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怎麼報答
肖子白驅車趕到時,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幅場景:陽光燦爛的午後,神色晦暗難辨的顧琰之抱著一個女孩站在空曠的地上,他的腳邊,可謂“屍橫遍野”。
肖子白打了一個激靈,車子還沒停穩,就飛奔而下。他倒不擔心顧琰之會出事,因為今天這一場本來就是顧琰之和警方一起策劃的,退一萬步說,就顧琰之那麼變態的武力值,要能受傷才怪呢。
他真正擔心的是他懷裏的那個女孩。
這個世界上,除了顧琰之的家人之外,也就隻有他知道,顧琰之這人有一個致命的毛病,那就是他極度討厭和人接觸,連握手都不行,更別提更親密一些的觸碰。醫生說這是心理疾病的一種,可這家夥卻明目張膽地諱疾忌醫,閉口不談當年的往事,也不願意接受治療,因此年近三十歲還是連一場戀愛都沒談過的超級大光棍。
他很清楚地記得,曾經有一個美女想強行和顧琰之握手,結果手才剛碰到,就被他一把揮開,整個人直接栽到了水池裏去。當時那個美女的表情那叫一個精彩呀,簡直就是五味雜陳,五彩繽紛,五雷轟頂……
於是為了女孩的人身安全,肖子白立刻衝到顧琰之的麵前:“老大,你千萬別扔啊。”
顧琰之臉色發黑:“我想扔也扔不了!”
肖子白這才發現,女孩的手正緊緊地拽著顧琰之的胳膊,掰也掰不開。
“這……這不是那個偷偷跟蹤你的瘋狂追求者嗎?”
是她?顧琰之的眉頭皺了皺眉。
“雖然她不是什麼大美女,但還算清秀……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要不我幫你把她掰開?”
顧琰之低頭凝視了懷中的言茉片刻,就在肖子白以為他要爆發之時,他卻突然神色難辨地說了一句:“算了。”然後在肖子白的目瞪口呆中,徑自將懷中的女孩半拖半抱地拽上了車。
車子行駛在公路上,車窗外,高大的樹影飛速地向後掠過,像一隻頑皮的手,將陽光截成一段一段投入車中,光影重重。
車內的氣氛有些詭異。
顧琰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救下這個女人,也許隻是因為,當她緊緊抓住自己、肌膚相觸的那一刻,他卻沒有覺得厭惡?
顧琰之頂著麵癱臉研究著懷中的女人。
她的麵容浸沒在陽光的投影中,並沒有多驚豔的姿色,隻能勉強算得上清秀可人。但肌膚相觸間,他的心頭似乎生出了一種難言的感覺,仿佛有一根彩羽,輕輕地、緩緩地掃過心尖,整個靈魂似乎都要顫抖起來。
這種感覺讓顧琰之十分稀奇,讓他忍不住想要多體會體會。
肖子白透過後視鏡看著後座一臉嚴肅的顧琰之,內心奔騰過一群神獸。內心的兩個小人兵戎相見地過了三百招之後,他的理智之弦還是被八卦之魂打敗了。
他弱弱地開口:“老大,你的那個什麼接觸厭惡症,不會好了吧?”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顧琰之表情一僵,緩緩地抬頭掃了他一眼:“沒看到我正在強忍著嗎?”
肖子白默默腹誹,我隻看到你挺享受的嘛!
“既然這麼難受,你可以放開她呀。”
“你沒看到是她抓著我不放嗎?”
“……”
可要換別人抓著你,你可有一百種方法讓她鬆開啊大哥!肖子白默默在心裏吐槽著。不過這話肖子白可不敢說出口,林氏的案子他還沒搞定,可不想再來一個張氏、李氏、王氏。於他而言,這八卦誠可貴,但生命價更高!
車子終於繞開了擁堵的幹道,開進了醫院。在特殊通道裏,早有護士接到消息,抬著擔架在入口處候著。
肖子白打開後座車門,而言茉仍像隻無尾熊一般緊緊地扒著顧琰之。
顧琰之的臉色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是煩躁還是別的什麼。
肖子白弱弱地開口:“那個……現在怎麼辦?你要送她去做檢查嗎?”
“鑷子。”
“啊?哦……”
接過護士遞上來的鑷子,顧琰之在言茉的手上一夾,昏迷中的言茉一吃痛,下意識地鬆開手,躺到了擔架上。
肖子白此時的內心是崩潰的:能用這個方法你早說啊!幹嗎非要一路抱著!還說什麼強忍著,要不要這麼口不對心?
在肖子白詭異的目光中,顧琰之鎮定自若地下車:“剩下的事情,你來處理。”
看到顧Boss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僵化的肖子白瞬間滿血複活,他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機撥通電話:“喂喂喂,蘇譚寶貝,大新聞啊……”
言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中緊抓的獵物早已從英俊帥氣的顧琰之換成了笑得滿臉褶子的老西醫。
言茉嚇得連忙收手,結果卻牽扯到頸部的傷勢,痛得又跌回了床上。
“你們是誰……這是哪裏?我怎麼了?顧琰之呢?”
