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屋子裏,靜靜地燒著我們的回憶。
明硯給我寫的情書,我們上學堂時一起拍的照片,甚至還有他用狗尾巴花給我做的戒指。
既然要走,那就幹幹淨淨。
「春紅,去,晚上請大少爺來吃飯。」
明日喜宴結束,我就徹底走了。
好歹當了三年明家媳,有些話算是我最後的仁慈。
至於聽不聽,由他。
我花了整整一個下午,做了明硯最喜歡的菜。
侍奉了他們三年,我已經從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大家閨秀,變成了廚藝不錯的的大嫂。
從傍晚等到天黑,明硯才姍姍來遲。
「弟妹,如雪孕吐不止,來晚了些。」
又是習慣性的找借口,這些話三年裏我聽了無數回。
倒是這聲弟妹聽著新鮮。
他沒叫過林如雪一聲弟妹,說是不習慣。
叫我倒是挺習慣的。
我自嘲的笑笑,在他震驚的眼神中讓丫鬟撤下飯菜。
「菜冷了,就不吃。」
我本意是想好好吃完這頓飯,就當是最後的告別。
既然他不想,那就罷了。
明硯有些梗住了,別扭的移開視線。
「我真不是故意來遲的,確實是有事耽誤了些時辰。」
我打斷了他的解釋:「今日我想說,如今局勢震蕩,明家若要求得生存之道,萬不可輕易站隊。」
「還有,多留意林如雪,她有日本留學背景......」
他沉著臉喝止住了我。
「夠了!」
「我素來以為你明理得體,竟這般急不可耐的編排如雪!」
「虧得如雪還勸我來看看你,既然你不識抬舉,家裏的對牌鑰匙也請你交出來吧。」
我失望的搖搖頭。
原來就連這頓飯,都是為了來要對牌鑰匙。
他們大可不必這麼迫不及待,明天一早,我也會交給他們的。
我解下對牌鑰匙,放在桌子上。
他囁嚅著想開口,外麵丫鬟的聲音響起來了。
是林如雪身邊的翠玉。
「大少爺,大少奶奶身子不爽快,請您過去看看。」
他未動,還如往常一般等著我的挽留。
隻是那焦急的神態,已經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思。
「你去吧。」
要走的人,終究留不住。
罷了,隨他去吧。
許是沒等到他想要的挽留,他生氣的拂袖而去。
又想到什麼,折頭抓起桌上的對牌鑰匙頭也不回。
我就這樣枯坐了一夜,他再也沒有回來。
隻是遣了丫鬟說一聲:「二少奶奶,大少爺說今日就不過來了,以後會補償你的。」
以後?
哪裏還有以後......
天還沒亮,窗外就開始吹吹打打。
「二少奶奶,奴婢太著急了,不是故意衝撞您。」
我淡淡的擺擺手,立在屋前看著那滿堂的紅色。
曾經,我也是這樣被迎進家門的。
我看著攜手而來的兩人,眼睛有些酸澀。
果然,三年來不變的隻有我自己。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 入洞房!」
禮畢,賓客歡。
將林如雪扶進洞房時,她高興極了,附在我耳邊悄悄說。
「季雨煙,這一切三年前就該屬於我了。」
我淡淡的收回了手,轉身離開。
既然你想要,都給你。
前廳觥籌交錯,誰也沒有注意到我離開的身影。
我轉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個我愛了半輩子的男人,堅定的朝外走去。
「不好啦!應月台走水了!」
明硯一把揪住救火的下人:「你說哪裏走水了?」
「是......是二少奶奶的應月台。」
熊熊烈火映紅了黑夜,仿佛要吞噬一切。
他心中一緊,剛踏出一步便被老夫人攔下。
「硯兒,你不能去。」
「我知道你擔心季雨煙,但下人已經去救了,你去太危險了!」
一旁匆匆趕來的林如雪也在幫腔。
「弟妹是個聰明人,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如雪說的對,好端端的怎麼會著火,說不定這把火就是她自己放的,此刻正躲在哪裏等我們低頭呢!」
明硯啞然。
他也覺得季雨煙太任性了。
就因為自己娶了如雪嗎?
都說了這隻是權宜之計,自己不會虧待她的。
一夜無眠,第二日一早下人才匆匆來報。
「二少奶奶,沒了......」
明硯一愣。
季雨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