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逗病重的白月光開心,紀霄效仿紂王剖腹看子。
他盯著我的肚子,麵色不虞。
「現在醫術發達,七個月的孩子哪怕生剖出來也不會死,為了念念能在死前開心一點,你能不能別那麼小氣?」
我驚恐的抱著肚子,拚命求情,下跪磕頭磕到額頭血流不止。
他卻滿臉憤怒,眸光陰沉。
「你怎麼那麼惡毒!念念失去的可是生命!你和孩子早產三個月又不會死!」
我因此失去生育能力,孩子死於非命。
終於對他死心,簽下離婚協議,帶著孩子的骨灰去往洱海。
後來我聽說。
紀霄為了找我和孩子,一夜白頭。
1.
「阿蘊,孩子死了我們以後還會有的,你不是還好好的嗎?你就慶幸吧,畢竟念念快死了,一個孩子能讓她開心也是他的福氣。」
「嗯,知道了。」
我滿臉平靜,麵無表情的點點頭。
心口疼得喘不上氣,卻又好像早已麻木。
紀霄說的對。
死了是那個孩子的福氣。
否則活下來有這樣的父親和家庭,將一生不寧。
我滑動著手機,新聞上密密麻麻全是謾罵我的詞條。
因為紀霄怕林念被人罵妖妃,所以把強行剖腹取子的人傳成了我。
聲稱是我嫉妒心太強,當著他們的麵弄死孩子,以求他的愧疚。
幾乎全網都在聲討我這個母親。
隔著一道門的病房外,也不斷有人來來往往,謾罵,丟東西。
「精神病生什麼孩子啊?逼迫紀霄娶她就算了,現在紀霄的初戀快死了,他去看望一眼,她就發瘋剖孩子,該死的是她才對吧!」
「我估計顧以蘊是小三,拆散他們有情人,現在人家絕症快死了她還不消停!真是賤呐!」
隔著門縫。
還有被人惡意灌進來的紅墨水,雞血。
我毫不在意,一顆心甚至愈發平靜。
直到被煙霧包裹的紀霄動了動身子,陰沉著眸子看向我。
眼底露出幾分厭煩。
「現在知道學乖了?早幹什麼去了?要是你好好配合剖腹,孩子也不會死!」
「你也別想著裝乖打掩飾,害死孩子這個罪名你背定了,要是讓我發現你敢出去亂說,我會立刻和你離婚!」
我不說話,順從的點點頭。
紀霄卻突然來了脾氣,匆匆摔門離開。
放在剛懷孕那會兒,他是絕對不會的。
甚至會放下工作,拒絕應酬,每天陪在我身邊和我一起育兒。
好幾次紀父打來電話,又催又罵,他也依舊要陪我。
就連上癮的煙,也因為醫生一句對寶寶不好而戒掉。
我勸過,他卻搖搖頭,很認真的開口。
「我愛你,也愛我們的孩子,孩子隻有感受到父母的愛才能長得更好!我不能讓你一個人承擔孕育孩子的痛苦。」
尤其是孩子三個月後,紀霄公司家裏兩頭跑,一個人連軸轉,累到吃飯都能睡著。
我心疼他的身體,他卻笑的十分滿足。
「阿蘊,遇見你我才知道什麼是愛,你和孩子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我願意做一切。」
可我如今才徹底明白。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是林念。
最愛的,也是林念。
我和孩子,從始至終就是一個逗笑林念的玩具罷了。
現在好了。
我該給林念騰位置了。
紀霄,如你所願。
2.