一旁的護士小姐捂著嘴偷笑:“小姐,你一醒來就問這麼多問題,要我們先回答哪一個?”
“哦,那就一個一個回答吧。”
根據護士與醫生的解釋,她才知道,她昏迷之後就被送進了醫院,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一夜。而顧琰之卻沒有出現,據說在另一個地方養傷。
養傷?在她昏倒之前,顧琰之明明好得能再撂倒一百個人,傷從何來?莫非之後又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護士小姐見她又陷入了沉思,還以為她還在害怕中,連忙用最親切的語氣安慰道:“我們知道你這一次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不過你放心,我們醫院安保措施做得很好,不會有人再綁架你了,請安心養傷。住院費顧總已經付了,當琰之科技的員工真是幸福啊!”
護士小姐又說她聽不懂的話了,她什麼時候成了琰之科技的員工了?
待醫生護士離開後,言茉這才迫不及待地打開手機,發現新聞上赫然寫著:嘉皇老總綁架勒索,顧琰之救人昏迷。
言茉雖然是個體殘,但是腦子卻不殘,否則也不會以學科滿分的成績畢業,更不可能爭取到這麼重要的任務。她很快就理清楚了來龍去脈,這次的事件很顯然是顧琰之配合警方布下的一個局,為的就是盡快地捉住潛逃中的章總,也為琰之科技解決了後顧之憂。至於她為何會變成琰之科技的員工,章總綁架威脅的對象為何會變成琰之科技的員工,以及昏迷的人明明是她,為何會變成顧琰之,這些自然要得益於琰之科技這邊的市場公關!
因為這樣的新聞一旦報道,一來加快了嘉皇的破產重組,二來使得輿論更加倒向琰之科技。看來琰之科技的公關也不是吃素的,一石二鳥,一箭雙雕。結果這鷸蚌相爭,最後倒黴的卻是她這個自以為是的漁翁了。先是被錯誤信息誤導,竹籃打水一場空不說,還被打暈了住院,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過既然被人賣了,就絕不能還幫著數錢。這個酬勞,自己還是要想辦法要回來的。
就在言茉拚命思索著如何對付顧琰之時,突然病房的門”砰“的一聲被踹開。一個留著短發、穿著一身幹練西服的女子如踩著風火輪一般衝了進來。
言茉自然認得她。她是顧琰之身邊的行政部主管蘇譚,負責處理顧琰之的一切行政事務,是極少數能夠出入顧琰之私生活的人,外界有傳聞,顧琰之之所以如此不近女色,就是因為身邊有一隻母老虎管著,但言茉卻知道,這人其實是顧琰之的表妹。
如今這隻傳說中的母老虎正一隻手撐著床頭,一隻手抬起言茉的下巴,左瞧瞧右看看,活像挑選壓寨夫人的山大王。
言茉脖子劇痛,扭曲的臉硬是憑借高超的演技擠出了一個懵懂的表情:“你是……”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就是你抱了我哥?”
“你哥是誰?”
“顧琰之,顧總。”
“哦……”
“哦什麼哦,說,是不是你抱了他,碰了他?”
“我是抱了他……”不對,這話聽起來怎麼那麼有歧義呢。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抱”和“碰”這兩個字在古漢語裏是有更深層次的意思。敢情顧琰之是個黃花大閨女,而她成了伸鹹豬手的采花大盜了?
就在兩人神色各異之時,肖子白緊跟著也衝了進來,人未到聲先至:“不是說讓你等我嗎,你這麼急做什麼……”
看到蘇譚和言茉的姿勢,肖子白大驚失色:“蘇小譚,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你也別隨便改變性取向呀!”
“閉嘴!”蘇譚瞪了肖子白一眼,在床邊坐下,大大咧咧地蹺起二郎腿。
肖子白:“都問清楚了?現在相信我了吧?”
“這不科學,她這長得算不上漂亮,也沒什麼特點啊。”
“你要什麼特點?三隻眼睛還是多一張嘴?”
言茉無可奈何地看著兩位不速之客當著她的麵鬥起嘴來,喂,她這位沒什麼特點的人還在這兒躺著,不用把她當成透明人吧?
好在他們很快就想起了她。
肖子白的臉上帶上了如沐春風的笑容:“你好,我是琰之科技的總裁特助肖子白,她是蘇譚,我們聽說你醒來了,特意來探望你的。”
言茉嘴角抽搐,確定是來探望而不是搗亂?她記得可清楚了,這個年代探望病人的風俗是要攜帶果籃的,這兩手空空的是幾個意思?
言茉微笑:“你們其實不單純是來探望我的吧?”
