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改命人,能花費代價為親人和戀人改命。
裴淵三次救下我的性命,為此他傷了一條腿,破了一次產。
於是,我兩次為他改命。
第一次,贈他健康身體。
第二次,祝他東山再起,又成為了首富。
從此以後,林淵與我結婚那日,發誓此生絕不負我。
我說東,他不敢說西。
我說喜歡花,京市最豪華的富人山莊就種滿了花。
我說喜歡粉色,生人勿近的冰山總裁第二天就穿上了全粉西裝。
直到偶然知道林淵與白月光有了一個據說命格悲慘的孩子。
男人如同結婚當天一樣,紅了眼問我:
“能不能改掉這個孩子的命?”
我點點頭,說,好啊。
雖然,我一生隻能改命三次。
而第三次替人改命的代價,是我的命。
1
儀式結束後,已經是深夜。
我失了力躺在地上,靜靜感受著第三次改命帶來的反噬。
疼,渾身都疼。
尤其是頭,像是被千萬根繡花針反複紮進又紮出。
這是反噬的第一步。
裴淵推開門,看到我的樣子嚇了一跳。
“冉冉,你沒事吧?”
他蒼白著臉跑進來,第一件事不是扶我,而是撲到了法壇前,檢查儀式有沒有成功。
喊疼的話就這樣僵在喉中。
我自嘲地笑了笑,眼淚卻不聽話地落下。
我是世界上唯一幸存的改命人。
隻要付出代價,就能幫親近的人改變命運三次。
第一次,我幫裴淵治好了一條腿,代價是失去生育的能力。
第二次,我讓裴淵東山再起,代價是二十年壽命。
今天,是第三次。
代價,是我的命。
鮮血開始不受控製往上湧,我努力咽下嘴裏的腥味,眼前又浮現出昨天的畫麵。
昨晚,是我和裴淵在一起八年的紀念日。
他一大早就出了門,說要給我準備驚喜。
我在約好的餐廳等了八個小時,等來了一條全城熱搜。
【裴氏集團掌權人雨中癡等,迎愛回國兩人深夜熱吻】
新聞裏,一身黑色大衣的裴淵小心翼翼地將穿著白色長裙的女人護在懷裏。
傾斜的雨傘下,一個低頭,一個踮腳。
比電視劇還浪漫。
可更讓我移不開眼的,是女人懷裏抱著小女孩。
和裴淵長得......一模一樣。
腦子轟的一聲炸開。
我抓起桌上的鑰匙,衝進了大雨裏。
我要去找裴淵,問明白到底怎麼回事,等紅燈的時候,卻意外接到了男人的電話。
“冉冉,你在哪兒?快回家,我有事找你。”
裴淵的聲音很急切,我也下意識拋開了紛亂的思緒,匆忙回家。
一進門,就看到了新聞裏的女主角。
孟南心抱著孩子坐在沙發上。
穿著我的拖鞋,用著我的杯子。
我轉過頭,不讓裴淵看到我眼底的紅。
我自欺欺人的問裴淵,好似要他徹底把我當做一個笑話。
“她是誰?”
2
裴淵臉色一滯,卻沒有回答。
他將我拽到了書房,仔細關好門後,突然下跪。
“冉冉,南心是我以前的好朋友,她的孩子生下來就身體不好,算命的說很可能活不到二十歲。”
“冉冉,你不是能幫人改命嗎?幫她一次好不好?”
“等你幫完我這次,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裴淵跪在我麵前,紅著眼求我。
我怔怔地看著下跪的男人,好似記起,他以前也跪下來求過我。
求我不要用傷害的方式幫他改名。
求我疼惜自己一點。
見我不說話,裴淵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眼底閃過憤然。
“冉冉,希希才五歲,還是個孩子。”
“你難道就忍心看著她因為命格不好,英年早逝嗎?”
“還是你一直做不了母親,所以就也嫉妒別人的孩子?”
