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宴會進行到很晚，我一直坐在樓下客廳，沒開燈。

車燈晃了進來，薛儀明顯是喝了酒，親昵地半靠在時慕青身上，不知道低頭和他說了什麼，時慕青唇角勾起，忽然把她打橫抱進屋。

我趕緊過去幫忙，一番清洗下來，盥洗室就隻剩下我和薛儀兩個人。

“韓箏姐，你知道嗎？我和慕青哥很早就認識了，我從小就嬌生慣養，但他一直對我很好，不讓我受一點委屈，所以事事總是以我為先，如果讓你不舒服，我很抱歉。”

我故作大方道：“怎麼會？”

“不過韓箏姐，女人啊還是要多多保養自己，不然哪一天被自己男人嫌棄了都不知道......”她上下打量我。

我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指甲卻狠狠地陷進肉裏。

和時慕青結婚這麼多年，我的個性早已被搓磨殆盡，早就習慣了偽裝隱忍，笑臉迎人，連反抗是什麼樣子都忘了。

薛儀提出要教幾個孩子彈鋼琴，孩子們都開心的圍在她身邊。

大兒子：“薛阿姨好棒啊！彈出來的曲子真好聽！”

二女兒：“薛阿姨不僅會彈鋼琴，人長得也漂亮！簡直比電視裏的明星還要漂亮！”

老三老四：“好棒好棒！”

我默默站在琴房門後，心卻涼了半截。

當媽這麼多年，他們還從未這樣誇讚過我。

從老大到老五，喂奶、換尿布，這些小事我樣樣都是親力親為，含辛茹苦地撫養他們幾個，都沒見他們怎麼感恩。

對他們來說，好像我所有的照顧和偏愛都是理所應當的。

“我認為薛阿姨是這世界上最漂亮的女生！”

薛儀被二女兒這句話逗得哈哈直笑。

“小丫頭可真會說話，如果我是最漂亮的，那你媽媽要排在哪裏呢？”

大兒子想起他奶奶平常說的話。

“我媽媽是醜八怪，是世界上最難看的人，怎麼能和薛阿姨比呢。”

二女兒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媽媽一點都不好看，每次幼兒園放學我都不敢和同學說那是我的媽媽，隻能說是我家的保姆，怕別人笑話我。”

“薛阿姨你這麼年輕漂亮，可不可以來當我們的媽媽呢？我不想要那個媽媽，真是太丟人了。”

老三老四兩個小的也開始跟著附和，薛儀在裏麵笑的前仰後合。

“你們在說什麼呢？”

“砰”的一聲，我一腳將門踹開，幾個人都傻了眼。

“我讓你們在背後說我！讓你們和別人一起欺負你們的媽媽！還說不說了？”

“......”

大兒子和二女兒被我抓住，狠狠地打了幾巴掌，兩個孩子頓時號啕大哭，場麵一度混亂，薛儀手忙腳亂的躲到一邊。

“韓箏姐，你這是幹什麼啊？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能打他們啊？”

我突然對她吼道：“你又是哪根蔥，跑到我家裏來裝蒜？我管教自己的孩子關你什麼事？”

大兒子和二女兒身上被我打出了紅印，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洪水猛獸，找準時機趕緊跑到薛儀身邊請求庇護。

薛儀假意攔了一下，被我推搡開，摔到地上，早就準備好的眼淚瞬間就掉下來。

“韓箏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你也不能這麼對我啊？孩子們喜歡我，這也不是我能控製的......”薛儀抹著眼淚離開，老大老二跟在她身後，看著還真有惺惺相惜的母女樣。

我抓住老三老四兩個小的，同樣的巴掌落到他們身上。

“才剛會說話的年紀就和外人一起罵你們的媽媽，這要是讓你們長大了還得了嗎？”

老三老四哭得更慘了，嘴裏不斷嚷嚷著“媽媽是壞人，媽媽是壞人。”

我打累了，坐在地上休息，幾個孩子馬上連滾帶爬地跑了。

外麵薛儀給時慕青和婆婆打電話報信，我長舒一口氣，多年的隱忍爆發出來，心裏麵沒有想象中的痛快，反而是針紮一般的刺痛。

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

我這麼多年不辭辛勞的帶大你們幾個，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