蘇譚似乎很喜歡這種直來直往不試探的方式,麵帶笑容地說:“對。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請。”
“我想請問一下,言小姐你怎麼會到白泉路的那個倉庫去?”
早就猜到他們會問這些問題了,言茉對答如流:“我去那邊玩。”
“去一個廢棄的工廠玩?言小姐你的品味可真奇特。”
言茉報以天真無辜的笑容,以不變應萬變。
“既然去玩,你為什麼偷偷躲在角落裏?”
“我聽到有車聲,一害怕,就躲起來啦。”
蘇譚睨著她,心想,這樣子看著也不像膽小的樣呀。
算了,下一題:“你是怎麼知道那個人是嘉皇的章總的?”
“新聞看到的。”
“你是怎麼知道章總有私生子的?”
“我猜的。”
“那你暗戀我哥多久了?”
“沒多久……”言茉愣了片刻,才猛地反應過來,“誰暗戀他了?”
蘇譚一副“你別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情,她理解地拍了拍言茉的肩膀:“喜歡我哥的人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別覺得不好意思。”
言茉一口血要噴出來,古人的想象力要都能用到正途上,科技發展起碼提前兩百年!
“我真的不喜歡他!”言茉無力地解釋。
“那你為什麼跟蹤他?”肖子白插了一句。
“……”
言茉臉漲得通紅,喂,兩個對一個,算什麼英雄好漢!
算了,審完她,就輪到她來審他們了!
“我剛好也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們。”
“哦?”
“我什麼時候成了你們琰之科技的員工了?昏倒的人怎麼成了顧琰之了?”
蘇譚和肖子白對視了一眼,坦率地回答:“媒體這件事,的確是我們利用了你。作為補償,你有什麼要求,盡管提。”
“我想見顧琰之。”
蘇譚一副“看吧,還說你不喜歡他”的表情。
肖子白的目光中則包含著同情與惋惜。你說這麼好一女孩,怎麼偏偏就瞎了眼喜歡上顧琰之這個冷血動物呢!鮮花插在牛糞上起碼還有營養可以吸取,但是插在顧琰之這麼一塊石頭上,隻有枯萎的下場呀!
“行,我幫你去問問。”
結果顯而易見,她的提議被顧琰之的一個眼神就拍了回去。
因此當看到言茉在得知顧琰之不肯見她後一瞬間黯淡下去的表情時,蘇譚不知道為何有一絲愧疚。哥哥惹下的情債,為什麼要她這個當妹妹的去麵對?
“我哥不是故意不見你的,他要去德國出差。”
蘇譚大力地一拍言茉肩膀,差點將言茉半邊肩膀給卸了:“你別對我哥抱有什麼幻想了。他那人,適合當老板,適合當兄弟,適合當對手,就是不適合當對象。死在他西裝褲下的冤魂那叫一個無數,你就是其中一個而已。”
“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放不下是不是,但是外麵世界這麼大,森林裏什麼樹沒有,幹嗎要吊死在這棵歪脖子樹上!回頭姐給你找一棵,筆直筆直、枝繁葉茂的那種!”
“……”這牛頭不對馬嘴的,言茉想,自己還是閉嘴吧。
這時,蘇譚的手機響了。
“不好意思,接個電話。”
蘇譚拿起手機,聽對方說了一會兒後答道:“對,顧總是明天上午十點的飛機,航班號AY0127,請務必做好接機準備……好的,謝謝。”
蘇譚放下電話,卻發現對麵的言茉神色古怪地看著她。
“蘇小姐,顧總明天去德國?”
“對,不過就算他回來,也不會見你的……”
言茉突然激動地說道:“他明天不能去德國!”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一年出現了這個世紀最慘烈的一次空難,飛機上兩百多人全部遇難,直到三十年後才找到遇難的飛機殘骸。而這次空難的時間便是明日,由S市飛往德國,航班號正是AY0127!
“為什麼?”
直來直往的蘇譚頓時不高興了,這人都沒搭上呢,就開始要約束行程了?扯了點吧?!
言茉知道自己這麼提出來是莽撞了。顧琰之出國是有正事,就算沒正事,也不可能因為這麼一句荒謬的勸阻而改變行程,但是她不得不試一試,否則顧琰之要是登上了那趟航班,曆史豈不是改變了?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想盡一切辦法阻止!
“能不能安排我見一次顧總?”
