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父親趕到的時候，那些人已經走了。

他並不知道有這麼回事。

一來就是滿口的抱怨“爸，你知道這個省醫院的單間病房一天要多少錢嗎？”

他都沒問為什麼爺爺會住院，張口就是談錢。

“我在城裏打工也不容易，還有辰辰要養活，每個月還要給你和小慧寄錢。你就不能給我少添點負擔嗎！”

父親每個月就寄過來兩三百，時不時地還要從爺爺這拿走大把的醬菜鹹肉。爺爺跟他提過把我也接到城裏去，村裏的學校到底水平差了些，別耽誤了我。

父親總是推脫，說城裏養娃開銷大，辰辰每個月興趣班就要千把塊。又說留爺爺一個人在家不放心，有我陪著爺爺，也算替他盡了孝道。

我小時候盼著爸爸媽媽來看我，盼著盼著，妹妹出生了。他們沒有像丟下我那樣丟下妹妹，而是不管條件如何都把她帶在身邊。

慢慢的我把這份期待藏在心底，無人能發現。

“爸，爺爺是腿不舒服，做了手術。你不要再埋怨爺爺了。”我像母雞護崽似的衝在爺爺病床前。

“啪”

我耳朵嗡嗡作響。

“沒教養的東西，我在跟你爺爺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父親一臉的厭煩，連偽裝都不願意。“灰頭土臉的，一看就是個鄉下丫頭，比不上你妹妹半分大氣。”

“你給我滾！你有什麼資格打我孫女！”爺爺被氣的大聲喝罵。

父親看到了爺爺床頭的那堆營養品，眼睛一亮。

“爸，你是不是被人撞到了腿，才被送到醫院的。”他一臉貪婪，“你留那人聯係方式了沒！可不能就給點牛奶打發了。起碼要賠個十幾萬。”

爺爺實在聽不下去，拿起蘋果往他那砸，“給我滾。”

“那你這醫藥費我可不負責，我出門沒帶什麼錢。你們自己看著辦。”父親生怕被賴上，著急忙慌的就走了。

被他這一提醒，我也想到了還未繳費。

哪知去了收費台，裏麵的阿姨告訴我，爺爺情況特殊，看病不需要錢。

我回房告訴了爺爺這事兒，“這都是大好人啊爺爺，看病都不要錢。”

爺爺用皸裂的大拇指按住眼頭，不讓眼淚掉下來。“這麼好的日子，我那些兄弟們都沒過上過一天。”

爺爺從來沒跟我說過他年輕時候的事情，我一直以為他就是個農民。不隻是我，父親也是這麼認為。

爺爺說自己隻是個炊事兵，靠著兩口大鐵鍋撐到了援軍到來。撤退的時候腿上估計被打中了一槍，可天寒地凍的，也就麻木了。

他並不願拿這個身份去換取什麼。比他英勇的太多了，這麼多人都沒吃上新時代的大米飯，他若再要求更多，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可紙包不住火，這事兒還是被父親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