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

我做了一桌子菜等妻子回來。

但她遲遲未歸。

晚上十點，她的前男友曬出他倆的合照。

配文“分手後依然是朋友，以後每個生日都跟你一起過”。

前男友的生日，她倒是記得一清二楚。

卻忘了，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而且這可能，是我此生過的最後一個生日。

1、

合照裏的趙莉莉，小鳥依人地將腦袋靠在前男友張愷的肩膀上，絲毫沒有避嫌。

張愷故意豎起滿是紋身的手臂，秀出手腕上的金表。

那塊金表看起來非常眼熟。

我心下一沉，去臥室拉開抽屜翻找，卻怎麼也找不著我上周買的新表。

那塊表我還一次都沒戴過，就被趙莉莉拿去當生日禮物送給了前男友。

我無聲地苦笑。

坐在床邊看著牆上掛著的結婚照，發呆了將近二十分鐘。

感覺心裏有一束光，熄滅了。

隨後默默回到客廳，將生日蛋糕放進冰箱裏。

一桌子的飯菜，全部倒進垃圾桶。

接著拿起手機，給自己點了三斤麻辣小龍蝦。

吃到一半，趙莉莉回來了。

她唇角向上勾起，眉眼帶笑，看起來心情非常美好。

但進門後看到我，臉上的笑容就迅速收了起來，眼神也變得冷淡。

趙莉莉一邊換鞋一邊吩咐：“我好餓，把飯菜給我熱一下吧。”

她渾身散發著酒氣，應該喝了不少。

想必陪前男友過生日非常開心吧。

我默不作聲，隻當沒聽見她的話，專心吃我的小龍蝦。

趙莉莉看著餐桌上的蝦殼，頓時蹙起柳眉。

“今天的晚餐就是小龍蝦？宋衡你怎麼回事，不知道我對海鮮過敏嗎？”

我忙著剝蝦殼，抽空回她：“知道啊。”

“知道你還......”

她聞到了辣味，眉頭皺得更深了。

“還是麻辣味的？我不是跟你說過我不能吃辣嗎？”

我一邊咀嚼著鮮香的蝦肉，一邊含糊點頭：“記得啊，但這是給我自己吃的。”

結婚三年，我事事遷就她。

我愛吃海鮮，但她對海鮮過敏，從此我再也沒碰過海鮮。

我愛吃辣，但她一點辣都碰不得，婚後我負責做飯，每天的飯菜都依著她的口味，哪怕是我過生日，今晚那一大桌子菜也沒一道是辣的。

趙莉莉捏了捏眉心，似乎酒喝多了頭疼。

“算了算了，我懶得跟你計較，你趕緊給我煮一碗麵吧，再煎一個荷包蛋，我先去洗個澡。”

等她洗完澡出來，我的小龍蝦已經吃完了，剛把蝦殼收拾幹淨。

趙莉莉看著空蕩蕩的餐桌，忍不住發火了。

“宋衡，我不是讓你給我煮麵嗎？麵在哪？”

我躺在沙發上刷手機，看也不看她：“我很累，你想吃就自己煮吧。”

趙莉莉愣了一下，又皺起眉頭：“宋衡你今晚怎麼回事？平時也不這樣啊。”

我平時對她太好，她想吃什麼我都會立刻給她做。已經習慣了我的付出，現在我態度冷淡一點，她就不適應了。

“一直以來都是我做飯，你自己煮一次不可以嗎？”

趙莉莉噎了一下，小聲嘀咕：“自己煮就自己煮，有什麼了不起的。”

她打開冰箱拿雞蛋，看到裏麵的蛋糕。

“冰箱裏怎麼有蛋糕？誰送的？”

我語氣平靜地回道：“我買的，今天我過生日。”

趙莉莉臉色一僵。

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

我坐起身，目光沉靜地看著趙莉莉。

“趙莉莉，我們離婚吧。”

2、

“啪！”

趙莉莉用力關上冰箱門，轉過身來一臉詫異地看著我。

“就因為我沒有陪你過生日，你就要跟我離婚？宋衡你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點？”

她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疲倦。

“好吧，我忘了你生日是我不對，這段時間工作太忙了。

“今晚跟同事聚餐，我什麼都沒吃還被灌了不少酒，現在又暈又餓，你還因為這種小事跟我置氣，我真的......”