蘇譚自然不可能答應。於是等蘇譚離開後,言茉決定自己行動。她披上一件外套,光明正大地溜出了醫院,然後換了一副容貌,騙過了保安後,直接蹲在琰之科技的大門口守株待兔。
她今天似乎運氣不錯,等的兔子很快就到了。
顧琰之走在一行人之前,一身西裝筆挺,似乎剛從某個商務會談上回來。言茉立刻像隻靈敏的貓兒一般衝了出來,擋在了顧琰之的麵前。
“顧總,能給我十分鐘時間嗎,我想和你談談。”
此話一出,路過的員工們紛紛放慢了腳步,引導台的前台小姐們悄悄豎起了耳朵,保安亭的大哥們偷偷舉起了手機,大家的腦海中不約而同地蹦出一行字:又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來告白啦!又有狗血戲碼可以看啦!而這個消息很快就通過微信、短信、電話等各種通信手段傳遍了整棟大樓。
顧琰之愣了一下,當看清麵前之人後,眉頭皺得能夾死一群蒼蠅。
“怎麼回事?”
站在顧琰之身後的蘇譚見狀,立刻站出來攔住了言茉。
“言小姐,在醫院的我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了,請你立刻回去。”
“不行,顧琰之,你明天絕對不能去德國!”
“聽我一句勸,隨便改簽一趟航班,或者幹脆換一天都行,就是不能那個時間去!”
言茉想突出重圍,奈何蘇譚的力氣太大,根本不是她這種蔫了吧唧的病貓能夠相比的。
拉扯之間,她大衣裏的病號服露了出來。
一旁的員工腦補瞬間升級:“天哪,還是病人,不會是求而不得,然後精神崩潰了吧?”
“嘖嘖嘖,太可憐了。”
“顧總也是造孽啊!”
莫名其妙被扣上一頂“造孽”帽子的顧Boss一頭黑線。他怒瞪了言茉一眼,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電梯。
“喂!”
言茉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懊惱地跺了跺腳。
“顧琰之,你會後悔的!”
她這副樣子看在其他人眼裏,精神恍惚,雙目失神,簡直就是一副悲痛欲絕、生無可戀的樣子。
一旁的女員工連忙抓著言茉當典型模板,言傳身教:“看到了沒有看到了沒有!咱們老板那就是個萬人坑無底洞,你們就別天天惦記著往下跳了,省得到時候像這個女的一樣,屍骨無存!”
“屍骨無存”的言茉幽魂一般飄出琰之科技。
還有什麼辦法呢?假扮成秘書,偷偷打電話改簽航班?不行,太容易穿幫了。趁著明天出發前戳破他車子的輪胎?不行,霸道總裁什麼的,車還少嗎?她能戳破一輛,還能每一輛都戳破嗎?但除此之外,她還能怎麼辦呢?
顧琰之回家時,正是傍晚黃昏,萬丈霞光透過玻璃灑落一車的餘暉。
他的別墅坐落在城郊湖畔。
因天生討厭熱鬧,更不喜歡和人接觸,當初他便選了這麼一個遠離塵囂的地方。他將湖畔的整塊地都買了下來,建起了一套別墅,方圓幾公裏見不到第二抹人煙,就連家門口的路都是他自掏腰包修起來的。不過偏僻自有偏僻的好處,這裏風景秀美,湖泊連著一小片濕地,常常能遇到野生的天鵝在這裏盤旋棲息。
車子拐彎駛進湖畔的道路時,他遠遠地便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坐在自家別墅門前的石階上。那人穿著白襯衣、牛仔褲,抱膝坐在沉沉的暮色之中,一抹剪影就像濃墨重彩的山水畫中清幽的一道點睛之筆。
似乎是聽到了車的聲音,那人回過頭,白皙的麵容映在餘暉裏,原本靜如處子的身影頓時動如瘋兔,飛奔到車前。
正是下午那個糾纏不休的女人!
這麼美好的畫麵,一瞬間就被破壞個幹淨。
“顧總,你好!”言茉自來熟地打招呼。
言茉自然不會老實地等著。她本來計劃著直接潛入顧琰之的家,把護照給偷出來。不過等到她費了吃一百顆土豆的力氣翻牆進了院子後,卻發現門窗全都關著。以她的戰鬥力根本不可能再爬進別墅內,於是隻好老老實實地蹲在門口繼續守株待兔。
顧琰之沉著一張臉下車,皺著眉頭瞪著眼前的人:“你又要做什麼?”
“顧總,你真的不能在明天坐那班飛機!”
