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兩個月大時，爸媽把我丟給外婆，不聞不問。

我跟著外婆做農活，撿紙殼子，維持生計。

活的自卑敏感，小心翼翼。

爸媽卻嫌棄我唯唯諾諾，上不了台麵。

「林珊珊，看你這樣子，真是丟人現眼，你就不能像你妹妹一樣？大大方方的？」

「你能不能把你身上那股子窮酸氣稍微收斂一些？」

看著妹妹那自信明媚的模樣，我心酸的別過視線。

萬千寵愛滋養長大的玫瑰，跟路邊自生自滅的小野花，能一樣嗎？？

01

「林珊珊，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你能不能把你身上這股子窮酸氣稍微收斂一些？」

「今天是你妹妹生日，你一定要惹她不開心？」

「好心好意帶你去吃晚餐，你瞧瞧你那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怎麼著？吃個飯還能把咱們家吃窮了不成？？」

「你沒看到服務員看我們那眼神？嘲諷，鄙夷，你是故意想讓我們全家難堪？」

母親罵罵咧咧的數落著我，滿臉不悅。

妹妹林貝縮在媽媽懷裏，哭的滿臉淚水。

「媽媽，我不要帶她一起去吃東西！不要帶她一起！太丟人了！」

「我同學都嘲笑我，說我姐姐像個乞丐，我不想跟她走在一起！！」

「我為什麼要有姐姐！我不要姐姐！媽媽，你快讓她走！！」

母親輕聲哄著林貝，滿臉心疼。

父親裝模作樣的打斷了林貝的話，「貝貝，她是你姐姐，你怎麼能這樣跟你姐姐說話？」

說著，他回頭看向我。

「珊珊，今天畢竟是貝貝的生日，要不......」

我識相的點了點頭。

「爸媽，我突然想起來，晚點還有點事，就不去跟你們一起吃飯了！」

父親欣慰的看了我一眼，「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母親牽著林貝站起身，連眼神都沒給我一個。

看著他們一家三口離開的背影，我攥緊掌心，心痛到無法呼吸。

這麼久了，早就該習慣的，不是嗎？

我二十歲，真正待在父母身邊的日子不過短短半年而已。

隻因生我時難產，差點要了母親的命。

她對我，便再也愛不起來......

兩個月大時，我就被丟給外婆。

爸媽安心的在外麵過他們的二人世界！

對我不聞不問，仿佛從來沒生過我這個女兒。

沒有關心，沒有心疼，也沒有生活費。

七十多歲的外婆，佝僂著腰，帶著我去種菜。

撿紙殼子，維持生計。

爸媽四五年，才會回去看我一次，每一次，也不過短短幾天而已。

外婆湊到我耳邊，滿臉溫柔。

「珊珊，外婆沒騙你吧！別聽你那些同學瞎說！你是有爸爸媽媽的，你的爸爸媽媽很愛你！」

我紅了眼眶，拚盡全力想討好他們，想讓他們喜歡我。

然而看著我捏著衣角，唯唯諾諾的模樣。

母親眼裏是藏不住的嫌棄。

「就不能自信大方一點？誰家孩子像你一樣？看你這樣子我就來火！」

「也不知道隨了誰！」

他們覺得我養廢了，認定我這輩子也就這樣！

於是選擇重開小號，在我十二歲這年，生下了林貝。

林貝八歲，在爸媽身邊當了八年的公主。

自信，陽光，明媚，落落大方。

跟我完全不一樣！！

半年前，外婆病故，爸媽才不情不願的把我這個不受待見的女兒接回身邊。

屬於我跟林貝的強烈對比，也正式拉開序幕......

02

林貝八歲生日，去的那家高級餐廳，我隻在電視上看到過，閃閃發光，奢侈豪華。

我早就說過我不來，是父母非要拉上我一起。

「為什麼不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偏心呢！」

「你比妹妹大這麼多，等爸媽老了，你得護著她！所以你們得好好培養感情！」

我絞著手指，渾身透露著不自在。

「以前沒來過這種地方吧？」

爸爸淡淡的開口。

我點了點頭，「隻在電視上看到過…」

心裏不自覺有些酸澀。

如果外婆再等我兩年該多好。

等我賺了錢，帶她來這裏吃飯，她肯定特別開心。

落座後，服務員貼心的給我們倒了茶水。

林貝開口就是一連串我沒聽過名字的菜名。

我坐在不屬於我的豪華餐廳裏，如坐針氈。

父親把菜單遞給我，微微扯動嘴角。

「貝貝，姐姐第一次來，所以今天，讓姐姐點菜好不好？」

林貝不滿的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我推脫不過，看著四位數的單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盤菜，夠我一個月的工資了！

夠我跟外婆，一年的生活開支......

