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裏枯坐了一晚上,天蒙亮我便進了宮。
鳳鸞殿裏,我跪得筆直。
“娘娘,臣婦無能,五年來未能為侯府誕下一兒半女。隻求娘娘能垂憐,遵守當初的承諾允我出府。”
鳳座上的人久久沒說話,我彎下身軀磕了一個又一個響頭,在潔白的宮殿裏留下斑駁的血跡。
直到頭暈目眩,才被人攙了一把。
“鄭氏,本宮之所以選中你,就是因為鄭家女好孕。結果你一次次滑胎,不僅沒能拉攏侯爺的心,還叫長嫂搶了恩寵,既然你無能,那也得承受無能的懲罰。”
五年前我爹病重,皇後讓人接他去莊子上養病。
她承諾隻要我入侯府,生下侯府的世子為她所用,她會派人照顧好我爹,五年後我就可以離開。
我早就心悅蕭夜,更是求之不得。
可這些年,我總是無緣無故滑胎,皇後對我越來越不滿。
連帶著我爹也被斷了藥材,囚禁起來,我已經半年沒能探望他了。
我往前爬了幾步,揪住她拖尾的鳳袍。
“屬下失職,不敢求娘娘寬恕,但求娘娘高抬貴手。我爹身子骨這兩年越來越弱,有什麼事衝我一個人來吧。”
首位上的人抬了抬手,就有幾個嬤嬤拿著刑具上來。
我的兩隻手被夾起來,細小的銀針從指尖紮進去,足足五寸,全部沒 入了我的指甲。
我疼得額頭直冒冷汗,也不敢吭一聲。
皇宮的手段比侯府要高明,即使我幾乎快暈厥過去,外表也看不出什麼破綻。
不知道過了多久,高位上傳來一聲歎息。
“罷了,就當是本宮看走眼。但你不能和離,我會安排人助你金蟬脫殼。既然你要走了,就想辦法讓他為我所用。”
她擺了擺手,我的麵前就多了一個盒子。
“裏麵是凝香丸,吃下去後可以屏住氣息,看起來和死人無異,具體的時間等我安排。”
我揣在衣袖裏,使著勁站起來。
外麵有無限好風光等著我。
皇後賞了我好些金銀珠寶,在外人麵前做足了功夫。
出宮的馬車早早就在宮外候著了。
我遠遠看著,像是長著金翅的飛鳥,馬上就要帶我脫離苦海了。
旁邊的宮道飛馳過一匹良駒,濺起的塵土迷了我的眼睛。
可我還是一眼認出了馬上的人,是蕭夜。
他也認出了我,往回拉了韁繩。
“阿無,你怎麼在這裏?”
他看到了我身後的宮人拿著大堆的東西,臉色沉了沉。
“你又來找皇後告狀?侯爵娘子仗勢欺壓長嫂,傳出去讓人笑話嗎。”
以前我偶爾會進宮,大都是他陪在我身側的。
皇後問起子嗣,我隻說長兄剛過世,侯爺無心管旁的事。
他聽在耳朵裏,卻覺得我排擠林惜,容不下一個寡婦。
我爭過鬧過,他隻覺得我小肚雞腸。
現在我心灰意冷,不想再解釋了。
“侯爺說得是,我以後不會再來了。”
畢竟我以後連京城都不會踏進一步,怎麼可能走進皇宮。
我低眉順眼地讓道,他落在我身上的眼神卻沒挪動。
蕭夜翻身下馬,寬厚的手掌撫過我的發絲。
“阿無,隻要你識大體,以後我會好好待你的,你腹中的孩子照樣是侯府最尊貴的世子。”
這樣的溫情我曾經拚了命想要留住,可現在卻覺得可笑。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靠我的隱忍得來的。
林惜隻需要掉幾滴眼淚就可以搶走。
如果他知道,他走後孩子就流掉了,會有一絲不舍嗎?
我抽出手,衣袖裏的東西卻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