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七月,C市一家好樂迪KTV的豪包裏,一群中學生正在聚會,有人唱歌,有人玩遊戲,有人聊天拚酒,好不熱鬧。
袁青霜玩骰子輸了,被罰喝酒,她不敢喝,她一喝酒就臉紅,難看死了,而且雖然中考結束,爸媽允許她跟同學瘋玩,但喝酒這種事,是被絕對禁止的。
她後悔極了,又不好意思不服輸。
“阿深,幫我個忙好不好?”她眼珠一轉,湊到旁邊的葉雲深耳邊問他。
葉雲深正心不在焉地在聽歌,斜眼看了她一下,隨口答應了。
“耶!”她高興地拍掌,把啤酒舉到葉雲深麵前。
他二話不說,舉杯飲盡,然後把杯子還給她。有人鼓掌歡呼,有人曖昧地起哄:“不帶這樣的,怎麼能找外援呢,這是欺負我們沒有幫手啊。”
袁青霜假裝生氣,笑著去打那人,心裏卻覺得甜蜜。
她和葉雲深從小學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學,雙方父母是生意場上的夥伴,兩個人除了上學時天天見麵,假期也會跟著父母出席各種宴會,可以稱得上是青梅竹馬。
葉雲深對於旁人的起哄不做任何回應,這幾年來,他早已經習慣了。剛開始,他會一本正經地解釋,但沒人相信,他有種越抹越黑的感覺,索性什麼都不說了,隨便吧。
他對袁青霜確實比對別人要好些,但這隻是因為跟她更熟悉,把她當成自己的一個朋友,一個玩伴而已。
袁青霜滿臉笑意地把杯子放下,其他人要開始下一局遊戲,她連連擺手:“不玩了不玩了,我玩不過你們。”剛拿起手機,電話震動起來,有來電。
她出了包間,幾步走到安靜的接電話區,才接通了電話。
“喂,哪位?”
“霜霜,我是微微,我現在在C市,有點事想找你,我們可以見個麵嗎?”
“我跟同學在外麵玩呢,我給你地址,你過來吧。”
掛了電話,袁青霜回到包間,點了一首她最喜歡的歌,排隊等歌的人太多,她沒好意思插到最前麵,但還是一番調整,把自己的歌放到了比較靠前的位置。
等了幾首歌之後,終於輪到她。她唱的是《鐘無豔》,站在小小的舞台上,眼睛似乎看著屏幕上的歌詞,其實注意力都在葉雲深身上。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麵前唱歌。
大多數時候,一個女生在一個男生麵前唱歌,選的那首歌,一定是有特別意義的,絕不會是隨便選的。
葉雲深像之前聽其他人唱歌一樣,沒有任何特別的表情,袁青霜有些失望,但又在意料之中。唱到那句“我甘願當副車,也會快樂著唏噓,彼此這麼了解,難怪注定似兄妹一對”時,突然有人推開包間的門。
大家以為是哪個同學出去上廁所又回來,都沒在意,甚至沒人抬頭。
但那人卻站在門口,並不進來。外麵的噪音一下子傳進來,有人看向門口,袁青霜也皺眉看過去,卻看見一個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生站在那裏。
“這誰啊,找錯房間了吧?”有人問。
女生有些怯生生地站在那裏,慌亂地掃視了房間一圈,最後目光定格在站在舞台上的袁青霜臉上。這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經落在她身上,使她更加不自在,她猶豫了一會兒,歪著頭探著身子看著袁青霜:“霜霜,是我,薑雪微。”
是剛才給她打電話的薑雪微。
因為已經太久沒見麵,她對她的樣子已經有些陌生了。她衝她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想繼續把歌唱完,但她卻還站在那裏,小心翼翼地看著她:“霜霜,你可以出來一下嗎?”
袁青霜一下子就不高興了。她好不容易在葉雲深麵前唱首歌,卻被打斷。隻是大家都看著,她隻好放下麥克風走到門口:“都是我同學,沒事,進來坐吧。”
薑雪微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有些拘謹,但還是依言坐下。
有大膽的男生湊上來:“你朋友啊?介紹下唄。”
袁青霜更不高興了。
跟薑雪微幾年未見,她沒想到她會出落成如今這亭亭玉立的模樣,雖然穿著一條上不了台麵的舊裙子,但依舊如初夏含苞待放的荷花一般清麗。
她念著小時候的情誼,耐著性子問她:“找我什麼事啊?你怎麼來C市了?”
本來拘謹著的女生,竟然因為她這個問句就紅了眼眶,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小聲說:“我奶奶生病了,現在在省醫院治療……”
因為她的突然到來,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雖然不好意思直接圍過來,但玩遊戲的都玩得心不在焉,歌也沒人唱了,大家聲音小了很多,或多或少都豎起耳朵在聽這邊的動靜。
袁青霜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示意薑雪微繼續說。薑雪微吞吞吐吐半天,終於鼓起勇氣說:“霜霜,你能不能……借我一些錢……”
坐在袁青霜旁邊的是她最好的朋友淩樂,她一聽這個陌生的女生提出這個要求就咋呼開了:“你奶奶病了,你爸爸媽媽會管啊,為什麼來找青霜借錢?很奇怪的好不好。”
薑雪微的臉紅得發燙,她惶恐地一個勁道歉:“對不起……我知道我這麼做不合適,你幫了我那麼多,我還沒來得及回報,就又來找你,真的很不應該……可是……可是我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隻能來找你……”
“我理解我理解,”袁青霜好聲好氣地說,“隻是,微微,你也得知道,我家的錢也是爸爸媽媽辛苦賺回來的,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之前在電話裏我就跟你說過了,最近我們家生意也不太好,沒有閑錢了,所以我以後都不能再資助你了。再說你也快十六歲了吧?不是小孩子了。”
雖然袁青霜誠懇地看著薑雪微,語氣也很輕柔,但她那些話,卻像利劍,字字都戳向薑雪微早已經脆弱不堪的自尊。