外婆常年患病，辛辛苦苦供我讀書。

我偷偷放棄了高考，選擇出來賺錢。

外婆得到消息後，紅著眼睛扇了我一巴掌。

那是外婆第一次打我，也是唯一一次。

「林珊珊，你是不是瘋了？你是不是要氣死我？？」

我抱著外婆，眼底滿是倔強。

「外婆，我是真不想讀了，我隻想努力掙錢！然後接你去過好日子！」

「我並不是隻有讀書一條路走......」

我怕，我怕若是接著讀書，還沒等到我畢業，外婆就走了......

我隻想，趁她還在，攢點錢，讓她享享清福。

可惜，外婆直到離世那天，我也沒能力帶她來這麼奢侈的地方吃一頓飯。

外婆回抱著我，心疼的紅了眼眶。

「我們珊珊，不應該過這樣的日子啊！！」

當天晚上，我聽到外婆第一次主動撥通了母親的電話，罵的難聽至極！

「你們兩口子真不是人！我珊珊為了省錢，連學都沒上了！你們就是這樣為人父母的？」

「這麼多年了，你們欠珊珊的太多了！你們也不怕遭報應？」

電話那頭的語氣，依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她又沒跟我們說，我們哪知道她缺錢？」

「休學都不告訴我們，她眼裏，根本就沒有我跟她爸！」

「一意孤行，脾氣古怪，我們可管不了她！也早就當沒有這個女兒了！」

我一直以為爸媽很窮，小心翼翼的不敢給他們添麻煩。

「林珊珊，要不是為了你，我們用得著這麼辛苦？」

「讓外婆帶你，還不是因為我們想多攢點錢！」

「等我們老了，你可得好好孝順我們！！」

可是，在外婆身邊的這十多年，他們並沒有給外婆幾次生活費。

那為什麼要說，辛苦都是為了我呢？

外婆總是拉著我的手，讓我一定要體諒他們。

「珊珊，世上沒有不愛自己子女的父母。」

「你爸媽很辛苦的，他們也不容易！！」

後來啊，看著林貝那公主一般的生活。

結合父母的那些哭窮的言語，我隻覺可笑至極！

他們不是沒有錢，隻是舍不得把錢用來養我罷了！

我被他們騙了，外婆也被他們騙了…

父親不滿的推了推我的手臂。

「珊珊，你發什麼呆呢？快點菜啊？」

我回過神，鼓起勇氣，指了指菜單上最便宜的那道清炒白菜。

「我要一盤清炒白菜就夠了。」

清炒白菜居然都要188一盤！

我跟外婆頂著太陽累的要命，種的白菜八毛錢一斤！188，得種多少白菜......

父親示意讓我繼續，我尷尬的紅著臉，聲音也更是輕了幾分。

「你們點吧，我不太懂。」

我從來沒有點過這麼貴的菜，什麼都不懂。

如果點的不好吃，那不是浪費了麼？

服務員鄙夷地看了我們一眼，「我們可是有最低消費的哦！」

爸媽尷尬的接過菜單，哄著林貝點菜。

林貝摔了菜單，氣憤不已，「林珊珊，你就是故意在我生日時讓我難堪是吧？」

「讓你先點菜，你點個破白菜，嘲諷誰呢？」

「爸媽，我早就說不要帶她，你們偏偏要帶！結果她又是這樣丟人現眼！」

「你們吃吧，我氣都氣飽了！你們一家過行了吧！」

母親說的沒錯，我生來就沒有享福的命！

或許，我真的很掃興，也是真的讓他們丟人現眼了！

03

我在路邊，隨意買了份炒米麵。

就著微微的晚風，伴著眼淚吃的幹幹淨淨。

父母隻會嘲諷我唯唯諾諾，斤斤計較，像個乞丐。

卻從來沒想過，我一個月工資三千，養活自己，還得存錢，我過的有多難！

「珊珊，你已經二十，已經工作了，爸媽不會再給你一分錢！」

「珊珊，妹妹還小，若是我們賺不到錢了，你得肩負起養她的責任。」

「珊珊，你工資多少？把工資給我吧，我幫你存著！！」

我捂緊了自己幹癟的荷包，眼底滿是冷漠。

我可以相信與依賴的人，已經去了天堂，再也不會回來了…

回到家後，林貝依舊是滿臉憤恨，對著我擺臉色。

「她把我生日都毀了！我一天的好心情，全讓她毀了！她到底還要在咱們家待多久？？」

「我這次生日已經過的夠低調了！我憑什麼為了她委屈我自己？」

「林珊珊，你回你的村裏呆著！為什麼要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母親輕拍著林貝的背，滿臉心疼。