“原因。”
“原因不能說,但是……”
話音未落,“砰”的一聲,鐵門在她麵前無情地被關上。
“喂!我等了你四個小時,你不能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
再次碰了一鼻子灰的言茉狠狠地踹了鐵門一腳,結果痛得齜牙咧嘴,於是隻好老實地坐回石階上繼續沉思。
暮色低垂。
幾隻五百年後早已滅絕的天鵝掠過波光粼粼的湖麵,一頭紮進水中,一隻肥碩的魚兒撲騰著被叼了起來。言茉看著這麼美好的畫麵,不由自主地咽了咽泛濫成災的口水,連天鵝都有晚餐呢,而她呢……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點個外賣都沒人送吧……
肚子仿佛感應到了她的思維,很配合地發出了“咕嚕嚕”的抗議聲。
好餓啊……
這時,非常應景地,一股誘人的香味從別墅中飄出來。胃裏的饑餓感瞬間爭先恐後地湧出來,拚命地向大腦的中樞神經抗議。
和外麵的淒風苦雨不同,別墅內燈光柔亮,大到能讓人起舞的廚房裏,濃香四溢。魚頭豆腐湯在小火的煨煮下咕嚕嚕冒著奶白色的小泡泡,另一邊,炒鍋裏的菜結束了最後的翻炒,被一雙修長迷人的手端上了餐桌。
煎得焦黃的牛小排,鮮嫩欲滴的木耳菜,金黃金黃的蔥花炒蛋,無一不讓人食指大動。
顧琰之解下素色的圍裙掛到衣架上,一身青灰色家居服讓他少了幾分冷冽,卻多了幾分煙火之氣,足以讓任何一個見到他的女人都為之傾倒。
因為討厭和人觸碰,所以顧琰之從小到大練就了一身照顧自己的好本領,和他那酷帥狂霸的外表最不相稱的,就是他那一身堪比專業家政的廚藝。
一切準備就緒後,顧琰之這才從容地走到院子裏,打開鐵門,居高臨下地看著門口的小可憐。
“想吃飯嗎?”
言茉眼巴巴地點頭。在美食麵前,節操是什麼?能吃嗎?
“可以。”但沒等她高興,就聽見他又道,“不過吃完就請你滾蛋,別再煩我。”
“你!”
當她是叫花子嗎?一頓飯就想打發走她?言茉很有骨氣地向他比畫了一個鄙視的動作。但她的動作還沒做完,就聽“砰”的一聲,門再一次在她麵前毫不留情地被關上。
顧琰之健完身、洗完澡、看完文件,等到他回過神來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他拉開窗簾,見月牙爬上了枝頭,繁星吻醒了夜空,而路燈下麵……一團人影蜷曲在昏黃的光暈裏。
顧琰之愣了一下。這女人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他冷哼了一聲,拉上了窗簾。
但不知道為什麼,一整晚顧琰之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著。一閉上眼就是她縮在門口淒淒慘慘的模樣。在數了八百隻綿羊都沒效果後,他終於不耐煩地起身,打開門,一個軟趴趴的身體倒在腳邊。
“喂!”顧琰之不耐煩地喊了她幾聲,卻見她咬著蒼白的嘴唇,呼吸急促,雙頰通紅。顧琰之試探著伸手,觸手的肌膚一片滾燙。
她發燒了!
“真麻煩!”
顧琰之嘴上不客氣地抱怨著,手上卻小心翼翼將人抱進了屋。
客廳的沙發上,言茉像一條脫了水的魚一般,翕動著嘴艱難呼吸,白皙的臉頰上通紅一片。
顧琰之取來了溫度計塞進了言茉的口中,然後將冰袋敷到她的額頭上。而就在俯身的一刹那,顧琰之的動作微微頓住了。她那張近在咫尺的麵容如此清晰地映入眼簾,算不上美麗無瑕,最多就是清秀可人,卻帶著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顧琰之就這麼近距離地看著她。
靜謐的夜色裏,寬敞的大廳中,世界靜得像停止了一般,靜得隻有兩人的呼吸聲綿綿交織。
也許是夜色太靜,也許是其他什麼未知的原因,鬼使神差地,他突然伸出手,輕輕地靠近她的臉頰。
觸手的肌膚細膩滾燙,將他的指尖牢牢吸住。
這種感覺陌生極了。
這麼多年,他幾乎都忘了別人的肌膚是什麼樣的溫度,直到這個人出現……
這時,指尖下的人突然偏頭發出一聲囈語,仿佛石子投入如鏡子般的湖麵,剛才那古怪的曖昧如同鏡麵墜落般,“啪”的一聲龜裂。
顧琰之像觸電般收回了手。他不知是不滿意自己的反應,還是惱怒這人睡夢中亂動,皺著眉瞪著沙發上的人一眼,隨即冷哼了一聲起身。
“砰”的一聲,他關門進屋。
自己還是太善良了!進入夢鄉前,顧琰之這麼想著。
但是這一次,他卻再也沒有失眠。
言茉再次醒來時,四周一片黑暗。她撐著身子爬起來,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她扶著沉重的腦袋四下張望了一下,借著微弱的月色,勉強看清了室內的布置。這是一個巨大的客廳,身下是一套淺色係的組合沙發,精美的複古吊燈懸在頭頂,巨大的落地書架邊上是一整個落地窗,透過飛舞的潔白紗簾,靜謐的遠山與粼粼的湖光在路燈下影影綽綽,交相輝映,映入眼簾。
莫名熟悉的景色。
這是……顧琰之的別墅內!