刀鋒利劍般的話讓我瞬間就紅了眼眶。
他明明知道我是因為他才失去了生育能力。
也是他發誓,一輩子都不會揭開我的傷疤。
果然,最親近的人才最知道怎麼傷你最深。
裴淵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對,臉上閃過後悔。
但下一秒,他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猙獰的刀疤。
“之前你不是說,我救了你三次,所以你也會報答我三次嗎?”
“第一次,你治好了我的腿;第二次,你讓我東山再起;這第三次,我要你為希希改命,讓她平安富貴過完一生。”
心口傳來刺痛。
我愣愣地掃過男人臉上不容置疑的神情,又看向他手臂上像條蜈蚣般蔓延的猙獰刀疤。
最後想到了今晚的新聞。
那張和裴淵幾乎一模一樣的五官。
跳動的心逐漸石化。
“好,我答應你。”
“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之前我送你的那塊玉佩,有個地方壞了,我想拿去修,你還給我吧。”
裴淵鬆了口氣,幹脆利落地摘下了脖子上的玉佩。
“我還以為是什麼呢,一塊玉佩而已,本來就是你的。”
“隻是希希她......”
他頓了頓,很是心疼。
“改命的事情能不能盡快,我不想她受苦。”
我嗯了一聲,沒有告訴他。
這塊玉佩是改命人自出生就戴著的法寶,隻能贈給愛人,也是我和他唯一的羈絆。
我低頭看向玉佩,上麵布滿了裂痕。
看來,連玉佩也知道,我活不久了。
也好。
裴淵,從今往後,我們兩不相欠了。
3
思緒回籠,裴淵也確認了儀式成功。
他終於想起了我,愧疚地將我抱進懷裏,替我擦去額頭上的冷汗。
“冉冉,辛苦了。”
“你放心,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傷。”
以後,你也沒有機會了。
默默補上這句話,我艱難地坐起身,準備回房洗漱。
上樓才發現我和裴淵的床上已經躺了兩個人。
孟南心上身穿著裴淵的白襯衫,下身什麼也沒穿,露出自己的白皙大腿。
一隻手還輕輕拍在孩子的背上,溫柔地唱著哄孩子的歌。
這幅場景格外眼熟,恰似裴淵第一次遇到我的時候,給我描述的畫麵。
所以,在得知我沒了生育能力的那天,男人抱著我,一整夜都沒有撒手。
隻是現在,這般場景如他所願。
哪怕女主人不是我。
暖黃的燈光下,我清楚地看見了我的枕頭,被孟南心踩在腳下。
孟南心像是才發現我,光腳下了床,臉上是分寸剛好的惶恐。
她嘴角是對我淡淡的嘲諷與挑釁,卻晃花了裴淵的眼。
不顧我這個正牌夫人在場,男人下意識將她攔腰抱起放到床上,細心叮囑:
“地上涼。”
做完這些,他才意識到不對,轉過頭心虛地解釋:
“南心身子弱,不能受寒......”
我沒說話,轉身想走。
左手手腕一緊,裴淵猛地拉住我,說出的話是嗔怪我得理不饒人的語氣。
“客人來了,客臥沒人收拾,我讓她們先睡主臥,你別動不動就生氣。”
我渾身疲憊,改命的副作用讓我實在沒力氣與他爭吵。
可能是覺得語氣重了,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可出乎意料的是,我搖了搖頭。
“沒關係,我去客房睡。”
反正這個房間也臟了,我沒興趣睡在垃圾堆。
裴淵愕然,像是不可思議,又像是有些失望。
“冉冉,你不生氣?”