「貝貝，別胡說！她是你親姐姐！」

「她回去了，街坊鄰居怎麼看我們？你外婆臨終前說了，若是我們不帶她，你外婆會纏著咱們家一輩子的！」

林貝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哼，外婆生前就不喜歡我，如今她都死了，還能把我怎樣？我不要她！我就是不要她在我們家！！」

說罷，林貝哭著跑回房間，爸媽追在身後去安慰她。

我深深的歎了口氣，果然，留我在家裏，是擔心街坊鄰居的眼神，以及外婆臨終前的遺言！

走回自己的房間，輕輕掩上了門。

說是房間，實際是陽台一側做了個隔斷。

冬冷夏熱，又小又壓抑，剛好夠放下一張床，和一個小小的床頭櫃。

躺在床上，從櫃子裏拿出外婆留給我的銀手鐲。

呆呆的紅了眼圈。

如果不是因為外婆的臨終遺言，我又怎麼可能待在這個對我嫌棄不已的“家”？

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

「珊珊，當年你爸媽不是不管你，而是你出生時難產，差點要了你媽的命，她也是受了老罪啊！」

「你別恨他們，他們是愛你的！珊珊，外婆不放心你孤苦伶仃一個人」

「我走後，你一定要回到你爸媽身邊，一定要好好的待在他們身邊，我才能安心！！」

麵對我爸媽，外婆的臨終遺言，也是讓他們把我帶在身邊。

「珊珊已經苦了十九年了，不能再繼續苦下去了！」

「她一個女孩子，吃得了你們多少飯？你們那麼大一個家，就容不下一個她嗎？」

「如果你們敢不管她，我會纏著你們一輩子！讓你們永生不得安寧！！」

我抹了一把淚，心酸到極致。

外婆，留在這個沒有絲毫愛意的家，真的這麼重要麼？

04

「你的大女兒，好像不太合群啊！」

「同父同母，區別怎麼這麼大呢？性格完全不一樣......」

這樣的言語，在這半年裏我已經聽到了無數次，早已經免疫。

爸媽尷尬的附和著，「哎，年輕時忙著工作，沒時間帶她，她外婆把她帶大的。」

「一身壞毛病，也不知道隨了誰！沒有一丁點像我！」

「還是得自己帶大的孩子，更乖巧懂事！」

媽媽的語氣揚起，眼底滿是驕傲。

「我家貝貝，從小到大都是我親力親為，身上全是我的影子！聰明，懂事，落落大方，自信陽光！」

「在上一次六一活動擔任小主持人，還拿了獎呢！」

聽著他們的歡聲笑語，我眼底沒有絲毫情緒起伏。

「林珊珊，你是真看不出來爸媽很嫌棄你嗎？」

「你死皮賴臉賴在我家，有意思嗎？」

在拐角處與林貝相遇，她眼底滿是這個年齡不該有的譏諷。

我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我是他們長女，他們賺的錢，有我的一部分！我為什麼要走？」

「半年了，他們不也沒敢我走嗎？」

林貝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不會讓你繼續賴在我家的！」

我笑了，根本沒把這個八歲小孩當回事！

當天晚上，林貝哭著嚷著，說我偷了她的純金平安鎖吊墜。

「媽，姐姐今天來我房間，為上次毀了我生日跟我道歉！說以後跟我好好相處！」

「結果她離開後，我才發現我的平安鎖不見了！」

「姐姐，如果你實在喜歡，你跟我說，我讓給你還不行嗎？但是你為什麼要偷東西啊？」

母親安撫著她。

「貝貝，不能胡說，不能冤枉姐姐！」

「一定是你粗心大意搞丟了，媽媽明天去給你買個新的！」

林貝紅著眼睛，「我沒有胡說，我敢肯定，一定是姐姐拿的！媽媽，你居然相信她，不相信我？」

說著，她衝進我房間，就開始翻箱倒櫃，在枕頭下麵，成功找到了那一塊吊墜。

她揚了揚手裏的東西，眼底一片委屈。

「媽媽，你自己看！東西都在這裏呢！」

「姐姐手腳不幹淨！是個小偷！！」

「你剛剛還幫著小偷說話！自從姐姐來了我們家，你心裏就隻有姐姐，沒有我了是不是？？」

母親愣在原地，回頭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林珊珊，你？你竟然偷妹妹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