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累到先兆流產，身價過億的老公摳摳搜搜不肯出住院費讓我保胎。

眼見我身下漸紅，他甩開緊揪衣角的三歲女兒，冷冷說了句：

“醫生就是騙錢的，這點小事住什麼醫院，你要信他，就自己掏錢。”

可五年前他家出事，我為了幫他東山再起花光所有積蓄，還欠了一屁股債。

這些年我邊帶娃邊接項目，沒日沒夜攢錢。

好不容易還完欠款，身上已經沒有餘錢。

我哭著求他至少把女兒帶回家，可他借口沒時間加速離去。

當天下午，我撞見徐允崢抱著繼姐兒子做入園體檢。

眼見他和繼姐膩歪，讓本應獨屬於我的唇，染上別人的味道。

我木然抱緊女兒，給導師打了電話：

“航天院那個項目，我同意加入。”

1

“太好了，這是很好的機會。不過家裏要安排好，這一去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

剛掛斷電話，徐允崢就打過來了，聲音帶著曖昧的沙啞。

“你剛給誰打電話？”

我望著不遠處眼神拉絲的兩人，平靜道：“張教授。”

此時顧綿咬了他喉結一下，他倒抽一口涼氣，顯然又沒對我的話上心。

我早已習慣，他的敷衍。

而這次我很冷靜，沒有發怒，隻是淡淡問了句：“什麼事？”

徐允崢抓住顧綿作怪的手，“姐和小寶要住家裏，你帶女兒去單位宿舍住兩天。”

我低頭哄著被吵得直皺眉頭的女兒，漫不經心回道：“知道了。”

徐允崢大概沒料到我這麼好說話，難得對我態度柔和了些。

“我問過姐了，你就是動了點胎氣，確實沒必要住院，回家躺一晚上就好了。”

電話似乎被人拿走，很快我聽到顧綿聲音：“點點麻煩你了，我就是有點感冒，阿崢不放心非要看著我。”

我不想糾纏，簡短應了一聲：“嗯！”

淩晨我因加班體力透支昏過去，被送到醫院才發現已有身孕月餘。

醫生建議立刻住院保胎，徐允崢不同意跑了。

囡囡一直在哭，我手頭錢又不夠。

等都安排好，肚子裏的孩子已經保不住了。

我的聲音太冷漠，徐允崢接過電話，想問我在做什麼。

就在這時，小寶從檢查室走出來。

他毫不猶豫掛斷電話，微笑抱起小寶，低聲詢問醫生情況。

趁這個機會，我抱著女兒打車回家。

路上，顧綿發了條朋友圈：【親愛的舅舅犒賞辛苦體檢的侄兒啦，舅舅給力，點個讚。】

配圖是三人坐在五星級酒店包廂，滿桌美食的照片。

徐允崢在底下點讚，留言道：【親愛的姐姐，請你們吃飯是我的榮幸，弟弟永遠愛你。】

我看了眼囡囡身上已經短了半截的袖子，默默點了個讚。

轉頭讓司機停在金店門口，進店後將婚戒遞出去。

“老板，這個值多少錢。”

戒指是徐允崢結婚時送的，款式很老氣，可我從不離手。

老板仔細看了會，才歎口氣，低聲解釋：

“妹子，你這戒指是金包銀的，本來最多就是250元，這數字不好聽，我給你255吧。”

我看著戒指內那抹銀白，恍了下神，良久才應了聲：“不用了，就250吧。”

臨出門店主叫住我：“丫頭，你把項鏈給我看下。”

我不懂銀項鏈有什麼好看，卻還是遞出去。

片刻，店主抬頭：“這是好東西，裏麵都是金，要賣嗎？”

我呆怔一會搖了搖頭，這是外婆留給我的念想。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7點，我沒精力做飯就點了外賣。

剛吃一半徐允崢回來了，二話不說將我買的粥丟到垃圾桶。

“你懶就算了怎麼還饞，說多少次不要吃外賣。我姐不是說過會給你帶東西吃，你怎麼就等不了？”