我垂下眼。
“隻是間臥室而已,有什麼好生氣的。”
說完,我幹脆利落地轉身離開。
沒再管身後那道複雜又炙熱的目光。
半夜,我發起了高燒。
改命不是件容易的事,違反天罡必然要受到反噬。
可我沒想到,這次會這麼難受。
也對,人都要死了,這副身體還能有什麼好。
隻是痛到極點的時候,我還是迷迷糊糊給裴淵打了電話,想讓他送我去醫院。
一連二十多通電話,他都沒有接。
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電話通了。
傳出來的卻是一個孩子的聲音。
“爸爸,那個破壞我們家庭的壞阿姨給你打電話了。”
咚的一聲,手機似乎被人打在了地上。
好一會兒才傳來裴淵慌亂的聲音。
“希希沒睡醒,認錯人了,冉冉,你找我什麼事嗎?”
我沉默了幾秒。
“你現在在哪兒?”
對麵的呼吸一窒,裴淵不自然地回道:
“在......在大廳啊,南心帶著希希下樓喝水,我剛好碰到。”
“冉冉,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剛要開口,說自己發燒了,想讓他送我去醫院。
對麵就傳來一聲孩子的哭聲。
“爸爸,你快抱抱我......”
我的眼淚突然就落了下來。
“裴淵,我發燒了,好難受,你能送我去醫院嗎?”
電話那邊的聲音突然沉默。
隔了很久我才聽到裴淵疲憊的聲音:
“冉冉,你乖一點,別和一個孩子爭寵。”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我先睡了。”
電話掛斷,我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昏死過去。
再睜眼的時候,已經是在醫院。
裴淵一夜沒睡,見我醒來後立刻就紅了眼。
他抓著我的手緊緊貼在臉邊,語氣全是自責和後怕。
“冉冉,你嚇死我了。你吐了好多血。”
“以後我哪兒都不去,就好好陪著你,一定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傷害。”
下一秒,在他驚疑不定的眼神中,我緩緩抽出了自己的手。
4
“冉冉?”
裴淵的表情僵住,不敢置信。
他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阿淵,希希摔了一跤,哭得不行,你快來。”
孟南心帶著哭腔的聲音傳出來,裴淵下意識站起身,著急地往外走。
走到門口又頓住,眼神為難。
“冉冉,我......”
“去吧。”
我不再看他,躺下裝睡。
隱藏在被子裏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痙攣,嘴唇也咬出了鮮血。
裴淵不知道我的痛苦,但他還是掛斷了孟南心的電話。
“冉冉,你更重要,今天我隻陪你一個人。”
我內心煩悶,隻覺得他越來越靠近的身體,讓我心口陣陣惡心。
好在,裴淵的手機很快又響了起來。
這次孟南心真的哭了。
“阿淵,希希流血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你趕緊過來啊。”
裴淵也慌了。
“冉冉,我先去看看希希,有什麼事你立刻給我打電話。”
“我一定來!”
說完他就快步離開。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昏死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晚上。
匆忙洗了個澡後,我將挑好的照片發給預約的攝影師。
“就這張吧,不用怎麼精修,你把背景換一下就行。”
攝影師收到,順便跟我閑聊。
“許小姐,果然像您這樣的大美人,照片都不喜歡精修。隨便一拍就美的奪人。”
“不像我今天接待的那個客戶,說是要拍全家福,結果那個女主人光衣服就換了十五套。”
“還有化妝師、造型師......零零總總幾十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走秀呢。”
攝影師吐槽著,發來的語音卻忍不住羨慕。
“不過這也沒的說,誰讓人家是裴氏集團的總裁夫人呢?還為裴總生了個五歲的女兒。”
“以前我看新聞,說什麼裴總為了哄太太高興,幾千萬的珠寶說買就買,幾個億的山莊說送就送,我還不相信。可今天拍攝了一下午,裴總全程坐在邊上陪孩子玩遊戲、念童話書,沒有一點不耐煩。”
“這樣的好男人,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遇見。”
“對了,許小姐,你怎麼突然想要大頭照?是要辦簽證出去旅遊嗎?”
