麼醫生？」婆婆指了指自己：「我就是醫生，我行醫這麼多年，怎麼會不知道大黑有沒有病，我看你就是矯情！」

婆婆喊了聲大黑狗，大黑狗衝著我又「汪」了一聲，婆婆對我說。

「我跟你講，你不要太小題大做，你婆婆就是個醫生，我說沒事就沒事！這種小事不許去吵謝言上班，你聽見沒有！」

2

被大黑狗咬住的恐懼依然盤旋在心頭，我看著大黑狗，生怕它又發瘋，在婆婆半是威脅的情況之下，答應了先不去看醫生。

隻要等謝言回來。

一切都還有回旋餘地。

隻是，我沒有想到，謝言這次出差，一出就是整整半個月，而我因為懷孕提前辭職，每天呆在家裏，走到哪裏婆婆都跟著，根本沒有辦法去醫院。

直到，半個月後，我突然高燒不退，意識渙散間，我撥通了120電話，在救護車趕到小區樓下等時候，我聽見婆婆坐在客廳埋怨。

「現在的人就是喜歡浪費資源。」

「叫一個救護車就要好幾百塊，」婆婆抱著大黑狗吐槽的聲音傳入耳內：「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結果，救護人員敲響了我家大門。

不等婆婆罵罵咧咧從沙發上起來，我撐著渾身難受，從房間裏出來開門，婆婆伸長了脖子就問。

「你叫了外賣？」

等看清醫護人員等臉，婆婆直接炸了。

「你喊醫生來幹什麼！我兒子賺錢容易嗎！好不容易上份班賺個錢全讓你謔謔了！」

我還沒開口，婆婆就拿著掃帚來趕人：「走走走！我們不需要醫生，也沒有人叫救護車，我就是醫生，你們趕緊走！別在這裏想賺我家的錢！」

我看著婆婆樣子，忍著難受和她說：「媽，我太難受了！我要去醫院！」

我試圖和她解釋。

婆婆卻一把推開我，指著我鼻子大罵。

「你就是個喪門星，要不是看你懷了我家的種，你當老娘願意來這裏伺候你！」

「你趕緊讓他們走！」

婆婆說著又要來推搡我，我到底體力不支，在婆婆碰到我的那一刻，直挺挺倒了下去，在意識渙散前，我拽著救護人員的腳踝求著醫生。

「我要去醫院.....我還有寶寶......」

然後，我徹底沒了知覺。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看見了出差在外的謝言正在和醫生交談。

