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蔡公，董家逆......少爺求見。”

蔡邕想起董順不學無術曲解經典的樣子，皺起眉頭道：“就說我身體不適，不便見客。”

下人領命而去，然而剛一轉身，就麵露錯愕：“蔡公，他已經闖進來了。”

董順嗬嗬一笑，我焚香沐浴，整理得幹幹淨淨，你說不見就不見？

蔡邕隻得放下手中的書本，勉強道：“你闖入我府中，意欲何為？”

董順恭恭敬敬地鞠了一個躬，蔡邕不但不高興，反而警醒起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個無禮之徒突然有禮，隻怕要出幺蛾子啊！

果然，董順麵帶微笑：“我久慕蔡公學問與品行，對蔡公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今日特來拜師，望蔡公不要嫌棄。”

拜師？

下人麵露震驚，難道這紈絝浪子回頭，真心學好了？

蔡邕心中冷笑，當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想法？你並不是真心求學，而是想借我的名號給自己裝點門麵罷了！有了“蔡伯喈弟子”這個身份，你就好當官了！

我蔡邕絕對不會收你為弟子，就算你是董卓的兒子也不行！

其實蔡邕的判斷還真沒錯，董順並不是真心想學儒經，根據原來的曆史，離關東盟軍反董這件震驚天下的大事隻有三個半月了，他必須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掌握足夠多的底牌，擴大自己的影響力。

在董卓不讓他從軍的情況下，“拜師蔡邕”就是他往上爬的第一步。

蔡邕麵無表情地說：“不是我不願意收你，隻是你的經學造詣還沒入門，還是先在私塾或者太學把句讀學好，打好基礎再來找我。”

董順直接無視後邊幾句，揪著第一句道：“不是不願意收——原來蔡公願意收我，太好了！”

蔡邕覺得有些頭疼，擺了擺手道：“不妨明言——我不會收你為弟子，請回吧！”

下人齜牙一笑：“董少爺，蔡公已經表明態度，你請回吧。”

你爹權傾朝野又如何？我家蔡公根本不吃你這一套！

董順麵露失望，歎了口氣道：“既然蔡公不願給人浪子回頭的機會，我隻好不再糾纏。”

見董順轉身而走，蔡邕有些意外：真就這麼走了？我聽說這紈絝向來無法無天，竟然就這麼無聲無息地離開？沒發火，也沒有別的手段？

難道是被我一身浩然正氣所震撼，心生慚愧？

這就是儒家的威力啊！聖人沒有騙我！

就在蔡邕自傲的時候，董順突然停住了腳步。

“對了蔡翁，差點忘了，我爹有封信給你，托我轉交。”說罷，董順從懷中拿出一張折疊好的帛書。

蔡邕心裏咯噔一下，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因為董順的稱呼變了，從“蔡公”變成了“蔡翁”。

倒不是說“蔡翁”不尊敬，而是“蔡公”更尊崇。

他接過帛書，打開一看，上邊寫著兩行紅色大字：

“爾若拒納吾子為徒，吾必誅爾滿門。”

你要是不收我兒為弟子，我一定殺你全家——樸實無華而有效的性命威脅，非常有董胖的風格。

蔡邕看著帛書上的董卓印章，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他並不知道，這封帛書是偽造的。

董順之所以送那麼多東瀛人體藝術圖片給李儒，一方麵是為了氣董卓，另一方麵，是以此為條件，讓李儒溜進董卓書房，給帛書蓋章。

李儒雖然色令智昏，但也知道輕重，沒有蓋公章，隻是蓋了董卓的私人印章。

但並沒有區別，因為蔡邕確實被帛書給嚇到了。

不僅僅是因為印章真實，更是因為董卓本來就是這樣蠻橫的人，非常符合人設，這種事情，董胖已經做過一次了。

之前董卓請隱居南方的蔡邕來洛陽當官，蔡邕不願意，董卓直接威脅“不來當滅汝族”。

上次是滅全族，這次隻是殺全家而已，屬於網開一麵，更慈悲了，謝謝你，董卓。

蔡邕臉色陰晴不定，猶豫良久。

董順佯作驚訝，問道：“我父親的信上寫了什麼？讓蔡翁如此躊躇？”

蔡邕心道：看來這小子並不知情，都是他那蠻橫老爹胡來，正經人誰像董卓那樣一口一個滅族，炫耀自己有“族人之力”啊！

“也罷，我就收你為弟子，擇一個良辰吉日，行拜師之禮吧。”蔡邕歎了口氣，他倒是不怕死，但昭姬何辜？年幼的貞姬何辜？

董順喜道：“多謝老師成全！擇日不如撞日，幹脆就在今天吧，學生已經沐浴焚香並齋戒了！”

蔡邕很不痛快：“老夫好歹也是海內名儒，拜師儀式該有的東西還是得有，急不得。”

董順道：“那就明天！明天就是吉日，我早就查過了。”

年輕人是有備而來啊......

蔡邕無奈道：“行，你明天中午來吧。”

次日，董順上午就來了，在蔡府與下人們談笑風生，儼然已是半個蔡家人。

蔡邕知道這場禍事躲不過，不再掙紮，便舉行了拜師儀式，事情算是穩了。

“你今年多少歲了？是否有表字？”

董順道：“今年十八歲，未有表字。”

蔡邕道：“既然如此，我賜你一字。”

董順喜道：“謝老師看重！”

這個時代的年輕人，一般是弱冠時（二十歲）自己給自己取一個表字，名與字相呼應，比如諸葛亮字孔明，明與亮對應；張遼字文遠，遼與遠對應；孫權字仲謀，權與謀相對應......

（順便提一下，劉備字玄德，是個很冷僻的典故，周禮中“備”是指五色綢緞，五色之中以玄色為尊，所以備和玄竟然也是對應的。）

如果有家族長輩或者老師賜字，就沒有二十歲這個年齡限製了，提前獲得表字也不是稀罕事。

蔡邕沉吟道：“你們董家這一輩以卿為字，我賜你一個素字，尺素柔順，你字為——素卿！”

董順馬上就明白了蔡邕的心思，表麵上是尺素柔順，實際上是提醒我要清清白白，不要像董卓那樣動不動就威脅殺人全家......

好，董胖替我背了一回黑鍋，這都是為了你的好大兒啊！

董順連忙一揖到地：“董素卿謝老師賜字。”

蔡邕滿意地點點頭，好像有點樣子了，或許我真的能教化這個西涼第一紈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