說到此處，她的語氣變得不耐煩起來：“宋衡你能不能大氣點，大男人不要這麼小心眼。”

我真的沒心情再看她演戲，直接戳穿她的謊言：“你不是跟同事聚餐，是去陪前男友過生日，我看到他發的朋友圈了。”

趙莉莉的眼神閃過一絲慌亂，急忙拿出手機看朋友圈。

“那家夥真是的，不是讓他發的時候要設置屏蔽......”

她慌亂之下說漏了嘴，臉上露出一絲尷尬。

但轉瞬間又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我隻是去陪朋友過生日，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張愷雖然是我前男友，但也沒有規定分手後不能做朋友，對吧？

“我也不是故意要瞞著你，就是怕你多想。我和張愷現在真的隻是普通朋友。”

在張愷發的那張合照裏，趙莉莉靠在他肩膀上笑得一臉嬌羞，眼裏充滿了愛意。

這要是還能稱為普通朋友，是她自欺欺人，還是當我眼瞎看不出來？

反觀我和她的結婚照，她的笑容淡淡的，有點高冷，帶著一股疏離。

相較之下，她和張愷的合照更像是結婚照，隻差一件婚紗而已。

對於她的狡辯，我實在懶得浪費口舌去反駁。

“你喜歡陪誰過生日是你的自由，我也不攔著，明天我們去民政局把離婚手續辦了吧。”

我的平靜反而觸怒了趙莉莉，她的言語變得激動起來：

“宋衡你非要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嗎？我都說了我和張愷隻是普通朋友，你能不能不要亂吃醋？你這樣疑神疑鬼的，真的讓我很累。”

在她看來，我就是在無理取鬧吧。

但我不明白她為什麼不同意離婚。

我主動退出，把位置讓給張愷，不是正合她意嗎？

“我不關心你和張愷是普通朋友，還是舊情複燃，我隻想跟你離婚。”

“你這人真是......”

趙莉莉扶額歎氣：“你現在不冷靜，我不想跟你談這個問題。”

她拒絕跟我溝通，直接進臥室睡覺。

我聽見房門反鎖的聲音。

每次她發脾氣，不管誰對誰錯，她都會反鎖臥室門，讓我睡沙發。

以前我都會忍讓，等到第二天再去哄她。

但是這次，我不想再遷就她了。

拎著生日蛋糕出門，在附近找了一間高檔酒店，我開了一間房，先泡個熱水澡解解乏。

坐在落地窗前，我給蛋糕插上一根蠟燭，自己給自己過生日。

這可能，是我此生過的最後一個生日。

就不許願了。

3、

看著燭光，不由自主地回憶起跟趙莉莉的過往。

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是她送給我的，雖然那隻是一個誤會。

那是在高三的時候，我和趙莉莉是同桌。

在我生日那天，她突然把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丟在我的桌麵上。

她說：“這個送你了。”

我自幼父母離異，不久後父親再婚，繼母對我非常刻薄。後來弟弟出生後，父親對我為數不多的關心也被全部奪走，我感覺自己成了寄人籬下的外人。

我以為沒人會記得我的生日，在收到禮物的那一刻，感動得差點落淚。

可事後證明是我自作多情了。

放學回家的路上，我碰見趙莉莉和她當時的男友張愷在路邊拉拉扯扯，大聲爭吵。

“張愷你混蛋，我攢了好幾個月零花錢給你買了生日禮物，結果你卻帶別的女生去網吧打遊戲。”

“我隻是跟她一起打遊戲而已，又沒幹什麼，你連這種醋都要吃？我的生日禮物呢？”

“我已經當垃圾扔掉了，你休想收我的禮物！”

原來那份禮物不是為我準備的，她隻是把我當成了“垃圾桶”。

可即便如此，趙莉莉依然如同一束光，照進了我的心裏。

張愷是出了名的校霸，經常打架鬥毆，我勸趙莉莉不要再犯傻。

可趙莉莉說：“他是因為原生家庭不好，導致性格有些扭曲，我相信自己是特別的，我可以拯救他。”

後來她為張愷做了很多蠢事。

為張愷打胎的時候，吵架時買醉痛哭的時候，都是我陪在她身邊。

畢業以後她和張愷繼續藕斷絲連，糾纏了好多年，分分合合了好多次。

直到三年前，張愷身邊出現別的女人，隻交往一個月就閃婚了。

趙莉莉一氣之下，問我願不願意娶她。

我以為折騰了這麼多年，她已經對張愷死心了，沒想到還是念念不忘。

前不久聽說張愷離婚了，趙莉莉又飛蛾撲火般地撲向他。

......