傍晚,林念蒼白著臉找到我,扔給我一份離婚協議。
「孩子死了,你也沒了生育能力,別耽誤紀霄了,我的病很快會痊愈,他愛的人也隻有我。」
「不過有一說一,我還是第一次捂死那麼小的孩子,挺好玩兒的。」
我渾身顫抖不止,死死盯著林念笑的愈發燦爛。
恨不能撲上去咬死她。
可伸出的手還沒打到她身上,她就順著我的力道摔倒在地,哭的眼眶紅腫。
「阿蘊,我隻是來安慰你和你道歉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那我去死還不行嗎?我去死,給你的孩子償命還不夠嗎?我隻是不想看著你們的婚姻因為我毀掉…」
我愣在原地,手僵在半空中。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門被大力踹開。
紀霄滿臉憤怒的衝進來,伸手就狠狠給了我一耳光。
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咆哮。
「顧以蘊!我說了多少次這事和念念無關!你為什麼非要這麼惡毒,抓著不放!難道不是你自己惡毒才害死孩子的嗎!該死的人一直是你!」
說著,他抱起林念,目光又落在我手邊的離婚協議書上。
眸底的情緒翻湧的愈發厲害。
直接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沉著嗓子道。
「你要離婚?誰給你的膽子!我還沒主動跟你提,你怎麼好意思!」
我疼得臉色一白,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
隻是眼角控製不住的滾下淚水,心底一片苦澀。
他不知道怎麼了,眼神有些躲閃。
旋即看著離婚協議,發了狠的將我甩開,拿筆迅速簽下。
「好,好!離婚!我早就想跟你這種惡毒的女人離婚了!我愛的人一直都是念念!這些年一直是你拆散了我們!」
直到二人離開,我終於抱著自己痛哭出聲。
是啊。
都怪我。
怪我愛上他,怪我一心要嫁給他。
我真的後悔了。
後半夜,護士終於送來了死去孩子的骨灰。
我抱在懷裏,哭到失聲。
明明不久前,他還在我肚子裏。
明明不久前,紀霄還摸著肚子抱著我給孩子取名字。
「女孩兒叫紀念蘊,男孩兒叫紀念翊怎麼樣?是我們名字的組合,代表我們愛情的結晶!」
我滿心甜蜜,笑著答應。
他卻眼底露出幾分愧疚,親昵的蹭了蹭我的臉頰。
「阿蘊,辛苦你了,等孩子出生,我一定會保護好孩子和你,會加倍愛你們!」
我信了。
甚至自以為小說裏的白月光,都是誇大其詞。
可直到現在,我才終於明白。
什麼真愛,都敵不過白月光。
紀念蘊,紀念翊,句句不提她卻字字不離念。
說好的保護孩子。
卻拿孩子去當成哄她一笑的玩物。
這一切,何其諷刺啊?
紀霄。
這對我來說,真的太過殘忍了。
直到後半夜,我終於平靜下來,心底一片死寂。
提筆簽下離婚協議。
3.
我休息了一周,勉強出了院。
卻在離開前,瞥見林念病房內,相擁接吻的二人。
大概是我看了太久,紀霄發現了我。
眼底閃過一絲不悅,語氣冷漠。
「又要做什麼?念念病的這麼嚴重,死前滿足她一點願望怎麼了?你要和一個死人斤斤計較這麼多嗎?」
和第一次我發現他們重逢時一樣。
那會林念得了絕症的消息剛被我得知,出於禮貌我打算去看望她。
卻看見我的丈夫抱著他的前女友,吻的難舍難分。
我痛哭,質問,聲嘶力竭。
他卻滿臉不耐煩。
「你怎麼那麼小氣?念念都快要病死了,我多陪陪她怎麼了?」
「再說我都跟你結婚了,你還要怎樣?讓我看著她帶著遺憾死去嗎?抱歉我沒你那麼冷血,做不到!」
我和他冷戰了一周。
期間為了哄我,他也給我買過花,帶我去吃燭光晚餐。
「阿蘊抱歉,我不是故意凶你,隻是念念快死了,我們都是朋友,換作你我也能理解的。」
等我終於勉強接受,他又帶著林念出差。
半夜三更,林念更是給我發來他們親密無間的照片。
他一次次跟我解釋他們的清白。
一次次再我半夜起來上廁所時,夢囈這林念的名字。
挺可笑的吧?