醫生說：「孕婦已經確定感染弓形蟲，對胎兒有極大影響，你們作為家屬實在不應該拖這麼久。」

我腦子嗡鳴，突然就想起半個月前被大黑狗咬中那天，我其實也有哭著給謝言打電話要他回家，那時候他隻是告訴我，他工作很忙。

甚至，還埋怨過我。

「我媽本來就是為了照顧你，你能不能不要總是大小姐脾氣。」

謝言一句話把我堵住，我一口氣憋了整整半個月，如今聽見醫生的話，還是心痛難忍，以為謝言會為我說話，結果，就聽見謝言說。

「我老婆不懂事，也不是故意，這孩子如果留下，是不是也有不被感染的風險？」

醫生吃驚出聲。

「你居然還想留下孩子？」

「你到底知不知道感染了弓形蟲有多危險！」醫生給謝言科普：「弓形蟲一旦被感染，孩子很有可能畸形，對於沒有選擇權的孩子，孩子才是最無辜的！」

哪怕醫生說的這麼明白。

謝言還是冷淡回答：「我會好好考慮。」

謝言還是沒有答應拿掉孩子，就在他送走醫生之後回到病房，一眼看見已經醒來的我。

3

他眼神閃爍，然後坐在床頭握住我的手。

「還好你沒事。」

謝言依舊溫柔。

「我已經罵過媽了，她就是太省了，老一輩都是這樣吃苦吃下來的，舍不得口袋裏拿幾塊錢。」

「再加上，」謝言歎了口氣：「我媽一直是我們村裏有名的醫生，誰看病不是找她。」

「她就認定了自己也能看好你的毛病。」

我聽著謝言的話，聽明白他在替婆婆開脫，也聽明白，這件事上，他不會為我主持公道，我看著謝言，滿眼失望。

「我要拿掉這個孩子。」

我不想隱瞞謝言。

「我已經聽到醫生說我感染了弓形蟲引起發燒，孩子生下來也是害了他，不如打掉。」

我告訴他。

「以後孩子還會有，我不想用孩子一生來做賭注。」

我希望謝言和我站在統一戰線，畢竟，孩子出生不隻是多一雙筷子，他的一生都需要我們為他負責，隻是，我沒想到，我剛開口，病房門就被人暴力推開。

婆婆氣衝衝走到我麵前，指著我就大罵。

「我早就知道你看我不順眼就想借著孩子給我下馬威，你早就不想給我家生孩子吧！」

「什麼弓形蟲，」婆婆唾沫星子橫飛：「都是現在這些醫生騙人的，我當了這麼多年醫生，治了這麼多人，就沒見過孕婦被狗咬一下就要死要活。」

「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拿掉我金孫！」

婆婆四處環顧一圈，落在謝言身上。

「我就讓我兒子和你離婚！」

我和謝言是自由戀愛，他是靠著獎學金和真本事從農村靠上城市的大學生，是他們農村的驕傲，我一直都知道，婆婆覺得謝言就是個金疙瘩。

那時候，我父母不是沒有反對過，他們說不是門第之見，也不是嫌貧愛富，隻是覺得謝言一家思維陳舊，婆婆過於封建，更有著當家作主剝奪別人話語權的強勢，他們並不是很看好我和謝言。

我雖然心儀謝言，也極度媽寶女，在我猶豫我們之間感情要不要繼續走下去的時候。

謝言和婆婆坐著綠皮火車趕到我家，也不打擾我一家人，就在雪地裏坐了整整一碗。

早上，我媽開門，一眼看見門口快要凍僵的母子，也確實有被嚇到。

婆婆更是見到我媽以後，撲通跪在我媽麵前，拉著我媽褲腿就說。

「親家母，我家小言是個死心眼，就喜歡你家閨女一個！你要是不滿意我存在，我就以後呆在鄉下絕不打擾他們小兩口。」

謝言更是朝著我媽磕頭，哭的眼睛紅腫。

「阿姨，我是真的愛月月，求您成全我們。」

那件事鬧的轟動，傳遍了小區，更有人說我們家刻薄說我爸媽勢利眼，說我薄情寡義，更有人覺得謝言真性情，婆婆是個頂好的老太太。

我一家深受漩渦，我氣不過就要去爭辯的時候，謝言先我一步當著所有人麵澄清。

4

「我和唐詩月兩情相悅，就算是真的分手也是我沒有福氣，我們在一起幾年，唐詩月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

謝言深情款款。

「我家境不夠好，多數都是月月在經濟上幫助我，我一直全部記在心裏，我愛唐詩月，還請你們不要汙蔑她清白，女孩清白太重要了，我在這裏感謝你們。」

謝言站在人群中央，深深鞠躬，我看著謝言，那一刻，突然就有了想要和他白首的衝動，在謝言說不管我會不會和他在一起，他這一生都會等我的時候。

我胸口發酸，衝到了他麵前，抱住他。

「我願意！」

「願意和你結婚。」

謝言為了我，來了城裏，婆婆更是拿出誠意，交出全部積蓄要給我們出裝修錢，我爸媽也覺得謝言行為還算可以，全款給我們買房買車，裝修錢也在我口袋，爸媽說。

「我們就你一個孩子，這些錢對於我們來說不算什麼，你盡管留著。」

所以，後來謝言創業，我毫不猶豫拿出爸媽給的私房錢，和這筆裝修錢給他當作底氣。

謝言也確實把公司越做越大，隻是，自我懷孕起，婆婆態度天旋地轉，就連帶著謝言也常讓我覺得陌生。

如今，我看著婆婆刻薄又尖銳的麵容，又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謝言，問他。

「如果我不肯生下這個孩子，你是不是要聽你媽的？」

謝言曾經說，有老婆才有家，先我才是媽。

他說一生都要以我為主。

現在，我看著謝言眉頭閃過不耐煩，在窒息沉默中，歎了口氣對我說。

「老婆，你能不能不要鬧了。」

「孩子還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感染，不如我們再檢查一下？」

謝言一字一句。

「醫生的話不能全信，我媽本身也是醫生。」

我聽懂了。

謝言在我和他媽之間，毫不猶豫選了戰隊，心裏冷意更濃，我看著這對相似的母子，胸口泛起酸脹，窒息的快要讓我喘不過氣。

「既然這樣。」

我重重吐出一口氣，拿出這半個月來猶豫很久的離婚協議，甩在桌上，滿臉失望看向謝言。

「好啊，那我們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