她原本想趁著顧琰之睡著之後,看看有沒有打開的窗戶能讓她摸進去順走護照的,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顧琰之的這套別墅占地麵積極大,影音室、健身房一應俱全,光是房間都有十多間。這麼大的房子一個人住不怕碰見鬼嗎?
言茉憑著她在二十六世紀時參觀過的記憶,摸黑爬上樓梯,找到顧琰之的書房。
手指劃過黃花梨的書桌,她心裏沒出息地驚歎著:古董啊!就算在五百年後,也能兌換好多好多的蘿卜和土豆……
雖然心裏垂涎三尺,但她手下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
桌麵、抽屜、書架……啊!找到了!
就在她伸手要拿到那本護照時,聽到一個冰冷的、毫無睡意的聲音傳來:“你在做什麼?”
言茉的身子僵住了。
“啪”的一聲,燈被打開,映照出一室的明亮。言茉倉皇轉頭,下意識摸起護照藏到身後。然後她看到穿著睡袍的顧琰之靠在門口,冷冷地看著她。
“嗨……”她眼珠子轉了轉,道,“我……我找洗手間。”
“哦?”
顧琰之光著腳,朝她緩步走來,整個人如同慵懶的花豹,下一刻就會飛躍而起,咬住人的喉嚨。
言茉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寒戰。
“在我的書桌前找洗手間?看來眼盲和腦殘這兩者你都占盡了。”
言茉的腦子飛速轉動著,藏著身後的手想努力撕掉手中的護照,結果吃奶的勁都使出了竟然都沒成功。不是說這個時代是曆史上劣質品生產的大高峰嗎?一本護照你做得這麼牢固做什麼啊?
正在言茉絞盡腦汁想拖延時間之時,就見顧琰之突然逼近她,長手越過她,拿起了一本小冊子,舉到麵前晃了晃。
“想偷我護照?”
言茉愣住了,護照在他手裏,那她剛才撕的是什麼?言茉欲哭無淚。
“你是商業間諜?”
言茉連忙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也是,商業間諜怎麼會有這麼笨的身手。”
“……”
言茉見事敗,索性攤開來說:“你真的不能坐那班飛機!會有危險!”
“什麼危險?”
“我不能說。”
“那我憑什麼要聽你的?”
言茉急得口不擇言:“顧琰之,如果這事不是真的,我腦子有坑才這樣纏著你!”
顧琰之微微點頭:“看來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說著,不等言茉反應過來,她就直接被拎著衣領丟了出去。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
昏黃的路燈燈光像舞台上哀樂奏響時的追光燈,照在神色沮喪的言茉身上。
她抱著膝蹲坐在門口。此時天色已微亮,湖與天的交界處露出一抹薄霧般的曦光,距離顧琰之出發去機場已經不足三個小時。
怎麼辦?顧琰之油鹽不進軟硬不吃,言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思前想後,萬般無奈之下,她隻好厚著臉皮去求助戈煙。
光屏接通的瞬間,風情萬種的戈煙穿著能讓男人噴鼻血的三點式比基尼,躺在不知道哪個國家的海邊長椅上曬著日光浴。二十一世紀的水土就是好,養得戈煙皮膚緊致,似乎比以前更加美豔了幾分。
她聽了來龍去脈後,慵懶地托著腮思考了片刻,吐槽道:“看你蠢得……這還不簡單!”
言茉雙眼發亮,像隻看到骨頭的小柯基,隻差沒隔著屏幕撲上去抱住她的大腿了。
“去機場的路上開車撞他嘛!撞狠一點,等他處理完這起事故,飛機也趕不上了。”
言茉無語:“戈小煙,我的車技你又不是不知道,難道要我去半路劫持一個人,逼他開車撞人啊?”
“Sorry,忘了你是個體殘。”戈煙很沒誠意地道歉,“在你開古董車撞人之前,估計會先把自己撞死!”
“喂,不要人身攻擊嘛!我車技是不好,但是也……”話音未落,言茉突然一拍腦袋,啊!她有辦法了!
“戈煙,謝謝你,你真是我的福星!”說完,她迅速地切斷視頻,下線。
想到招數的言茉奸笑一聲,迅速撤離湖邊別墅,時間緊迫,完成計劃還需要準備準備。
八點整,顧琰之吃完早餐。
八點十分,司機來接顧琰之。
八點十五分,顧琰之出門。
當打開門沒有看到那個喪門星蹲在門口後,顧Boss的心情不是一般的愉悅,一切看似都很順利。
然而,就在上高速的最後一個路段,一個穿著溜冰鞋的女子突然從右側方衝了出來。
一切發生得毫無預兆,司機猛地刹車,尖銳的刹車聲中,就見那個女子突然身子一歪,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年過四旬的司機嚇得麵如土色,哆哆嗦嗦地解釋:“顧總,我……我真沒撞上她啊!”