蠟燭快燒完的時候，手機收到嚴偉斌發來的微信。

【我把你的檢查報告拿給陳主任看了，很遺憾，他也束手無策。】

嚴偉斌是我的高中同學，在三甲醫院當主治醫師。

三天前，我查出了顱內惡性腫瘤，醫生說手術意義不大，建議我保守治療，理想情況下還能活一年。

嚴偉斌知道後，很熱心地找我要報告，拿給他們醫院的陳主任看。

陳主任是國內神經外科的權威，他說束手無策，那便等於宣判了死刑。

我本就沒抱什麼希望，如今得到這個結果也並不感到意外。

原本計劃開開心心地過完生日，再把這件事告訴趙莉莉。

但現在，已經沒有告訴她的必要了。

其實我早該醒了，她從來沒愛過我，無論我怎麼做都捂不熱她的心。

餘生所剩時間不多，不想再浪費在一個不愛我的人身上。

4、

第二天醒來，發現手機有幾通未接來電，都是趙莉莉淩晨打過來的。

我沒有打回去，洗漱一番之後打車去醫院。

已經確定手術無望，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吃藥保守治療。

醫生給我開了兩周的藥，並囑咐我要定期複診，觀察病情進展。

拿著藥單去交費，卻在收費窗口碰上趙莉莉的前男友。

張愷愣了一下，旋即衝到我麵前，一把抓住我的衣領。

“好你個宋衡，莉莉昨晚胃痛，她打了你好幾通電話你都不接，你他媽的不配當莉莉的丈夫！”

趙莉莉胃不好，我平時在飲食上都會精心搭配，幫她調理腸胃，但她自己不懂得愛惜，昨晚還空腹喝了大量的酒，不胃痛才怪。

此刻我真的確定自己徹底對她死心了，得知她胃痛，我的內心竟然毫無波瀾。

我用力拽開張愷的手，整理一下被扯亂的衣領。

“我是不配當她的丈夫，所以我已經向她提出離婚了，以後她的丈夫就交給你來當吧。”

張愷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你不會真的就因為她昨晚陪我過生日就鬧離婚吧？我跟她早就分手了，現在隻是普通朋友，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斤斤計較？”

他跟趙莉莉都是一套說辭，我實在懶得聽，轉身就想走，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臂。

“你去哪？莉莉還在病床上躺著，你跟我過來！”

我被他拉著到了急診室，趙莉莉正躺在病床上玩手機，看到我進來，她的臉上立刻浮現出怒氣，麵目變得猙獰起來。

“我昨晚睡到半夜胃痛被痛醒，出來發現你不在客廳，打你電話也不接，現在才來看我又有什麼用？我已經不需要你了！你不是說想離婚嗎？現在是我要跟你離，立刻馬上離！”

我點了點頭：“好，要是方便的話，我們現在就去民政局？”

趙莉莉愣住了。

看得出來，她剛剛說的都是氣話，等著我去哄她。

我才不幹這種蠢事。

“我知道你現在不方便，那麻煩你出院之後第一時間聯係我，我們去民政局把離婚證領了，我有點急。”

我扭頭就走，毫不留戀。

趙莉莉在我身後大聲喊道：“宋衡你站住，你現在要是敢走，咱倆的婚就離定了！”

我加快腳步朝急診室外麵走。

張愷追出來，攔在我麵前：“等等，你不會真想扔下莉莉一個人在醫院，就這麼走了吧？”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和藹可親：“這不有你陪著她嗎？她陪你過生日，你陪她看病，你倆天生一對啊！我祝福你們，希望你倆以後鎖死，別再禍害別人了。”

張愷嘴角微微抽搐，說我“亂吃醋”，罵我“心眼小”，又把幾張單據塞到我手中。

“這是莉莉的檢查單和藥單，我已經交過費了，這錢你微信轉給我吧。”

我看了眼單據上麵的金額，總共六百多。

可他手腕上戴著的那塊金表，價值一萬多。

那麼貴重的禮物收得下手，卻連幾百塊錢醫藥費都舍不得掏。

我回頭一臉諷刺地看向趙莉莉，這就是你死心塌地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