結婚那麼久。
我居然分不清紀霄哪句是真話了。
回過神來,我看著麵露不虞的紀霄,平靜的搖了搖頭。
沒說什麼,轉身就走。
我回家收拾了為數不多屬於我的東西,帶著孩子的骨灰就要離開。
出門卻撞上了匆匆忙忙剛回來的紀霄。
他看見我拿著行李,眼神一滯。
「要去哪兒?」
下一秒,沒等我回答,他手機響起,接到了來自醫院的電話。
越聽,他麵色越黑。
我不感興趣想盡快離開,卻被他猛地攥住手腕,大力甩在地上。
孩子的骨灰登時撒了一地。
我瞳孔一縮,淚水瞬間噴湧而出。
想伸手去捧,卻被他一腳踩住手背。
「顧以蘊!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分散我的注意力故意讓念念心懷愧疚!現在你滿意了!念念又進搶救室了!」
「你就不能消停點嗎?為什麼非要這麼惡毒!為什麼連一個將死之人都容不下!連念念最後這幾天你也要和她爭嗎!」
說到最後,他發了狠的踩著骨灰。
似是不解氣,甩了幾個玻璃杯在我麵前。
死死捏著我的下巴,警告開口。
「別再欺負念念!否則我一定會和你離婚!無論你怎麼求情都沒用!」
說罷,他大步離開。
徒留我一個人,徹底崩潰,拚命伸手捧著滿是玻璃渣的骨灰。
眼淚大顆大顆滾落,像是開了閘徹底浸濕了骨灰。
我捧到滿手獻血,終於痛哭著跪到了地上。
可手上的痛,遠不及心底。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都怪我。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紀霄,愛上你就是我最大的悲哀。
我再也不想要見到你。
4.
我坐上了離開的車。
手機裏還有紀霄給我新發來的短信。
「燉點雞湯,送到醫院來,就當給念念賠罪了,這事我可以不追究。」
我沒回。
紀霄也不知道怎麼了,又打進來一個電話。
我剛接通,那頭暴躁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顧以蘊!你別裝看不見!趕緊燉好雞湯送到醫院來!你處處害念念,念念還想著原諒你!你以後要多學學念念的大度!」
「你一會道個歉,這事念念就不追究了,噢帶條好看的裙子,我和念念下午要去拍個婚紗照,她最後的心願,我必須滿足她。」
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堆注意事項。
絲毫沒有停頓的說出了林念的喜好,尺碼。
熟悉的就連我這個和他結婚數年的妻子,都不得不承認。
紀霄真的很愛林念。
畢竟我們結婚時,他甚至買錯了戒指的款式,戴戒指環節怎麼也帶不上。
所有人都說,他愛慘了我,著急娶我回家,連尺寸都忘記量。
我也信了。
甚至安慰他,結婚結束再去買就好。
他滿臉愧疚。
「對不起阿蘊,是我娶到你太激動了,居然忘記偷偷給你量尺寸了,都怪我搞砸了。」
可那個不合我尺寸的戒指。
我在林念的朋友圈看見了。
帶在她手指上,正好合適。
原來不合適的一直都不是戒指。
而是我。
思緒回籠,紀霄還在那頭絮絮叨叨。
說到最後,他有些疑惑問道「你準備行李幹什麼?要出去旅遊?旅遊也好,省的再出現礙了念念的眼,惹人不高興,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我沒反駁,平靜的嗯了一聲。
他也不知道抽了什麼風,突然有些遲疑的開口。
聲音也突然溫柔了下來。
「準備旅遊多久?什麼時候回來?這次不會又要撒嬌讓我去接你吧?」
「你今天乖了很多我都不習慣了,不過這樣很好,你能想開就好,我也不想天天跟你吵架,最近幾天我都不回家,準備多陪陪念念。」
他嗓音裏不自覺帶點笑意。
和往常我們相處方式很像,可我的心卻毫無波瀾。
甚至有些反胃。
往日種種,回想起來我都覺得惡心。
想到這兒,我深呼出一口氣,眸子望向即將抵達的機場。
「我不回去了。」
「紀霄,離婚協議我也簽了,我們好聚好散吧,我不會再回去了。」
「祝你和林念,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