顧琰之連忙下車查看,發現地上這人赫然就是早上被自己趕出門的喪門星小姐。
連碰瓷這招都想出來了,真是好樣的。
“起來!別裝了!”
地上的言茉一動不動。
司機戰戰兢兢地開口:“顧總,她好像真的暈倒了!”
顧琰之麵沉似水。
“去醫院。”
“那航班怎麼辦?去一趟醫院就趕不上了。”
顧琰之咬牙切齒地說:“改簽!”
言茉被送到醫院檢查,上上下下折騰了一番,得出結果:小腿骨裂,其他地方沒有大礙。很快,事發路段的監控也被調出來了,很明顯能看出車子和言茉並沒有接觸。
顧琰之冷笑著將結果報告拍到桌上,然後丟下一句話:“起訴她。”
“這麼狠啊?”
“你覺得我像在開玩笑?”
就在顧琰之準備磨刀霍霍向言茉時,這時肖子白直接破門而入,一向漫不經心的他此時卻格外嚴肅:“老大!你看到新聞了嗎?”
肖子白將手機遞到顧琰之麵前,屏幕上赫然寫著:飛往德國的航班於今天早晨十二點三十二分失聯,機上人員全部遇難。
顧琰之那泰山崩於前也麵不改色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震驚的表情。
顧琰之一直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什麼預知未來,什麼未卜先知,他通通嗤之以鼻。如果有這些東西,那還要人努力幹什麼?
除此之外,他還是一個大寫的勝利者。
雖然從小到大,他不是沒遇到挫折,但相對於絕大多數的成功者來說,他還算一帆風順。一路以接近滿分的成績升學,輕輕鬆鬆考上一流大學,還未畢業就白手起家創辦琰之科技,短短數年內,這個毫不起眼的小公司一躍成為炙手可熱的大公司。而按照科學發展的規律,像這種腦子特別好的有錢的男人一定是要麼身體差,要麼運氣差,再要麼長相差,但是他愣是一樣都沒落下。在這樣閃瞎凡人之眼的光環下,就連接觸厭惡症這樣要被人詬病的心理疾病,也被愛慕者硬生生地渲染成了“高冷”“禁欲”這般美好的詞語。
因此,從來都是他幫助別人,從來都是他拯救別人。唯獨這一次,他卻被別人給拯救了,而且還是他的瘋狂追求者,一個看起來有點蠢的女人。這讓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還有一些特別。
相比他的不可思議,肖子白的腦回路就簡單多了。
“這個世界這麼大,總有一些特殊的人類存在吧?比如我小區門口的那個算命先生,他就能預測出我今年命帶桃花!”
“他能算出你帶的是哪一朵桃花嗎?財務部的艾妮?研發部的小璐?還是合作的林總?”
“林總算什麼花啊!就算是,也是一朵野菊花!”肖子白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老大,你能不套我話嗎?我心裏隻有蘇譚!”
但顧琰之卻沒空去聽他愛的宣言,凝神看著車窗外的車流,皺眉分析:“但是這個言茉卻不一樣,她能準確預測出具體的時間、航班,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了她真的好喜歡你啊老大,為了你,她連命都可以不要,普通的女人哪敢在大馬路上碰瓷,危險係數多高啊!”肖子白一臉奸笑,“老大,反正碰都碰過,摸也摸過了,你也不排斥,幹脆就以身相許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好了,以後沒事還可以讓她預測個股市行情、大盤走勢什麼的,兩全其美,一箭雙雕啊!”
顧琰之冷哼一聲:“照你這個邏輯,你是要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了。”
“啊?”
顧琰之麵無表情地提示:“艾妮、小璐、林總。”
肖子白欲哭無淚:“我再也不多嘴了!你也別在蘇譚麵前多嘴了,再說我都要追不上她了。”
醫院的普通病房內,已經被傳成神婆的言茉正架著一條瘸腿,大大咧咧地靠在病床上。
另外三個床位上都沒人,整個房間裏,都是戈煙憤怒的咆哮聲。
“碰瓷?!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啊!任務是國家的,命才是自己的!”
“淡定點,CPU都要被你吼當機了。”言茉對著手機那頭冷哼道,“碰瓷不比你開車撞靠譜呀,我古代刑法學得可好了,你那往輕了判是交通肇事,往重了判,叫故意殺人,要被關進去吃牢飯的。碰瓷就不一樣了,我一不敲詐二不勒索,頂多就是擔個民事責任,不痛不癢。”
“都住進醫院了你還不痛不癢,傷筋動骨一百天,接下來還有這麼多任務,丟了西瓜揀芝麻這個道理你到底懂不懂?”
“這不是還帶了特效藥過來了嗎?對了,我的用完了,你給我勻點兒?”