“還好我們家不是你管錢，不然家都給你敗了。”

女兒被嚇得大哭，我哄著她去了房間玩，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幹幹淨淨沒有半條信息。

出來的時候，徐允崢已經打開餐盒，一股辛辣味撲鼻而來。

辣子雞、麻婆豆腐，水煮肉片，沒一道清淡的菜。

“忘了帶飯了，你們吃菜飽吧。”

我冷笑一聲：“你還記得女兒幾歲嗎？她能吃這麼重口的嗎？”

徐允崢臉一黑，脫口而出：“都是你慣的，這不行那不能，給你們帶吃的我還錯了？”

我太累了不想爭吵，索性折回女兒房間睡覺。

見我沒如往常那般回房間幫他整理洗漱衣物，他蹙眉跟了進來。

察覺到我的疲態，施舍般開口：“要不我給你煮點粥？”

結婚四年，他一直奉行君子遠離庖廚。

即便是在我坐月子時，也隻能自己強撐做飯。

可顧綿回國後，他卻甘願當起了她的專屬廚師。

2

想到這，我搖頭準備拒絕，女兒扯了扯我的手，“媽媽餓，吃爸爸煮的。”

我心下酸澀，剛想開口。

徐允崢低頭看了眼手機，再抬頭眼神有了一絲猶豫，“小寶鬧著想找我，要不......”

我看懂他眼底的期冀，紅著眼想哄女兒。

她卻先一步鬆開我的手，跑到徐允崢麵前：“弟弟不乖，爸爸別去。”

徐允崢用力打掉她的手，滿臉怒意：

“誰準你這麼說弟弟的？薑點點你就這樣教女兒的？”

“姐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我幫襯她一下怎麼了？你心眼怎麼那麼小，一個孩子都容不下。”

語畢，他摔上門就走。

結婚這些年，他總是各種嫌棄我。

從前我會內耗，覺得是自己不夠好。

現在我徹底看開了。

可女兒太小還不懂，邊哭邊說：

“媽媽沒吃飯飯，餓餓......”

“囡囡不是壞小孩。”

我抱著囡囡，心如針紮。

“囡囡，我們去個沒有爸爸的地方好嗎？”

囡囡淚落得更快了，“不要，囡囡不想沒爸爸。”

我忍著淚，溫柔道：“可爸爸有新家了，我們在這會打擾他。”

囡囡執拗道：“囡囡乖，不會吵爸爸的，而且爸爸答應囡囡生日時會送娃娃給我。”

我閉了閉眼，不忍逼迫她。

反正囡囡生日沒幾天了，就讓她和徐允崢過一次生日吧。

第二天一早，我就收拾好行李搬到宿舍。

看了眼變化不大的家，我苦澀扯了下嘴角。

出門時正巧碰到徐允崢，看我拉著行李箱，臉上有些愕然。

“那邊生活用品不是都有，怎麼還帶行李？”

我敷衍道：“帶去方便些。”

徐允崢輕車熟路提著行李箱送我到電梯口，順口安慰我和囡囡：“過幾天我就去你們。”

接著彎腰揉一揉女兒的頭發，溫聲道：“要乖乖聽媽媽的話。”

囡囡眼睛一下亮起來，“好，那爸爸別忘了下周三我生日的禮物。”

徐允崢點頭應好，我垂眸沒有吭聲。

希望這次他別再失約了，畢竟這可能是女兒和他過的最後一個生日了。

電梯門口，就見顧棉帶著兒子走過來。

徐允崢下意識鬆開手，走過去抱起小寶。

我拉著行李要走，顧棉叫住我。

“弟妹不是我說你，囡囡衣服小了，你怎麼不給她換啊！”

路人聞聲看過來，麵露鄙夷。

“不會是後媽吧，衣服才幾個錢舍不得換？”

“這娃造孽啊！”

徐允崢冷眼看著我被嘲諷，神情如陌生人般淡漠。

直到顧棉撒嬌，讓他給女兒買兩套衣服。

他才蹙眉看我，“我給你那麼多衣服不穿，非要穿這件丟人現眼？”