空蕩的病房變得安靜。
沉默了許久,我才慢慢回複。
“不,這是我的遺照。”
綠色的聊天框反複輸入又暫停,我放下手機,默默數著自己還有多久壽命。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還能活兩天。
房門突然被人踹開。
裴淵的助理帶著保鏢闖進來,粗魯地將我拽下床,帶回別墅。
“冉冉,希希突然昏迷不醒,你不是幫她改命了嗎?怎麼會這樣?”
“是不是你哪裏出了問題?你再幫她改一次!”臥室裏,裴淵緊緊攥著我的手,眼神紅得嚇人。
我揉搓著紅腫的手腕,仔細回想著那天的儀式,不應該出問題啊?
想了想,我上前準備查看情況。
剛要碰到女孩,孟南心就猛地推開了我。
後腦撞上衣櫃,震得我眼前一黑,還沒緩過神,孟南心又撲上來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長長的美甲幾乎戳進了我的眼睛。
“賤人!是不是你故意害我的孩子?”
“沒改命前我的希希還好好的,怎麼改命後就昏迷不醒了呢?”
“一定是你嫉妒我能生孩子,故意想害死她!賤人,你還我的希希!”
我下意識想還手,剛抬起就被人緊緊攥住。
裴淵緊緊抿著薄唇,眼神陰鬱。
看著他臉上的冷漠,我心涼一笑。
“怎麼,難道你也不信我?”
裴淵沒敢看我,說出的話卻讓我渾身發涼。
“冉冉,我知道你還有一種改命的辦法。就是用你的血換希希的血。”
改命人的血液具有特殊性,換血之後,就算是垂死的病人也能立刻恢複健康。
但過程會讓改命人痛苦萬分,就像是被人抽筋扒皮又碾成粉碎。
自古以來,還沒有一個改命人能承受得住這份極刑。
刺骨的寒意從腳底迅速蔓延,我愣愣地看著裴淵,試圖改變他的想法:
“孩子隻是昏迷了一會兒,我可以重新檢查她的命格,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遺漏,或者,我再來一次改命儀式,這次我會比上次更加仔細,一定能......”
“冉冉。”
裴淵打斷我的話。
“我不信你。”
一句話,將我的所有解釋全都堵在了口中。
我眼神有些恍惚,後知後覺的點了點頭。
是啊,他不信我。
他有了新的女人,有了和別的女人的孩子,怎麼還會信我。
裴淵鬆開了我的手,示意保鏢將我拖去了隔壁房間,那裏已經改造成了手術室。
我像屠宰台上的豬一樣被人綁住了手腳,堵住了口鼻。
而孟南心,在助理的幫忙下優雅地換上了白大褂。
妝容精致的臉上閃爍著極致的惡毒。
“許詩冉,別掙紮了,阿淵不忍心看你被人抽血,所以特意拜托我來監工。”
“你放心,為了我和阿淵的孩子,我一定會讓你好好享受的。”
針孔用力紮進了血管,我眼睜睜地看著鮮血一點一點流失,無法抑製的痛苦從心臟爆發出來。
全身的血液也開始沸騰,從頭皮到腳尖,每一根骨頭都像是被巨石緩慢碾壓,痛到我幾乎暈厥。
400ml
600ml
800ml
1000ml
......
抽出的鮮血一袋一袋地被人送到隔壁。
儀器不斷發出尖銳的報警聲,我的視線也逐漸模糊。
直到儀器變成一條直線。
護士嚇得癱坐在了地上,失聲尖叫:
“孟小姐,血......血抽幹了,她已經沒氣了。”
孟南心笑容僵在臉上,眼底閃過害怕。
這時,房門猛地被推開,男人的腿修長,三步變兩步走到我的床前。
他臉上有開心,有得償所願的釋然。
也有一絲絲的愧疚。
他抬眸,想輕聲喚醒我。
隻是轉頭的刹那,裴淵看到了心電儀上的那根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