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咖啡廳裏客人不少。
我找了一圈,總算找到一張空著的小桌。
落座前,我眼角餘光掠過一件灰色大衣的衣角。
像極了那位泊舟老師下午穿的。
店內的擺設精致,恰好擋住了牆邊的沙發。
隻能隱約看見衣角,和桌邊的兩個人。
男人的話音傳來。
“之前大小姐不是說,寫到第52首歌的時候,她就嫁給你?”
“我們都以為她是為難你的。”
“沒想到,大小姐要的歌你居然真的寫完了,打算什麼時候娶她?”
還真是泊舟?
我聽到一個清冷的嗓音。
“說好的,等這首歌發布,我就會向她求婚。”
“那你談的那個小女朋友打算怎麼處理?”第一個男人說,“叫什麼來著,葉雨?”
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葉雨時。”清冷的嗓音開口,“行了,你今天跑過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沒事我就先回去了,她還在等我下班回家。”
我手中的叉子驟然掉落,在盤子裏砸出一聲輕響。
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撿。
手指卻抖得控製不住,指腹劃過一邊的餐刀,割出一道長長的傷口。
鮮紅的血珠湧出,我卻好像感受不到疼痛。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江潯的聲音。
也是第一次聽到他叫我的名字。
因為,兩年前,我把他撿回家時。
他隻是一個,在醫院裏,因為治療費用不夠,想要辦理出院的......
啞巴。
“怎麼,玩出真感情了?”他朋友的語氣裏多了點恍然大悟的意味,“難怪,我記得你前麵還說,演幾個月,找到靈感就回家。”
“這兩年,你家老爺子和薑大小姐沒少催你回去吧,你都說在外麵找靈感,忙著寫歌。”
“我看不是找靈感,是你演久了,入戲了,舍不得她了吧?”
不遠處,江潯沉默著沒有答話。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兩年前,我第一次見到他時。
醫院的大廳裏。
江潯也是沉默著,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看著我。
眼神裏寫滿了脆弱和祈求。
桌對麵,男人的手機響了一下。
我聽到他試探的語氣:“是大小姐的消息。”
“在跟我打聽,你的求婚準備得怎麼樣了。”
“江潯,你聽哥一句勸,你和大小姐才是門當戶對的。”
“外麵的女人,拿錢打發了就好,也算補償她了。”
“實在舍不得的話,把她養起來,當個情人得了。”
輕描淡寫的語氣,我卻止不住地想起,兩年裏我總惦記著存錢給他治病。
所以總是舍不得在自己身上花錢。
可給江潯買東西時,我都是什麼好就買什麼。
隻是為了他收到時,笑著看向我的,滿是驚喜的眼神。
原來,到頭來,在他們眼裏,我隻是個花錢就能打發的,外麵的女人。
眼前,男人從桌邊站起來。
定製的灰色大衣襯得他肩寬腿長,氣質矜貴。
昏暗的燈光下,那張熟悉的臉神情冷淡。
“放心吧,我知道輕重。”他說。
“至於她......”江潯清冷的聲音停頓了幾秒,“我會處理好的。”
我坐在空調打得溫暖的咖啡廳裏。
卻止不住地渾身發冷。
原來,人在特別難過的時候。
是真的會失去思考的能力。
連帶著視線也變成一片模糊的空白。
耳邊傳來他打電話的聲音。
“令宜?”我聽見他溫和的語氣,“demo出問題了?”
“別急,我現在過來給你看看。”
店門被推開,那件灰色大衣消失在視線裏。
眼前,手機的屏幕亮起。
是江潯的消息。
【我還要再加會兒班,晚點就回來】
【想吃什麼夜宵?我給你帶】
【上次的開心果蛋糕,好不好?】
在一起的兩年裏,江潯晚歸時,都會給我帶些甜品。
口味不同的蛋糕,或是用料上好的點心。
味道都勝過市麵上的大部分甜品店。
那時我吃得興起,還問過他,這些東西都是在哪裏買的,這麼好吃,應該需要排隊吧?
江潯神色如常,眼底滿是寵溺地對我打手語,告訴我這是咖啡店沒賣完的甜品。
他下班晚,老板讓他帶回來吃的。
可他剛剛走出咖啡廳時兩手空空。
哪有半點甜品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