“我最討厭耍心機的女人，薑點點差不多一點。”

我牽著囡囡的手不自覺攥緊，前幾天他確實給了我一包衣服。

可那些衣服大多都是小寶不穿的，臟就算了有些還泛著惡心的臭味。

少部分看著還湊合的衣服，尺碼小得可憐。

而女兒身上這套，長度是短了一點，可我洗得幹幹淨淨。

女兒穿的時候也很注意，不關注大小，這衣服和新的沒兩樣。

見我沒反應，徐允崢更不滿了：“薑點點。”

3

“晚點換。”我回過神，視線落在兩人十指相扣的手上，接著不著痕跡移開。

路人見我這般好說話，好心勸：

“感情都是處出來的，沒事多學你哥哥嫂子，他們家孩子養得多好。”

我點了點頭，“確實挺好的......”

我在徐允崢心虛眼神中提起行李，繞過幾人往外走。

背後卻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接著便是壓低的聲音，“那人亂說你別在意。”

頓了一下，語氣帶點補償意味：“周三等我。”

我沒開口，微不可查點了下頭。

等走出幾人視線，一直沉默的囡囡才小心翼翼問：“媽媽，爸爸為什麼總是幫著姑姑欺負你。”

我愣了一下，沒如往常般粉飾太平，而是用她能理解的方式解釋。

“西瓜和桃子，囡囡最喜歡西瓜對不對？”

見她點頭，我才繼續：“爸爸也和囡囡一樣，隻是更喜歡姑姑而已。”

囡囡將臉趴在我肩膀上，沒在問什麼。

整整兩天，徐允崢都沒聯係我。

周六我賣了本打算給徐氏的專利項目，還了醫藥費，帶著囡囡去買衣服。

途經玩具店，囡囡在玻璃前頓足。

我以為她看上哪個玩偶，笑道：“喜歡哪個，媽媽給你買。”

囡囡伸手指著裏麵：“爸爸......”

我抬頭望去，徐允崢推著購物車跟在顧綿母子身後。

囡囡有些興奮：“媽媽，爸爸是在給我買生日禮物嗎？”

我看了眼購物車，裏麵擺滿男孩喜歡的車子和奧特曼。

“不是”兩個字哽在喉嚨裏，怎麼也說不出口。

這些年囡囡不管要什麼，徐允崢都說沒錢。

以至於女兒長這麼大，都沒收到過一件爸爸送的禮物。

可能是我沉默時間太長，囡囡嘴巴扁了一下，很快又強扯出一抹笑。

“媽媽我們去買衣服吧，爸爸肯定是想給我個驚喜。”

說到最後，她幾乎是將話含在嘴裏。

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牽著她換了一個商場。

夜裏，囡囡發了個語音給徐允崢。

【爸爸，我後天想要洋娃娃當禮物。】

可等到一天，徐允崢都沒有回消息。

我強壓下心頭的心疼，沒有去安慰她。

這條路她需要一個人走，現在越痛，離開的時候才能越幹脆。

周三一早囡囡就守著手機，一臉期盼。

中途手機響了幾次，可都不是徐允諾。

中午我徹底死心，給囡囡換上漂亮的衣服，紮了美美的辮子，準備出門。

徐允崢終於來信息了，讓我帶囡囡回家一趟。

我以為他記起今天是囡囡生日，心裏有絲意外的驚喜。

囡囡不識字，但她敏感地覺察到我的態度變化。

“媽媽，是爸爸的信息嗎？”

我點點頭，“爸爸在家等你。”

囡囡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在屋子裏蹦跳幾圈，拉著我就往外跑。

“媽媽快走，爸爸肯定給我買大蛋糕和洋娃娃了。”

一路上，她都很興奮，遇見一個人就嘚瑟一嘴。

到了家，我才發現情況不對。

家裏冷冷清清，滿地玩具一片狼藉。

我心底疙瘩一下，顧棉卻熱情異常招呼我們進門。

4

囡囡沒察覺出怪異，眼睛滴溜溜轉著，看到徐允諾從廚房出來，立馬撲上去。

“爸爸。”