“別打我的主意!告訴你,門都沒有。”
“我又不是故意的。”言茉委屈地說道,“車速、距離、時間我都精確計算過了,什麼時候衝出去,什麼時候倒下來,我都演練過好幾遍了,誰知道緊要關頭肚子餓導致腿發軟呢,早知道早上多吃幾個包子了。不過我跟你說,這裏的包子真好吃呀……”
說著,言茉露出垂涎三尺的表情。
戈煙很想裝作不認識這個女人。
這時,小o發出了外麵有人的提示。
“不說了,有人來了。”
言茉連忙收起手機,迅速躺倒,動作快得一點也不像一個病人。
顧琰之和肖子白推開門進來時,言茉正努力扮演一個痛苦的病人,圓圓的小臉硬生生皺成了一朵小雛菊。
“言小姐,你的傷勢怎麼樣了?”肖子白帶著一絲同情和敬仰開口。
“痛死了!你們看到新聞了吧?現在知道我不是沒事找事了吧?”
顧琰之點點頭:“言小姐,我為之前的言論向你道歉。多謝。”
這還差不多,這可是救命之恩啊!她可要好好想想怎麼讓他報答自己。
不過顧琰之顯然不是能按她設想的劇本走位的人。
顧琰之淡淡地說:“感謝歸感謝,有些話我還是要問的。”
言茉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你問吧。”
“你是怎麼知道飛機會出事的?”
“我不知道啊。”
天機不可泄露,於是言茉決定裝傻到底。不得不說,本色演出,效果還是挺好的。
“那你為什麼要阻止我去?”
“預感。”
“隻是預感?”
“這是秘密。”
“言小姐……”顧琰之走近幾步,俯身盯著言茉的雙眼,“雖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但不代表我不會對你做什麼!”
英俊的臉龐在眼前放大,言茉的心跳瞬間升到兩百。
靠那麼近幹什麼,長得帥就可以用美色迫人嗎?簡直犯規!
不過言茉很快就找到了借口:“我做夢夢到飛機出事了。”
“隻是做夢?”肖子白好奇地插嘴,“言小姐,難道不是你有什麼特異功能嗎?比如預測未來什麼的?”
大哥,你腦洞開得好大,這個年代不是都講什麼唯物主義,反對封建迷信什麼的嗎?這種思想難道不應該拖出去嗎?
“我的夢一向很準的,小時候我每次夢到我考試考幾分,最後都應驗了。”
顧琰之明顯是不相信的表情。不過言茉一點也不擔心,反正這個世界總是有很多科學解釋不了的事情,或者說,是以現代的科學解釋不了的事情。所以任憑他再怎麼懷疑,也絕對想不到她是一個從遙遠的未來而來的人。
不過問完這些話的顧琰之很快就離開了,因為還趕著傍晚的飛機飛往德國。他臨走前留下一句話,說他會報答救命之恩,讓她好好考慮一下需要什麼。
不必考慮了,言茉的眼睛裏閃爍著亮晶晶的小光芒。需要什麼她早就深思熟慮過了!
很快,言茉就被送入了高級病房。
雖然是“二進宮”,但成為救命恩人之後,待遇直接三級跳。不僅從四人的普通病房換成了單人VIP,還專門配置了一對一的帥哥醫生,讓她每分每秒都能沐浴在美男的噓寒問暖中。
此時,她像一條沒骨頭的龍頭魚一般軟趴趴地躺在床上,左手蘋果右手蜜橘,真正地左擁右抱,美人環繞。
五百年後,因為基因變異導致大批人類滅亡,世界人口銳減,加之人工智能的普及,人力勞動成了最昂貴的職業。像她這樣有了上頓沒下頓的小科研人員,哪裏能享受到這樣的待遇呢?
而以上這一切,都是蘇譚親自安排的。
如果說,原本蘇譚還有些不喜歡言茉這個人,覺得她是顧琰之的腦殘追求者,那麼在言茉露了這麼一手後,蘇譚就立刻黑轉粉了,還是特別狂熱的那種,每天下班沒事就往病房裏跑。
“言茉,你就和我說實話唄,你是不是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啊?”
“沒有,我真是做夢夢到的。”
言茉越是這麼說,蘇譚越是覺得她高深莫測。最近的小說不都喜歡設置反差萌嗎?什麼絕世高手其實是個呆萌小正太,什麼病弱善良青年其實是個變態殺人狂之類的。所以,絕不能以貌取人,越是普通就越可能出人意料。
言茉要是知道蘇譚心裏的想法,肯定會叉著腰大笑三聲。穿過來這麼長時間,她終於有開掛的感覺了!不過這時的她正非常努力地啃著蘇譚帶來的大蘋果,吃得眉飛色舞,哪裏顧得上別的。
絕世高手什麼的,還不如當個吃貨來得痛快!
當然,這期間蘇譚也問過言茉想要些什麼,她好提前準備,但是言茉神秘兮兮的,非要等著顧琰之回來再談。
於是言茉就這麼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地度過了悠閑的三天,顧琰之終於出差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