徐允崢還沒說話，顧棉就把囡囡扯到身邊，拉扯著往小寶房間走。

我下意識跟過去，隻一眼就瞧見小寶嘴角邊和手背上的泡。

猛地將囡囡拉到身後，急退幾步。

“小寶這是得了手足口吧，你們趕緊帶他去看一下，我們先走了。”

顧棉漫不經心道：“已經看過了，這不剛擦藥，小寶一個人無聊，讓囡囡來陪一下。”

“你瘋了，這是傳染病，小孩子抵抗力差你不知道嗎？”

我盯著小寶手上的水泡，眼眶通紅。

顧棉卻不在意地聳聳肩，“醫生就是愛誇大，上次你去醫院不也說要保胎，你看現在不是好好的，就是身上長點東西，怕什麼？”

說著就要伸手過來抓人，我護著囡囡往後又退了兩步，目光投向徐允崢：“你也是這麼想？你知道今天什麼日子嗎？”

徐允崢擰著眉，“今天是什麼日子很重要嗎？小寶都病了，我哪有心思管什麼日不日子。”

他斟酌一會，又開口，“實在不行，囡囡帶個口罩，手套就好了。”

顧棉扯了他一下，“不行，小寶又不是臟東西。”

說話間，小寶不知什麼時候鑽到我身後，一把剪掉女兒的辮子。

“哈哈，醜八怪，看你還嫌棄我。”

我幾乎要氣瘋了，一把搶過他手裏的剪刀，就想剪掉他頭發。

徐允崢卻扣著我的手，“夠了，小孩子鬧著玩，你一個大人摻和什麼？”

顧棉乘機搶過剪刀，哢嚓幾下把我的頭發剪得亂七八糟。

“我讓你以大欺小。”

另一邊，小寶看我被控製住，又鑽到囡囡麵前，故意用沾了口水的手，往囡囡身上抹。

囡囡崩潰，哭喊著：“爸爸，救我。”

徐允崢麵露不忍想走過去，顧棉卻假裝被我絆倒摔到他身上。

“啊！好疼。”

徐允崢麵色一沉，猛地推了我一把。

我踉蹌幾下，腰椎狠狠撞倒門把手上，臉上血色漸失。

囡囡那邊被小寶騎在身下，玩具車在她臉上碾來碾去。

她哭得近乎失聲，怒意直達我天靈蓋。

顧不上疼痛，直起身推開小寶，抱起囡囡就往外衝。

“你這是幹什麼，小孩子打鬧很正常，還想不想好好過了。”

徐允崢還想攔我，卻被我眼中的恨意震得倒退兩步。

我憑著一口氣硬是撐到家，給囡囡洗澡換衣服。

做完這一切，我的勁才散了。

快速洗了個澡，躺到囡囡身邊，我才發現她已經淚流滿麵。

我挪開目光，心底好像爬過千萬螞蟻般，密密麻麻酸澀感肆意彌漫。

一滴淚控製不住滑落。

當天晚上，囡囡就發起高燒抽搐，一直喊爸爸。

我給徐允崢打了無數個電話，他都沒接。

我給顧棉打，她接了。

“薑點點，你們把我兒子嚇得都睡不著覺了，阿崢剛給他講完故事，好不容易有睡意又被你吵醒了。”

我忍著氣，求她，“電話給徐允崢，囡囡生病了，在急症室。”

顧棉冷笑：“別人生病你也生，接下去還要說是我兒子害的吧！”

“我沒空和你扯，讓他接電話，囡囡要找他。”

話音剛落，電話傳來徐允崢的聲音。

“你還有完沒完了，還急症室，晚點是不是就要病危了。”

“你那點陰暗的小心思，真是上不得台麵。”

說完，就掛斷電話。

我還想再打，囡囡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拉著我的手，輕輕搖頭。

“媽媽，我和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